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 午夜時分
黎歌接過溫欣橋手裏的白色膠袋，往裏看了一眼，裏面放着一個玻璃飯盒，飯盒裏面裝着滿滿當當的餃子。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個玻璃飯盒打開，低頭聞了一下，擺出一副非常享受的樣子，說道：“哇，豬肉大蔥的，真香，還是橋姐你會疼人，如果不是你結婚了，我肯定會追你的。”
溫欣橋白了黎歌一眼，說道：“你呀，就會胡說八道，我這個年紀都能當你媽了，還想着追我......”
話剛說出口，溫欣橋就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有一次黎歌喝多了和她講過家裏的事情，她知道黎歌的媽媽是他心裏的禁區。
她連忙解釋道：“對不起啊，黎歌，我不該提起那兩個字眼的。”
黎歌怔了一下，苦笑道：“橋姐，你和我媽媽很像，要是真能當我媽就好了。不過沒關係的，都過去了，我早就想通了，人嘛，總得往前看，不是嗎？”
溫欣橋看着黎歌憂鬱的眼睛，點點頭，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嗯，是，那......那你吃吧，我忙去了。”
說完，溫欣橋轉身朝前台那裏走去，她一邊走還不忘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暗罵自己真的是該死。
黎歌望着溫欣橋那遠去的背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當初黎歌之所以能把溫欣橋招聘到公寓裏面，主要是因為溫欣橋舉手投足間，一顰一笑都和黎歌媽媽有幾分相似。
他回到房間，打算把溫欣橋給他的餃子放到電腦桌上，然後接着畫畫，但是在他經過那幅畫的時候，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那幅畫拱起了一個弧度，並且還帶着幾處褶皺。
馮柯柔渾身無力，總覺得自己要生病了，盛夏的熱浪咆哮着，穿過紗窗，撲到她的身上，她掙扎了幾下，還是憑藉著一定要洗澡的強大毅力下了樓。
“哎？”
看到前台那裏坐着一個女人，馮柯柔滿臉詫異，她不知道幾分鐘之前那裏坐着的還是個男的，怎麼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女的，此刻她的腦子嗡嗡作響，根本沒辦法思考太多的東西。
“你沒事吧？需要我打120嗎？”
溫欣橋看到一個女孩走過來，雙手趴着前台，一臉痛苦的樣子，心中不免猜想女孩是不是生病了。
迴響的聲音不斷在馮柯柔耳邊響起，她咬着牙說道：“不用，我沒什麼事兒，就是，就是想洗個澡......”
溫欣橋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因為想洗澡而這麼痛苦的，她驚訝道：“啊？洗澡？”
馮柯柔有氣無力的點點個頭，“嗯。”
溫欣橋很快就反應過來馮柯柔可能是新來的租客，她說道：“奧，你是新來的吧，洗澡卡50起充，押金10塊。”
馮柯柔“哦”了一句，哆哆嗦嗦地打開手機，眼前晃的厲害，她對了好幾次，才掃到了前台上的付款碼。
溫欣橋給馮柯柔辦理完洗澡卡，看到她滿頭大汗，虛弱不堪的樣子，還是有些擔心她，就給她拿了兩瓶藿香正氣水，她判斷馮柯柔大概率有點中暑。
馮柯柔拿着洗澡卡和藿香正氣水，像一個喝醉酒了的人，踉踉蹌蹌的挪動到樓梯那裏，然後抓着樓梯的扶手，慢慢地爬上了樓。
“唉，可憐的，女人身邊沒個人照顧還是不行。”
溫欣橋看着馮柯柔那舉步維艱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想起了自己短婚未育后，就獨自一個人生活的苦。
她原本是一個大學的美術老師，五年前結婚後，一直沒有懷上孩子，去醫院檢查后才發現是老公的問題。
不過她也沒有責怪她老公，想着既然生不了，可以做個丁克家庭或者領養一個孩子，而他老公卻不這麼想。
知道是自己的問題后，他老公就開始疑神疑鬼，每天都擔心她會出軌，有一次去她的學校，看到她和一個男孩走在一起，以為是她和學生在搞師生戀，衝上去就把她打了一頓。
那個事情被人拍下來放到網上，傳的紛紛揚揚的，影響挺大，學校為了聲譽，就把她開除了。
她丟了工作，對老公也失去了信心，想和她老公離婚，他老公還死活不同意，甚至有時候喝醉了還會打她，她忍受不了非人的生活就把老公告上法庭才離了婚。
“嗨，美女，發什麼呆啊，這是我下個月的房租，幫我開張收據，謝謝！”
一個戴着黃色安全帽，穿着沾滿水泥工裝的中年男子走過來，伸手拍了拍溫欣橋的胳膊，然後在她面前放下五百塊錢。
溫欣橋抬眼看着那個中年男子，是鄭偉傑，一個常年在附近的工地上幹活的普通工人，是公寓裏的老租客。
雖然記得鄭偉傑住在哪個房間，但溫欣橋還是習慣性的問道：“奧，你是4樓403的吧？”
鄭偉傑低頭看着溫欣橋，誇讚道：“沒錯，美女的記性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哎，問你個問題。”
溫欣橋皺眉，道“什麼？”
鄭偉傑說道：“這裏住的人少說有一百多號，你每個人都能記得住嗎？”
溫欣橋眉眼展開，不屑的說道：“才一百多號而已，我當年......”
話說到一半，溫欣橋停住了，她不想回憶起那段令她傷心的往事。
鄭偉傑看溫欣橋欲言又止，忙追問道：“你當年什麼？”
溫欣橋見鄭偉傑要繼續追問，頓時滿臉陰雲，舉起開好的房租收據，對鄭偉傑大聲說道：“沒什麼，這是你的收據，拿好，不送！”
鄭偉傑沒有得道答案，還被嗆了一句，雖說心裏多少有些不快，但看到下班不斷湧入公寓的人群也不好發作。
他只得接過收據，客客氣氣的說道：“你看你這，說著說著怎麼還生氣了呢？”
溫欣橋莞爾一笑，看了一眼陸陸續續走進公寓大門的人，不再理會鄭偉傑，埋頭專心做起自己的事情來。
鄭偉傑拿着收據自覺無趣的在手裏扇了扇，搖搖頭吐了一口氣，轉身跟隨着回來的人群走上樓梯，朝4樓走去。
黎歌用鎮尺推平了那副畫上的褶皺后，看着那副未完成的畫，醞釀了很久，直到覺得可以了才開始下筆。
筆隨意動，意隨心動，他想着第一次見到馮柯柔的那個畫面，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把那幅畫一口氣畫完了。
“嗯，完美！南方有佳人，絕世獨立啊！”
黎歌拿起那幅畫，仔細端詳了一番，覺得自己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剛想拿出去給溫欣橋看看，四眼就發來了微信：
怎麼樣？設計需求看完了沒？能搞定嗎？
黎歌放下手裏畫，點開輸入框，回復四眼：看完了，正在構思。
四眼：我就知道你小子可以，那行，我等你好消息哈！
黎歌：嗯。
給四眼發完微信，黎歌看了一眼時間，午夜時分，他放下手機，走到了電腦桌那裏，拿起溫欣橋給他帶的餃子，他決定在熬夜前，先把肚子餵飽。
通宵熬夜對於黎歌來說是家常便飯，尤其是在他靈感併發的時候，他都可以連續好幾天不睡覺，一直坐在電腦前，揮動着筆在數位板畫畫。
黎歌住在9樓902，那裏不像其他房間，都是十多平的單間，而是一間三居室，家電傢具齊全。
不過一想到要爬樓梯，黎歌懶得上9樓去熱餃子，他直接走到前台那裏，衝著溫欣橋笑了一下，打開那裏的微波爐，把餃子放了進去。
溫欣橋上白班的時候，偶爾會帶飯過來，黎歌怕她吃冷飯，就買了一台微波爐放在在前台那裏供溫欣橋熱飯。
此時，108房間裏閃爍起妖異的光芒，那光芒成放射狀，不斷變換着色彩，源頭就是源自黎歌剛剛畫完的那幅畫。
只見那妖異的光芒下，漸漸升起一團濃濃的黑霧，霧氣繚繞中，一個人影緩緩鑽了出來，待黑霧散盡，那個人影也完全鑽了出來。
溫欣橋見黎歌沒有上樓去熱餃子，就知道他要在108通宵，明知故問道：“怎麼現在才吃？難道又要熬夜？”
黎歌設定好熱餃子的時間，轉身和溫欣橋點點頭，答道：“嗯，答應朋友一個活兒得做一下。”
溫欣橋雙腳蹬地，轉了一下椅子的方向，看着黎歌，說道：“我有些搞不懂你們這些小孩，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什麼活兒非要熬夜才能做啊？”
黎歌和溫欣橋相處慣了，知道她是真心關心自己，嘿嘿一笑說：“就是......要設計一個卡通形象。”
溫欣橋想了想，說道：“奧.....卡通形象啊，那個我也能畫，不行了我幫你畫吧，省的你熬夜。”
“叮！”
伴隨着一聲清脆的鈴聲，黎歌的餃子已經熱好了，他打開微波爐，用手指捏住飯盒邊緣，快速將飯盒拉了出來。
然後黎歌把那捏過飯盒的手指放在耳垂上，說道：“啊，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喜歡親歷親為，橋姐你就別管了，我先回工作室了，有事叫我啊，再見咯~”
說完，黎歌就蓋上飯盒的蓋子，用手端着蓋子的邊緣，一路小跑回朝108房間跑去。
有那麼一瞬間，黎歌看到地上快速閃過一道黑影，他停下腳步，想要看清楚那個黑影，但僅在電光火石間，那個黑影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黎歌順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望着前台那裏，明亮的燈光在眨眼間滅了又亮，而溫欣橋坐在那裏，抬頭看了看燈，接着扭頭看向黎歌，這讓黎歌心頭燃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大喊：“橋姐，你沒事兒吧？”
溫欣橋大聲回答：“我沒事啊。”
然而溫欣橋話音還沒落地，黎歌就看到了非常詭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