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撞見
言初愣神的片刻工夫里，周青已經在她耳邊喊了好幾聲了。她反應過來后，才慢慢地起身。
“言老師，我帶你去找孫醫生。”周青熱絡地說。
“不要緊的，一點小傷，等會用水沖沖就好了。”她覺得自己沒什麼事，就拒絕了。哪知道這周青實在是熱情，拉着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拖走了。
衛生所在村子盡頭，但因為村子不大，所以她們沒一會兒就走到了。
這裏醫療條件一般，說是衛生所，其實就是一間刷的通白的瓦房。言初進去后，就看到林隨舟正在幫陳柱檢查。初見他時，他臉上是什麼表情都沒有的，一副把自己隔離在塵世之外的模樣。可此刻，他彎着腰，盯着陳柱，觀察着他的狀況，冷淡的眉眼裏，多了幾分專註。
他動作看着很輕，說話的語調也分外耐心，這讓他的形象又鮮明了一些。
言初不由地想多看幾眼，想多了解他。可周青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使勁拉着她往另一間屋子去。
“這個村子就兩個醫生嗎？”
“對的，孫醫生和林醫生，孫醫生是看大人的，林醫生是看小孩子的。”
言初也沒想到像這樣資源緊缺的地方，醫生分工會這樣細緻。
“林醫生只看小孩子嗎？”
“是。”周青回答地乾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林醫生不喜歡給大人看病的，上次村長伯伯拉肚子了，找他看病，他讓村長伯伯去找了孫醫生。”
“可能不是不喜歡，是林醫生只會治小孩。”
“才不是，村長伯伯說林醫生很厲害的，救過好多人的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林醫生現在只肯給小孩看病。”
言初對他產生了好奇，控制不住去想他曾經是怎樣的人。她想得太入神了，自己怎麼到了孫醫生跟前她都不清楚。
等手上傳來了刺痛，她才回神。
“幫你消過毒了，沒什麼大問題，這兩天盡量不要碰水。”
這孫醫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性，長着一雙吊眼，臉上也沒什麼笑容。和林隨舟的冷淡不同，這人無論是表情還是說話的腔調，都透着股不耐。
言初也沒有深想，繳了費就出去了。
出去后，就看到林隨舟正要往屋裏走，周青甜甜地叫了他一聲，林隨舟回過頭，停住了步子。
“陳柱沒問題吧？”言初出聲詢問，她害怕自己剛剛的處理不恰當，孩子會留下後遺症。
“他沒什麼事，你的動作很專業，孩子一切都好。”
言初舒了口氣。這時林隨舟已經把目光放在了周青身上了。
“快回去，下午的課馬上就開始了。”
“知道。”周青衝著他做了個鬼臉，然後拉着言初就跑。
經過林隨舟身側的時候，他們的距離變得很近，眼看着就要碰上了。
意外的是，她並沒有像平時那樣，因異性的靠近，而產生排斥反應。
她甚至還有幾分嚮往，言初瞳孔微縮，她被自己這一瞬間的想法給嚇到了。
只是，林隨舟反應很快，在她衣袖要碰上他的時候，他立刻不動聲色地朝後退了一步，瞬間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乾脆又直接。
他身體挺得筆直，目光一絲波瀾也沒有，言初被周青拉着朝前走，眼神黯淡了幾分。他剛剛這一再自然不過的動作，讓她的情緒變得低落。
對於這朦朦朧朧的好感，言初心裏是嚮往又排斥的。
她從來都沒有對哪個男人產生這樣的想法。這種感覺，讓她覺得新奇又刺激。
可如果太深入，誰知道事情會發展到怎樣的地步。
她剋制自己，不能再被牽着走了。
她為了逃婚而離家出走，放下了一切，就是想過自在又輕鬆的日子。
單相思對她來說就是累贅。
言初救了陳柱的事，立刻在村子裏瘋傳，言初的風評立刻變好了，大家都誇她又負責又有本事，她的風頭一下子就蓋過了林芍。
林芍對此很不是滋味，於是在日常里想着法子給言初使絆子。可偏偏對方性格隨意得很，她就算給她甩臉色，把事情都推給她，她都不會露出絲毫的不快。
這讓林芍有種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要氣炸了。
周三的時候，校長來她班級門口找她。
“林老師，我急着去外地開會，這挂號信你幫我轉交給林醫生吧。”
“行，我等會就給他送去。”
“不用這麼麻煩，林醫生下午會來給你們班一孩子檢查手臂，你到時給他就行。”
想了想，他又補了一句：“周三上午，林醫生要在自己家休整，除去急事，我們都不會打擾他。他這人也比較講究，很不喜歡別人窺探到他的私生活。”
林芍一口答應，等校長走後，她端倪着手上的東西，心裏有了惡作劇的想法。
言初連着上了兩節課，喉嚨乾的要冒煙，她正準備趁着午休回宿舍喝口水休息一會的時候，林芍來了，手上拿了個類似挂號信的東西。
“言初，校長讓我把這個轉交給林醫生，你幫我送一下吧。”
頓了頓她又接了句：“我身上不太舒服，懶得跑了。”
言初看着那封挂號信，沒有多想就答應了。她並不知道林隨舟下午就要來學校。
等人走後，林芍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來這裏已經兩個多星期了，這兩個星期她想盡辦法對林隨舟示好，可對方連個正眼都沒給她。
林芍雖然很不自在，卻也沒有鑽牛角尖太久。
她自小周圍就不缺男人，而且這林隨舟性格孤僻怪異，找這樣的男人，以後只有女人倒貼的份，她才不想做這麼沒出息的人呢。
不過，林芍感覺的出，這言初對林隨舟是有點想法的。
只是她今天這一送，怕是會給林隨舟留下很不好的印象。林芍笑得得意，她最近一直尋着法子找林隨舟搭訕，已經讓他很不耐煩了。言初今天去了，肯定會讓林隨舟覺得，這是言初故意接近他的一種手段。
他應該會露出厭惡的表情吧！
林芍越想越覺得有意思，她真想看看言初送完信后的反應。
林隨舟住的地方就在衛生所旁邊，上次周青指給她看過了。
言初想快點回去休息，所以她的步子很快。到他家門口的時候，考慮到禮貌，她輕輕敲了下門。門是木質結構的，看着有些年頭，她只輕輕一敲，就聽到吱呀幾聲，整扇門都充斥着腐朽的氣息。
門是虛掩的，被她敲過後，就開了。
言初本想在門口把人喊出來的，哪知道門一開，她就看到了正站在院子裏的林隨舟。
他站在一口水缸旁，赤着上半身，上身線條流暢完美，肌肉精瘦，腹部還有人魚線。
右腰側，還有一條不長不短的刀疤。
他應該是在擦身，右手上有一條白毛巾，身上還有水漬。言初的視線落在了他的上半身，她看到一顆水珠從他下巴處滾落，順着他的喉結，落在了鎖骨上。
明明是很尋常的場面，言初卻在那刻，感覺大腦里有轟的一聲。
對方聽到了動靜，朝着這邊看來，兩人的視線交匯。
林隨舟握着毛巾的手緊了緊，好看的眉皺了起來。
頭顱里煙花炸裂，她感覺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血液沸騰，她的大腦，她的四肢，都變得不受控了。
什麼理智，通通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