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油盡燈枯

這一路，方禾走得很慢，比地上的螞蟻還慢，實在是這些狂暴的虛無物質所蘊含的力量太過強大，饒是他以完整劍道之力配合靈虛古劍也走得十分艱難。

不過，他這份堅持還是有成效的，走得是慢了點，卻也在一點一滴地靠近方靈所在的位置。

不知過了多久，方禾眼前總算髮生了一些變化。

就在肉眼所及的地方，一個近似正方體的空間就這麼橫亘在墟界邊緣，對方靈的感應也正是這個空間中傳來。

不出意外的話，方靈就是被困在其中。

位置是找到了，可要怎麼破開這個空間又成了一個大問題。

從眼前所見以及方靈的講述來看，這個空間的材質明顯不屬於神荒，因為它對神荒的一切都存在排斥，最明顯的就是周圍因方禾那一劍而一直沒有停止翻騰的虛無物質，只有劍道之力才能稍微接近一些。

但也僅僅只是接近而已，距離這個空間還是有着不小的距離。

而方禾也不是那種輕言放棄之人，在察覺到劍道之力有一定作用后，索性將一路走來散溢在虛無物質中任由虛無物質淬鍊的劍道之力全都收了回來，然後全數灌注到靈虛古劍中。

下一刻，一道長虹驀然劃過東墟界，如同流星一般徑直射向墟界之外的未知世界。

一劍過後，方禾體內已經再沒有一絲力量，就連呼吸都很微弱，眼看着就要被周邊再次湧來的虛無物質。

可就在這時，只聽“咔嚓”一聲，眼前一直無法觸及的空間頓時開始破裂，飛散的碎片竟然將那洶湧無比的虛無物質給蕩滌開來，留下了一條真空通道。

看着這條通道，方禾便知道他成功了，當下也不管什麼真空不真空，就這麼以‘凡人’之軀走了進去。

此時的他的確算是凡人，因為那一劍不僅抽幹了他所有的劍道之力，同時也抽取了大半的血肉精華，就連冥冥之中的壽命也燃燒了大半。

可以說，現在的方禾比任何時候都要虛弱，哪怕是一個三歲孩童站在面前，也能輕易將他擊倒。

可就是這麼虛弱的方禾，此時卻憑藉著一股驚人意志一直保持着前行，哪怕前路是真空也無法阻擋他的步伐，頂多是臉色越來越紅，身體越來越脹。

到最後，他的體型已經增大了數倍不止，臉色也已經變成了紫色，若不是眼裏還冒着精光，恐怕是個人都以為他已經油盡燈枯了。

方禾所遭受的這一切，身處這個已經被方禾破開一條路的空間中的方靈看得一清二楚，從方禾踏上這條路開始，她的眼淚就沒有停過。

然而，依舊無法動彈的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只能在心裏暗暗為自己這位相處時間少得可憐卻相互之間都有着極深感情的親哥哥祈禱。

“哥，你一定要堅持住。”

之所以不是勸方禾回去，是因為她知道勸不動方禾，但凡方禾認定的事情，誰來勸都沒有用。

當方禾眼裏的精光也開始慢慢消退時，方禾體內的生機已經所剩無幾，照這樣下去，再過個幾分鐘，這世間將再無方禾此人。

畢竟他在燃燒意志的時候，也在燃燒着自己的壽命，那滿頭的白髮此時已經開始脫落，面容已經因膨脹和蒼老看不出以往的樣子。

痛，心痛，痛到無法呼吸。

這是方靈現在唯一的感覺，從這時起，她的心裏已經不再祈禱，而是充滿了悔恨，悔的是為何自己當初要聽信那個老者的話去那什麼本源靈界，又為何要聽他與父母的安排來到這除了虛無還是虛無的墟界。

明明那個老人承諾過當方禾來接她的時候她就會擁有讓神荒顫抖的實力，可現在卻只能像個木偶一般任由這個不屬於神荒的空間將自己定格。

因此，她恨，恨自己弱小，恨自己單純，同時也恨自己為何要理會方禾的呼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時的方禾已經知道了她的位置，之所以與她建立聯繫，不過是想更加確定而已。

在方禾遭此非人折磨的時候，神墟墓中神力的爭奪也達到了一個白熱化的程度，一些沒有神境強者坐鎮的勢力在爭奪的過程中幾乎全軍覆沒，甚至一些族群還由於神力這個導火線重新開始了種群仇恨的爭端，使得不少勢力較弱的族群漸漸被滅絕。

好在，大衍聖地並沒有參與到這些因仇恨而來的屠殺中，並且及時召回了原本派過去尋找機緣的修士。

大衍聖地的退出，也將這場神力的爭奪推向了最後的高潮，偌大的神墟墓，已經由神力現世時的灰土變得猩紅。

而且，這些鮮血的血氣並沒有如尋常時候一樣消失，而是與神力混合在了一起，使得吸收了這些混合神力的生靈變得狂躁不堪，紛紛對着眼前所能看見的生靈出手。

當神墟墓只剩下一名修士存活時，整個神墟墓已經成為了血的海洋，看得已經封閉但並未停止對神墟墓探查的大衍聖地眾多生靈一陣膽寒。

沒曾想，天地大劫還沒降臨呢，世代生存在神荒大陸的種族已經凋零了大半。

至於神墟墓中最終活下來的那名修士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只知道如今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踏入神墟墓半步。

之所以會這樣，並不只是這裏已經無法生存，而是在神墟墓中心位置不知何時已經凝聚出了一根直插天際的血柱，而且這根柱子還在不斷吸收散溢的血氣進行壯大。

面對這種情況，大衍聖地也是無可奈何，畢竟有着神荒第一人第二人的方禾與南璃月已經消失了很久。

然而，大衍聖地的生靈不知道的是，原本在墟界追逐神力來吸收的南璃月也參與到了這場廝殺中來，並且還是最終得以存活的人。

吸收了那麼多神力，現在的南璃月已經非比尋常，不僅突破了聖境，還修至了神境，這讓本就身為神荒第二的她有了無比恐怖的實力，就算是沒有自斬力量的方禾在她面前也彈指可滅。

從某種角度來說，現在的南璃月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神境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