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 大一統·大荒山
北方的寒風讓各方勢力都慢下了腳步,東海人蟄伏舔傷口,而寧、宣兩軍更多的是積攢力量,以圖開春后的大戰,他們寄希望於明年能夠徹底解決。
而中原南境一直少受戰火侵襲,還算是安寧,舊辰京中的鄧昂這會兒就很悠閑的躺在搖椅上,握着一個紫砂壺,壺嘴送到嘴邊輕啜一口茶,好不享受,這個姿態是他和皇帝陛下學的,早年間他為皇帝陛下做侍衛的時候經常看見陛下放鬆的時候就是這樣子。
“舒服啊!”鄧昂一口茶吞下不由得感嘆道。
“鄧總,老爺子前兩天來信希望咱們今年能多提供些糧草軍械送往江淮局,您看?”一直靜候在鄧昂的兩廣省大總管毛毅一副笑臉道,不過這毛毅的眼神中卻沒有那麼尊敬。
“毛大總管,這事兒你看着辦,江淮那邊一直吃緊,勻一些給他們也無妨,不過有一樣您的記得,咱們南方局這邊也不是督糧道。”鄧昂知道毛毅對自己一直意見頗多。
自從余賡調任總局以後,這兩廣省的大總管地位越來越低,余賡雖然脾氣火爆,但多少還會顧忌一些臉面,但鄧昂就不一樣,手握兵權,他的父親又是現任的宰相,鄧氏一族可謂是權勢滔天,便是言氏和譚氏一族都會避讓三分。
且看這諸葛宸雖為南方局總參也一直是對鄧昂禮遇有加,想到此處毛毅不由得搖搖頭,嘆了口氣,這朝堂上的風一直沒停過,他自己是出身第一批兩院學子的,他這個兩廣省大總管也不過是趕鴨子上架,他深知自己能力一般,智慧也是一般,能做到這一省總管不過是朝廷對自己的一種多年穩妥的嘉許罷了,因為整個大宣都知道,這兩廣省對於南方局來說不過是一種附屬而已。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毛毅便告退了,看着毛毅的身影消失鄧昂立即就一改形象,端坐了起來,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而後從屋內走出兩人,一個便是南方局總參謀長諸葛宸,另一個則是塗山西元。
只見諸葛宸笑着說道:“鄧總,何必這樣自污呢?陛下不會在乎的。”
“說的輕巧,顧相離開尚書台以後家父做的很是艱難,依照我的意思都想讓父親告老了,可是陛下不放啊!”鄧昂一臉苦惱。
“老鄧公是從龍出身,現如今整個朝堂也剩不下幾個人了,老鄧公的難處陛下不會不知道的,只是陛下暫時還不想將尚書台交出去,再等等吧。”塗山西元也不客氣,隨便坐下就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唉!算了,不說這個了,準備的怎麼樣了?”鄧昂轉移話題問道。
“糧草十日前就發往江淮了,宣總的感謝信已經到了,不過話說回來咱們有必要這麼為難老毛嗎?”塗山西元對這個事情一直保留意見。
“老毛不是一個心氣高的人,不過他是英帥的門生,這些年從來都是以英帥馬首是瞻的,而且他和葉伯懷也有師生之情,咱們南境其實是最危險的地方,小心點好。”鄧昂也沒有生氣,反倒是蠻有耐心的解釋。
“宋總和夏侯總參現在就在邕州地帶駐防,他們最近的書信也說了,南越還算安穩,不過南海蛟龍在海上多次遭到堵截,好在是有仲老的指揮,損失還在可控範圍內,所以我與鄧總都覺得東海人近期有登陸的打算。”諸葛宸鎖着眉頭說道,他自從過來之後便一直致力於研究對東海人的作戰計劃,南大門只要安穩,明年的大反攻才會奏效。
“軍事上我不懂,還得依仗二位,既然你們有了打算,我這邊就全力協助就是了,不過,咱們這樣不上報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塗山西元提出了新的問題。
“大不了被撤職唄!讓我上前線作戰我更喜歡!”諸葛宸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你行了吧,你父親還是內閣首輔,你哥哥言闕是太子身邊的紅人,陛下不會輕易對我撤職處理的,除非我們戰敗。”鄧昂頗為自信的說道。
“碣石港已經讓出來了,你們確定東海人會從碣石港登陸?欽州港就真的這麼安全?”塗山西元大膽的質疑。
“小財神爺,宋總和夏侯總參也不是泥塑的,欽州港有他們守衛不會出大問題的,東海人也不傻,仲氏姐妹那邊對他們一直是保持着敵對的態度,即便是南越朝廷那邊和他們有合作,也不敢輕易犯境的,所以只有碣石港是東海人的首選之地,只要把他們引上岸,再通知南海蛟龍封鎖海上要塞,咱們就能讓他們有來無回!”鄧昂有些激動。
“嗯,是啊!東海人肆虐我中原多年,他們現在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國安院的密信上也提及過,東海本土已經無力調集兵馬過來了,南境海上的東海人是他們在南境最後的力量了,其實南海上的東海人比我們更難受,更着急,咱們這麼做不過是給他們一個解脫罷了。”諸葛宸接著說道。
塗山西元一攤手,而後起身伸個懶腰,說道:“行,您二位決定好就行,我先去一趟總管府,和毛大總管站在同一戰線‘抵抗’鄧總才是我的身份,哈哈哈!”
“你小子!還有臉說我們兩個,當日這個主意不是你出的嗎?若是財神爺有書信在前,我們也敢信你這個狐狸!”鄧昂笑罵道。
在大宣軍方雖有些不同聲音,但對外從來都是一致的,不像是朝堂上一直勾心鬥角,黨爭四起,但不管是軍方還是朝堂,塗山氏兄弟都是特殊的存在,他們是雲夢的舊主,在陛下一統江南的時候是出過大力的,但是他們兄弟一向是為陛下馬首是瞻的,同時兄弟二人在財貨上更是大宣的首屈一指,所以朝堂也好,軍方也好,對他們嗤之以鼻的大有存在,對他們禮遇有加的也不在少數,他們也不在乎,他們甘為陛下鷹犬,為陛下,為大宣籌謀錢財盡心儘力,對待百姓也還算過得去,所以朝堂也好,軍方也罷,哪怕是民間都對他們塗山氏貫以財神爺的稱號。
見塗山西元走了,諸葛宸也緩緩起身,拱手道:“鄧總,我明日便啟程洪陽了。”
鄧昂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說道:“好!你且去吧,只要你這邊順利讓東海人上岸,南海蛟龍那邊就會立即封鎖海道,屆時你那邊的壓力一定會很大,小心!”
“多年沙場,這點事算不得什麼,我會全力堅持的,等到您的大軍一到,咱們就能將他們這些雜碎立即合圍,咱們南境無戰事,才能更好的支持北邊。”
“說的對,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年抗擊外敵咱們南方局是吃虧的,宣總他們都是立了大功的,咱們整日裏小打小鬧,軍中的將士怨言頗多,不少人都多次請命北上。”
“哈哈哈!六萬東海人加上十幾萬的僕從軍,夠兄弟們吃一頓了,軍人嘛!建功立業,揚名立萬是他們一生所求,咱們作為頭頭腦腦的葉總不能不給他們一個交代不是?”
諸葛宸秘密帶人離開了舊辰京,他的行程除了鄧昂和國安院的人之外是保密的,即便是兩廣省的總管毛毅也是一無所知,他只知道諸葛宸出城巡視,這是正常的行為,作為南方局總參謀長一直與鄧昂不和,他肯定是不願意待在舊辰京中和鄧昂打交道的,一直以來諸葛宸更喜歡在廣南大營中住。
不過毛毅總覺得心裏面有些塞,因為他發現不管諸葛宸與鄧昂之間多麼的不和諧,但是對於他還是保持着距離,而宋季和夏侯信又遠在邕州,很多時候他想拉攏軍方的人都是吃閉門羹,軍方的人對他很是排斥,唯一一個不排斥還送上門來就是塗山西元了。
可塗山西元是什麼人,商人的腦子,雖是在軍方,但也只是執掌後勤,戰事什麼的和他半毛關係都沒有。
“毛大總管,你說這鄧昂到底想幹什麼?我後勤司的積攢的糧草軍械都快發霉了,他不找我,偏偏要為難你!”塗山西元故作憤怒的說道。
“塗山總,淡定些,誰讓人家鄧總是南方局的總指揮,人家父親又是咱們的宰相,咱們這些人他才看不上眼,我覺得若不是他和宣總有袍澤情誼,就這些糧草他都不會給!”
塗山西元心中狂笑,小半年了,這毛毅的狐狸尾巴總算是露頭了,這不能着急,抓狐狸嘛,要慢慢來,於是壓制住心中的欣喜,故作憤怒的說道:“小爺我才不管,逼急了我給兄長去封信,斷了他的供給,到時候你毛總管可要配合我啊!”
毛毅眼珠子轉了轉,小聲說道:“塗山總,塗山尚書那邊是不是也不好過?”
塗山西元立即警覺了,這毛毅或許超出了他們的判斷,他們本以為毛毅只是因為是“火焰”組織的人,但現在這個態度看來並不是這樣的。
塗山西元調整了一下情緒,陰鬱的臉說道:“兄長雖貴為尚書,但是你也知道陛下只是利用我們塗山氏的商道,兄長很多時候都覺得不如當年自在了。”
毛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有些緊張的問道:“你們就沒想過和舊人聯繫?”
塗山西元啞然無語。
南境的戰事沒有意外,很是順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鄧昂等人的預想發展了,東海人果然在擊破碣石港后立即展開了登陸,他們還是老辦法,讓僕從軍在前,他們在後,廣南大營也立即做出了反應,諸葛宸在洪陽設立了防線和僕從軍進行了大戰,這僕從軍本就是東海人奴役的,哪裏有什麼戰力可言,不過旬日的功夫就被全部擊敗投降。
後面的東海軍主力見狀就想固守碣石港,並且讓海上求救,但是他們退到碣石港的時候才發覺中計了,碣石港外圍所有的水師兵馬都被南海蛟龍偷襲,全部沉沒在大海上,就在他們打算搜集港口民船的時候才發現外面已經全部都是宣軍了,鄧昂趕來了。
這一場廣南驅逐戰進行的很是順利,甚至連一些異樣的水花都沒有,要非說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就是鄧昂和諸葛宸合圍碣石港之後拒絕了東海人的投降,經過五日的進攻,東海人的防線徹底崩潰,大軍湧入碣石港,一場屠殺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