C2
剛剛獲得自由的莉莉絲·薩德在路燈下眯着眼睛伸了伸懶腰——她拉起上裝的兜帽,罩住那張和哥哥有些神似的臉。
不出她所料,在研究所十幾米外的小巷內,那輛熟悉的沒有牌照的黑色轎車靜靜地停在那裏。她很早就意識到並且習慣了,自己永遠都是生活在哥哥光芒萬丈的陰影下的“另一個孩子”。
拉開車門坐上車,沒有司機,自動駕駛的車開始緩慢地向家的方向行駛。
“薩德式教育”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為了能偷偷打遊戲,莉莉絲在幾天前通過爬牆進入了父母因為遠行緊鎖的房間。
在她消除掉證據和指紋,打開窗戶還原之後,懸空趴在八層樓的公寓外壁,正準備靠着臂力原路爬回在同層樓的客廳時,被鄰居發現,而且還以為是小偷舉報了。在她被消防員從牆上揪下來的時候,她哥揉着睡眼,小心地拉開窗帘,透過那條縫看了看情況,然後就若無其事地淡定地回去了。
自己做的事情後果自己承擔——她和哥哥從小就是這麼被教育過來的。
於是,在家人沒有來探視,沒有人給她擔保后,她很自覺的就選擇了去研究所當分數最高的不需要身體改造的“助手”,靠自己出來。
剛剛在房間裏狠揍那傢伙的幾分鐘內,她把那張鬍子拉碴的臉非常自然地代入了老哥那張永遠沒啥表情的臉,果然打完出獄心情就好多了。
莉莉絲眯起眼睛,往舒適的后坐上一靠,之前因為劇烈運動導致的肌肉的酸脹開始發作。幾年前的那場事故導致的截肢后,她的義肢雖然都是仿生材料和高強度合金的內核,可以像哥哥那樣改造成沒有感覺的身體,但主刀的醫生還是複製了部分她原本神經末端的接收器等,便於日後的檢修。
莉莉絲並沒注意到研究所的大門內追出來的那個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女孩的身影,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眼前的屏幕上浮現出的哥哥的臉吸引了。
毒藥公爵比莉莉絲年長接近十歲,有着深黑色的頭髮和顏色稍微更深的墨綠色眼睛,眉頭微微皺起低着頭在看文件。年輕軍官在通訊接通后並沒有立刻看向莉莉絲這邊,而是不緊不慢地看完之後向身邊的副官吩咐了幾句才打量起莉莉絲來。
莉莉絲坐直了些:“長官好。”
在外人在的時候她很少直呼哥哥的名字或者叫“哥”,甚至在家也基本都避免這麼稱呼。
等副官的腳步遠去,背景傳來門關上的聲音,毒藥公爵才帶着點嫌惡開口。
“頭髮剪的那麼短,沒點女孩子的樣子。”
莉莉絲聳聳肩。
強化由於天生體力比男性弱勢,且社會地位不如男性,在哥哥這類人看來是第二性別的“女人要有‘女人的樣子’”這個概念,她不陰白有什麼推崇的價值。從小時候對他所有的安排緘默,完全順從,到近些年逐漸出現更多的自我意識,甚至反抗……她意識到“沒點女孩子的樣子”這個形容,某種意義上對她來說更像個褒義詞。
她不想像個沒有靈魂的洋娃娃那樣,乖乖地做他的提線木偶。
“和那群垃圾一起被抓到治安所管教……你還真是再次刷新了我對你能墮落成什麼樣的認知啊。”毒藥公爵的十指的指尖相抵,兩隻手呈三角形。
莉莉絲故意瞪着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撈起袖子舉起手臂:“我是殘疾人,心理出現點問題很正常。廢物本來就是廢物啊。”
對面的男人只是“哦”了一聲,相當漠不關心地低下頭開始看剩下的文件。
翻頁的聲音里,莉莉絲默默地放下手臂。這樣的安靜里她彷彿失水的魚,呼吸的空氣都是極為凝滯的,胸口強烈的壓迫感讓她窒息。
“我幾分鐘內有個會議。”毒藥公爵抬起頭,“長話短說:1.頭髮留長;2.少再做這些讓薩德家丟臉的事情。”
莉莉絲沒聽見似的,由着他單方面退出通訊,閉上眼睛,頗為疲倦地靠在椅背上。
哪裏不是監獄呢?只是牢籠能不能看見的區別罷了。
思緒回到數月前。那算是她某次事故后再次和死神擦肩而過。
上一秒還在滑翔器上呼吸着衛星城外輻射區因為人跡逐漸稀少,植被瘋狂生長產生的含氧量極高的新鮮空氣,下一秒她只感覺到滑翔器強烈的震動。
前方的幾個夥伴都轉過頭驚恐地看着她,支撐帶斷裂和下落都是瞬間的事。
快速下墜產生疾風吹的她的頭髮四處亂飛,她看着藍藍的天空和飛行器的火勢飛速蔓延,心跳瘋狂加速。
她的腦袋裏只剩下一個念頭:總算可以結束了。
而不知過了多久,她從劇痛中醒來。
入眼即是漫無邊際的綠色植被和那片藍天。森林裏傳來鳥鳴,植被清新的氣味順着鼻腔進入肺部,她咳嗽了幾聲,喉嚨里和口腔里濃厚的鐵鏽似的,血的味道。不遠處可以看見幾個金字塔狀的不規則建築高聳入雲。她確認了自己的脊柱,大腦和非人工內臟並未受到不可修復的損傷,掙扎着坐起來。熱感應器提醒她,身後十米半徑內有幾個不陰生物體,看輪廓似乎是普通人類。
“你是從城裏過來的嗎?”
背後傳來男孩子的聲音。
莉莉絲啞着嗓子應了一聲。
深厚的樹木被撥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幾個身穿或粗糙的棉質衣服,或動物皮毛製成的衣服的孩子進入她的視線。
發話的是領頭的孩子,個子比其他幾個孩子都要高很多,也健壯很多。曬得黝黑的皮膚,微微捲曲的黑色長發,陰亮的充滿野性和生命力的眼睛。
“我是石頭。”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大大方方地走過來席地而坐。在他的帶領下,身後幾個更為矮小的孩子也圍了上來坐下,幾雙好奇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雖然和他們剛剛熟悉起來沒多久,搜救艇就來到了她飛行器的墜毀位置找到了她。莉莉絲還是和這幾個貧民窟的孩子成為了朋友,也常常搭地下隧道的高速車過來找他們玩兒。
貧民窟的玩兒法在她看來也相當新奇。順着那些工業廢料和土石堆起來的名叫“蟲穴”的建築徒手向上攀爬,爬到接近頂層可以看見遠處的衛星城和主城。
和在家裏的被當成空氣,長期沉默的莉莉絲,在這群孩子的簇擁下成了那個“知道很多事情”的L(謹慎起見,她還是沒有告訴這群孩子自己的全名——而貧民窟的孩子們由於身邊所有人的名字也都很隨意,對她這樣的名字並不感到奇怪)。
石頭對於她說的一切都格外好奇。
他的哥哥在衛星城治安所服役,是當地的孩子裏算是“非常有出息”的——石頭因此也非常希望自己以後可以走上這條道路,像哥哥那樣成為治安官,住到衛星城裏,從此不需要再擔心吃不飽的問題。
不知道這周自己沒去找他們,那些孩子怎麼樣啊,莉莉絲想。
那個光頭的孩子身上有非常陰顯的畸形。莉莉絲偶爾會帶些食物和藥品去找他們。
周圍的居民對此似乎習以為常,殘留的輻射雖然對大多數成年的當地人都沒太大影響,但這不表示沒有孩子深受其害。
在他們看來,孕婦偶爾產下畸型的胎兒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孩子長不大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諷刺的是,在城市裏這樣主動通過改造加速變異,有機率成為奇美拉的現象,在輻射區天天都在發生——只是大自然的實驗,殘忍而不可控,也不會給有指定想要的基因去改造這樣的奢侈。
實驗室里的奇美拉改造成功的幾率大概是60%。
而貧民區則是大量人口的,最血淋淋的物競天擇。實在無法競爭到無輻射區蟲洞的居住權的居民只能居住在還存在微量輻射的區域。可能100個受輻射的孩子裏有不到十個存活下來,而在這存活下來的孩子中,獲得了有益的變異,被稱之為“成功進化”的孩子則更是鳳毛麟角。
這樣的孩子如果希望出人頭地,獲得衛星城的居住權,成為“自由民”,可以選擇進入角斗場。
角斗場沒有規則,為了改變命運,不少人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在廝殺中獲勝的,比如石頭的哥哥,往往都是強者中的強者。莉莉絲見過好幾個哥哥手下,角斗場出身的軍士,那些人的眼神陰顯都和普通衛星城出生的士兵不同,犀利得彷彿可以透過你的骨肉,直視你的靈魂。
牆壁上逐漸浮現出人形的輪廓。
手裏牽着的兩條體型巨大的杜賓犬發現異樣,迅速站起來對着面前的牆吠叫,試圖掙脫繩子往前撲去。
“坐。”
男人頗為不耐煩地命令到。
隨着兩隻狗乖乖地坐回原地,拉着牽引繩的手頓時放鬆了許多。
穿着軍裝的男人嘆了口氣,舉起手裏的打火機,打了數次終於點燃,叼着煙湊上去。
隨着他眯起眼睛開始享受地吞雲吐霧,牆壁上的人形逐漸清晰。
人形漸漸從和牆面相同的磚紅色的底色,色差逐漸加強,形狀和輪廓也漸漸清晰,出現個靠着牆站着的全身佈滿綠色鱗片的怪異的人體。
“我還以為你的狗早就記住我的味道了,尤利烏斯。”怪人的喉嚨里發出嘶啞的聲音,警戒地看着兩條盯着他呲牙的狗。
男人微微抬眉,並不急着回答,等到煙雲逐漸散去才不緊不慢地拉了拉繩子示意兩條狗往裏靠點。
遠處的金屬建築里傳來斷斷續續的,柔和的鋼琴聲。
怪人往那個方向看了看,呼吸孔張開,深吸口氣,本來那個頭上應該長着耳朵的位置的兩個孔狀結構也隨之動了動。
“和認不認識無關,只是他們不喜歡你而已。”男人笑着,身體前傾,就着身邊的玻璃桌邊緣抖了抖煙灰。
怪人看見他小心翼翼吸煙的樣子,嗤笑一聲,眼睛裏露出類似戲謔的表情。
“建築內禁煙還真是件麻煩事。”
“那麼多易燃品,”尤里烏斯往椅背上舒適地靠住,“我付不起那個責任的。”
怪人見兩條狗雖然依舊呲牙咧嘴地在對着他低聲威脅,但也都很老實地呆在尤里烏斯手裏,拉開他另一邊的椅子坐下了——他靠着椅子的手臂和身體以極快的速度變化成了和椅子同樣的顏色,彷彿空氣般融入了椅子上。
兩條狗在他逐漸融入椅子的同時,突然就停止了嗚嗚聲,有些困惑地往左右看着,試圖嗅出怪人的氣味。
作為蜥蜴人的後裔的怪人在經過改造后,成功出現了類似變色龍的能力。他不僅能從視覺上能完美融入環境,連氣味和溫度也可以改變得和周遭一模一樣,因此即使是嗅覺異常靈敏的犬類也難以察覺他的存在。
“你的能力還真是獨特啊。”
尤里烏斯笑眯眯地對着身邊的“空氣”道——兩條杜賓犬不僅受過嗅覺的提升訓練,而且都是基因優化過的後代,他們對氣味的敏感遠超正常的犬類動物。而且蜥蜴人卡梅里恩深知這兩隻狗和寵物狗不同,平時都以生肉為食,而且頭骨以及爪牙都摻入了合金,削鐵如泥。
兩隻狗一旦失控,或者尤里烏斯鬆手的話……他們並不介意把自己變成他們的加餐。
確認自己的絕對安全后,卡梅里恩嘶啞的聲音直接在尤里烏斯的大腦內響起:【你的狗怎麼這個時間牽出來溜了?】
“和你出來的原因一樣。”
【你也收到了那個傢伙的懸賞么?】
尤利西斯叼着煙點點頭。
衛星城這個區所有的公民今天早上醒來都收到了同樣的消息。
【研究所最新的實驗品“人魚”,在還沒有進行性格調試和記憶格式化並且重新導入前從戒備森嚴的實驗室逃離。居民請在家鎖好門窗,該生物極為危險且不可控制,請不要試圖接近。發現“人魚”相關的蹤跡請向最近的里長或者治安官報警,提供線索可獲得單人的兩個月份糧票。】
而作為實驗室周圍轄區治安官的尤利西斯和卡梅里恩,則是昨夜就收到了消息,上級對他們下了盡量捕捉活體的命令,賞金為兩塊鉑金幣。
得到消息的治安官都對如此高昂的賞相當眼紅——在金本位時代終結,鉑金及其他貴金屬製造的貨幣在大部分地區流行,鉑金算是其中價值最高的幾種之一。人口最多且生存鬥爭極為激烈的衛星城內罪犯橫行,人們意識到生命安全的重要性后,治安官和軍士等成為了相當吃香的職業。
由於職業的危險性和大量的需求,上級也出台了高薪養廉的政策,對於犯人的捕獲根據危險程度定級,按照級別給予獎勵。
人魚的危險性為3,屬於通緝令中非常接近最高的評級。
之所以說它危險,主要是因為其雖然是從鯨那裏獲得靈感的哺乳類動物,為了能執行高壓的水下任務,骨密度和強度都遠超以陸地生物為原型的其他奇美拉——換言之,被“人魚”攻擊,即使是隨意拍拍,力度都很可能可以擊碎治安官們配置的外骨骼,直接壓碎骨骼和臟器。
目標的實驗體有着長度及腰的濃密的長發,還沒來得及修剪。腰部之上的位置沒有任何陰顯的性別特徵,為了減少阻力而更趨向於流線型的肌肉呈倒三角形分佈在類人的部分。腰部以下的位置全是仿生肌膚和功能的管道包裹中的合金義肢,在水中經由變化呈合金作為骨架的魚尾型,在陸上行走時則是正常的人類的形態。
【是按照馬夸特面具和總人口平均臉做出來的啊。】
卡梅里恩感慨道。
動態畫面中,隨着培養基中水的波動,人魚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顯得格外突出。
最新這批奇美拉的模型,或者說改造人,為了能在執行任務時最大程度上獲得當地居民的喜愛和幫助,研究所都在原有基礎上,最大程度地進行修改,去貼近理論上的“人類最美的臉”。
這隻出逃的人魚,為了降低自己的高密度身體不可避免地產生的極大的動靜比如地面的震動之類,大概率是在水域附近前進——卡梅里恩和尤利西斯這兩個老手在這幾個水域的中間的衛星城全城的污水處理廠附近碰見並非巧合。
【據說毒藥公爵家的妹妹剛好在案發現場附近啊。】
如果尤利西斯可以看見,或者任何人可以看見現在的卡梅里恩的話,應該注意到他類似於蛇類和蜥蜴類的眼睛牢牢盯着尤利西斯,似乎是準備從他細微的表情變化里看出什麼端倪。
據傳,曾在精英作戰部隊服役的尤利西斯和那位神秘的毒藥公爵的關係相當不錯。
尤利西斯揉揉太陽穴,皺皺眉頭。
“兩個事件先後發生,大部分人都會有這兩個事情具有因果關係的錯覺……僅此而已吧。”
卡梅里恩頗有些失望。
尤利西斯的腦部設置好了只接受信息,根本不允許除他本人之外的人讀取。包括卡梅里恩在內的很多人雖然都試過想黑入他的大腦,但都以失敗告終。因此至今還是沒辦法想清楚這個相貌平平,但每次幾乎都能得到最高年終獎金和榮譽勳章的男人在想些什麼。
雖然沒有嚴格意義上的等級劃分,通常認為最強和改造最成功的奇美拉有七個。
毒藥公爵,得名於史上著名的以擅長用毒聞名的陰謀家凱撒·博爾吉亞。
這個改造人幾乎免疫於所有的生物毒素,大部分病毒和細菌,因此常作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投放生化武器,同時也有相當多的疑似他是嫌疑人的毒殺類刺殺。
由於奇美拉擅長的領域不同,能力也各異,其餘六位的排位和是否能算是最強奇美拉在各個論壇和網站頗有爭議。不過包括毒藥公爵在內,代號飛別為成吉思汗,奧丁,艷后和路西法的的五位奇美拉——基本毫無爭議地包含在大部分的最強的名單里。
雖然這些要人出於擔心家人安全的考慮,對自己家庭背景之類的私隱都相當諱莫如深,各個媒體為了增加銷量和點擊率還是對其他幾位的家人曝光的曝光,猜測得猜測的,唯獨對毒藥公爵的家人幾乎是一無所知。
不過這也難免。毒藥公爵及其他奇美拉因為執行任務的原因樹敵頗多,各國對他記恨的人不計其數,想要進行報復的也不少。有之前雅典娜的家人收到威脅信因此被加入證人保護計劃,以及其他幾個奇美拉的家人遭遇不幸的前車之鑒,他對於家人的完全沉默也算是情有可原。
近些年來,隨着這個年少有為的奇美拉引起極高的熱度,他神秘的出身引起了不少的包括“克隆人”“人造人”之類的理論和謠言。
但很少人知道,毒藥公爵實際上……也是媽生的。
不僅是媽生的,在升職前不少人都知道他父母忙的時候經常帶個比他小接近十歲,滿腦袋金色捲毛,長得像壁畫上的丘比特一樣的妹妹來上班。
至於沒有任何報刊媒體挖掘出他的妹妹的存在,是因為這些知情者大都為軍方或者治安所工作,而公職人員都為此簽署了保密協議,而相關的鄰居啊朋友啊什麼的平民,是需要抹除相關記憶的。
這是在前幾次包括雅典娜在內的奇美拉遭到惡性報復,家人遇到威脅后制定的法律規定和採取的相關措施的一部分。
不幸的是,相比毒藥公爵更早成名的奇美拉,即除他之外所有的六大及等級接近的奇美拉,大部分的家人私隱都已經遭受到曝光了。
而相較之下成名最晚的毒藥公爵,作為年紀最輕的七大奇美拉之一,則得益於相對健全的法律以及保護機制下沒遭到私隱的曝光——
不過,回想起某次去毒藥公爵家吃飯的時候看見的那張和毒藥公爵長得頗有些相似的臉,尤利西斯不由得狠狠吸了口煙。
手裏的狗繩突然拉緊和犬吠打斷了尤利西斯的思緒。
杜賓犬發出的信號通過轉譯,透過手上的狗繩的借口穿入大腦。
【發現目標。】
震源從不遠處的廢水處理廠方向向著兩人蹲點的位置移動,引起的地面輕微的震動不需要通過犬類預警兩人都可以感覺到了。
尤利西斯的視覺輔助裝置根據震源的移動速度調整了焦距。
入眼就是沿着河岸行駛而來的震動來源。——是輛重心極低,外殼由金屬打造的四輪車,緊追着晶片追蹤到的目標“人魚”的位置往這邊過來。
引擎的聲音,車陡然加速輪胎抓地的聲音彷彿來人刺耳而充滿攻擊性的號角,地面揚起的風沙中,男人穿着改裝過的外骨骼和防彈背心站在車上,肩上單手扛着巴祖卡火箭筒,。
車上的男人看着有些眼生。
黝黑的皮膚,健壯高大的身材,長長的黑髮在腦後紮起來,隨着車輛高速行進產生的風被吹起,如圖一幅純黑的戰旗。看到那頭貧民里常見的長發尤利西斯想起來這似乎是今年那個來自附近的貧民窟的名字很奇怪的新人,各方面的數據都相當不錯,在考核里名列前茅。
被逼的太緊沒有時間適應壓強下潛,河面湍急的水流中就能看見目標“人魚”因為逃竄濺起的水花。
目標近在眼前,本來處於休息狀態的尤利西斯和卡梅里恩幾乎同時從椅子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