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篤定中原·撕毀協議(二)
“湘親王蒙靖燁然,國以民呂立勛,勞之不辭,則無怨,語則無位視至公,尤則知考處以來,為碗水端平,未嘗無咎,乃余國之模楷,目之模楷,則余國之式;更為國人所敬,今徙為吳王,加賜萬家,引內閣行,徙屯大寧國使臣,俾居其社稷。”
“長沙公主盧婉瑜,乃大宣室宗親,已死湘王獨女,常資軍旅,不以辭勞不報,素為國利,為民祈福,大宣素不限女官,然婉為宗親不求官,顧宗室及宗親、宗室后親貴戚,為民祈福;任勞怨,不謀聞見,乃人子之師表,歷澄侯蘇青薦,海棠、內閣考功,以為婉瑜可任,故晉封盧婉為南陽公主,加賜五千戶,貲物五千,嗇夫、史策遠任,非復吳下情,婉瑜為錄處堂官;長子禹立楚侯世子之位,表婉瑜功,次子霍翀晉為舞陽郡侯。”
蒙靖燁和盧婉瑜並肩站在剛更換好的門頭,敕造吳王府,兄妹兩人難掩激動的情緒,但眼神中都有一絲的憂愁。
“哥,陛下對我們家還是厚恩啊!”盧婉瑜感嘆道。
“是啊!陛下從不因父親與他的爭執而冷落我們兄妹,吳王,這是僅次於雍王、秦王和蜀王的王爵,還在肅王叔之上,太厚了!”蒙靖燁心中頗為不安。
“所以啊!哥,你為我大宣使臣在金陵一定得謹慎,你的說話做事代表就是我們大宣的臉面!”
蒙靖燁鄭重的點點頭,說道:“我懂!這個使臣可不好做,陛下昨日召我進宮,欽點了三百白澤內衛隨行,這是無上的榮耀,不過有句話說的好,‘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妹子這邊何嘗不是,其實我更喜歡在澄侯手下做事,沒有那麼重的責任。”盧婉瑜苦笑道。
蒙靖燁搖搖頭,說道:“你深得陛下和皇后看重,萬萬不能有這樣的心思,陛下常說自太子以下,皇室宗親子弟幾乎都是你一手帶出來的,雍王的性子夠驕橫吧,見到我也只是尊稱一聲王兄,可是面對你卻都是諂笑着一聲‘皇姐’,更別說其他人了。”
說道此蒙靖燁竟有一絲嫉妒,這大宣朝皇室宗親中包括太子在內對這個妹妹的恭敬遠甚於他人,太子等人都是公開稱她為“皇姐”,盧婉瑜所在的場合連太子都要等她先落座才會坐下,傾城這個被寵愛的公主對妹妹的尊重幾乎與皇后齊平,人常言蜀王畏懼長沙公主,熟不知蜀王是對盧婉瑜的尊重和敬畏之情。
至於晚輩之中,霍禹、霍翀自然不用講了,周策、寶慶公主遇害之後周楠就一直養在盧婉瑜膝下,現如今更不得了了太子與太子妃所出的獨子蒙維揚三歲之後也放到了盧婉瑜處撫養,盧婉瑜的名聲也因此大躁。
一道聖旨下后,盧婉瑜直接晉位為南陽公主,大宣朝對公主的稱號都是以帶“陽”字的城池為名,如寶慶公主追封為邵陽公主,傾城公主的名號實際上是衡陽公主,而南陽公主是僅次於晉陽公主的封號,大宣並未有晉陽公主,所以這南陽公主現在就是大宣的長公主。
“哥哥啊!你自己也說了,知道我現在有多難了吧?這個帽子我帶不動啊!”盧婉瑜越發的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對了,青青還在你府上住着嗎?”蒙靖燁突然問起長孫青青的事情。
盧婉瑜一愣,而後不解的看着蒙靖燁,不過還是做了回答:“青青年初受封為潁川郡主后就開府了,不過若是龍侯不回來,她還是住在我的府上。”
“你勸勸她,老是住在你的府上不合適,她已經嫁給了龍庭飛,雖然陛下同意她不隨軍,但是也不能任由她如此胡鬧下去,龍侯年紀比她大也是寵着她,你不能再寵了!”蒙靖燁對盧婉瑜警告道。
“我知道,已經和她說過多次了,今天來也有她的事情要和你說,已經說好了,這次大哥你出使的時候帶上她,派人送她去松江,陛下和娘娘那邊自然由我去說。”
轉瞬間就過了兩個新年,和平協定簽訂的第三個年頭,大家似乎都忘了中原是兩個國家並存的狀態。
大寧吳王在漢陽多次想要拜師,甚至願意放棄大寧親王的身份,這一點在他為使臣的第二年初就被蕭彧以借口調回金陵了,據傳聞,蕭慕回金陵后差點沒被蕭彧打死在崇德殿。
蕭慕走之後大寧派了蕭寒出任使臣,自蕭寒出任使臣之後雙方之間的關係其實就已經走向了僵化。
蕭寒在漢陽城四處活動結交大宣朝臣,同時以利誘等條件勾引大宣的一些青年文士,大宣海棠園多次請蕭寒談話,但蕭寒依舊是我行我素。
作為對等的回應,蒙靖燁在大寧境內也是招攬嚮往大宣的寒門子弟,結交朝臣更是全力以赴,大寧的好之人曾多次暗殺蒙靖燁,但蒙靖燁身邊的白澤內衛都一一化解。
最終雙方在不得以的時候在使館互派武官駐守,大宣特意派了死硬分子陶非為武官,而大寧這邊也不示弱,直接讓言闕前往為武官。
這樣一來雖然下層百姓沒有感覺,但雙方上層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已經是非常僵化,宣帝蒙琰和寧帝蕭彧也不制止,面對大寧的挑釁,一向愛好和平的蒙琰都是給予堅決回應,截止到和平的第三年雙方官方的貿易幾乎全部中斷。
“陛下,寧軍有異動,甘銘不經我們同意強行進入西域,與西域白岩等小國會盟,完全無視我朝對西域的控制權!”從西北巡查回來的沈鈺氣憤的說道。
沈鈺自從“四一協定”以後逐漸的走進了蒙琰的視線中,蒙琰特意將他召進樞台並親賜內閣行走,儼然已經成了蒙琰的親隨,秦王蒙煥上書言西域不安之後蒙琰就讓沈珏走了一趟,查看情況。
“哼!他憋不住了!安安穩穩過了三年,實力恢復的差不多了,他那個不安分的心又開始躁動了。”蒙琰冷言道。
“陛下,秦王托微臣問我們該如何應對?”沈鈺拱手道。
蒙琰嘴角微微上揚,但眼神很是凌厲,說道:“行中旨,讓秦王不必在乎協定,依我朝的策略按敵軍犯境處理!”
沈鈺身子一顫,他原本以為陛下最多是給予強力回應讓寧軍知難而退,不曾想陛下直接以敵軍犯境為定論,這是要流血的,甚至會爆發戰爭。
秦王的脾氣秉性沈珏知曉,一旦動兵那必是千軍萬馬,而甘銘更是大寧威望甚高的軍方領袖,兩人之間一旦動手,天崩地裂也不為過。
沈珏回想起這三年在陛下身邊隨侍越發的覺得陛下的戾氣越來越重,尤其是皇後娘娘在“四一協定”后第二年一場大病之後,陛下的氣就沒順過。
沈珏領旨退出以後,看見不遠處有人抬着軟轎過來,不用看能在宮中有這待遇的只有陳之慶一人。
“下官拜見燕國公。”沈珏恭敬的拜道。
“咳咳咳,陛下在書坊還是正殿?”陳之慶的話幾乎是扯着嗓子說的,氣若遊絲已經兩年前的事兒了,如今的陳之慶枯瘦如柴,眼睛裏全是血絲,好像再咳兩聲就會要了他的命一樣。
皇後娘娘一病不起之後,陛下有時候連齊國公和楚國公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只有陳之慶和南陽公主還能說上兩句,就連太子都被訓斥了好多次。
“回燕國公話,陛下剛才還在書坊,這會兒就不清楚了。”沈珏回答的小心翼翼。
陳之慶點點頭,說道:“可是有旨意傳給秦王殿下?”
“呃,這···”沈珏有些為難。
陳之慶艱難的擺手道:“這兩年的中旨下發的越來越頻密了,這樣,你還得回去潤色用詞,等我出宮再發不遲,陛下怪罪下來老夫一力承擔。”
說完陳之慶便命人向內書坊走去,沈珏看着陳之慶的背影心道:“或許開戰與否就在今日了。”
看到陳之慶被人抬進來,蒙琰眉頭緊蹙,神色非常的差,說道:“你都什麼樣了還過來!有什麼事讓人給朕傳話就是了!非要親自過來!”
陳之慶苦笑着回道:“陛下,臣再不過來您就要下旨開戰了!老臣已經快走到頭了,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蒙琰一愣,想到剛才的旨意,對沈珏有些不滿了。
“陛下,不要怪沈珏,是我剛才攔住了他,他還不敢對我不敬,這也是虧得陛下對臣的愛重。”
蒙琰聽到解釋后才放下心來,說道:“你是想勸我只是回應?而不打擊嗎?”
“陛下,我朝與大寧必然會開戰,但不是現在,譚忌陳兵在南陽已然和蕭燁形成了對峙,我朝已經逐漸將南陽邊境的百姓撤到裏面了,這時候若是我們先動手,對天下而言就是我們先撕毀和平協定,我們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名聲就會毀於一旦,還請陛下三思!”
蒙琰深吸一口氣說道:“師兄,西域的情勢你不是不清楚,我們已經忍讓的夠了,再這麼下去西域就會徹底送到甘銘手中,西域可是我們重要的商道,不容有失!”
“陛下,老臣建議以剿匪封鎖慶陽關!”
蒙琰看着陳之慶,無奈的說道:“我不是沒想過,只是封鎖慶陽關只能緩解一時,並不能解決來自於甘銘和明聿的禍患,寧軍包藏禍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陛下,老臣有一計,能讓蕭彧主動對我們出擊!”陳之慶艱難的撐着身子拱手道。
“師兄,你說。”
“羅宣縣!羅宣縣位於蕭湛的廬州大營所轄之地與我朝余侯部交接,當初簽訂和平協定的時候蕭湛的大軍就駐紮在羅宣縣外意圖進攻我軍,後來協議簽訂后余侯的部屬駐紮在了羅宣縣,而余侯的大營現在就榮華鎮,里羅宣縣不過三十里,若是我們主動將羅宣縣的兵馬撤走,再輔以向北用兵的傳聞,以蕭湛的性情一定會主動出擊!”
“師兄,這樣做其實如同主動挑釁。”蒙琰笑道。
“挑釁談不上,只是一個契機罷了,不然等到蕭彧準備好那就是對我們的全面進攻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把窗戶紙捅破,還有,您裝了兩年了,夠了!”
蒙琰愣了一下,而後臉色翻紅,不好意思的說道:“呃,師兄,我是裝給‘朱厭’還有葉師兄看的。”
陳之慶喘着氣說道:“差不多了,該收網了,‘朱厭’太過分了,已經開始向上層滲入。”
蒙琰忽然神情黯淡下來,說道:“或許是他的年紀太大等不及了。”
陳之慶搖搖頭,什麼也沒說,但是眼神中儘是哀痛。
大宣中華十二年四月,大宣余國侯顧寧調整防務防守,四月十四日,有傳聞大宣意圖聚兵北上。
四月十七日晚,大寧冀王蕭湛突然出兵佔據暫時空虛的羅宣縣,同時派小股部隊偷襲大宣余國侯榮華鎮大營,未料榮華大營防守嚴密,雖然一開始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就調整過來,將偷襲的寧軍三千人馬全殲。
四月十八日,大寧冀王蕭湛以顧寧擊殺寧軍士兵為由全面調動所部三萬餘人對榮華鎮進行包圍。
因正處換防調動示意,顧寧的榮華大營只有不到一萬兵馬,其餘兵馬都在各地換防未歸。
四月十九日,大宣皇帝陛下急召駐大宣使臣蕭寒質問,蕭寒語塞,一時不能回答。
四月二十日,蕭寒攜大寧使臣團偷偷離境返回大寧,同日,大寧軍士奉命驅逐在金陵的大宣使者團,大宣使團未做任何反應便快速離開金陵。
四月二十一清晨,大寧不顧真實情況,不顧士子反對,以宣軍主動殺害寧軍三千兵士為由宣戰,至此和平協議撕破。
四月二十一日午後,蒙琰在漢陽宮召見朝臣,向大寧表明忍無可忍,隨之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