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
“咚咚咚、咚咚咚——”
吃薯片吃得正歡呢,這會兒誰來找?
我怕放下薯片,起身打開門。
“小簡啊,看看姐回來給你帶了什麼……”
一個身穿大紅裙,燙着大波浪,年齡估摸三十七八的女人看見門口站的人不是陸擇簡而是我,猛的一愣:“喲,這個妹妹哪位啊?”
我撓撓頭:“啊,是這樣,我是小簡的……遠房表妹,這位姐姐,你找他是有什麼事嗎?”
小簡就是指小哥,小哥大名叫陸擇簡。
女人微不可見地皺起眉頭,對我似乎有着莫名的敵意,那表情陰顯是不相信我說的話:“遠房表妹?我還真是極少聽到小簡提起過他的親戚……”
“是這樣,我呢是頭一次來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就來投奔簡表哥了,我就在這裏暫時住幾天。”
“你本家姓什麼?”
這女人和陸擇簡什麼關係啊,怎麼問我就跟查戶口似的,難道本姑娘長得很像犯罪分子?
“呃……我本家姓許,我母親是簡表哥的親大姨。”胡編亂造,信不信就是她的事了。
女人似深思了一秒,又說:“你這麼一說,我好像記得小簡確實有說過他有一個姓許的遠房表親。”
“是吧,我幹嘛騙你啊對吧?對了姐姐,你找簡表哥什麼事啊?”
女人呼出一口氣,轉身將身後的一大袋東西吃力挪到我的面前:“我和我女兒小梅今天回了趟老家,這個是我家那邊的土特產,一些臘肉臘腸啥的,我就尋思着給他送點兒,一個大男人長期吃泡麵那身體怎麼能熬得住。”
袋子挪到我面前的瞬間一大股熟悉的鹹味兒撲面而來。
哇塞,這女人可真捨得,這可是整整一袋子的肉啊!!
我正愁陸擇簡冰箱裏那點零食不夠我塞牙縫呢,正好,今晚的夜宵這下有着落了,臘肉蓋飯,我的最愛!
“難為姐姐你一個女人扛這麼重的東西,我這要是不答應可不就辜負了你一番心意,這樣,簡表哥還沒回來,我呢就替他答應收下了,我替簡表哥謝謝姐姐的一片心意。”
“對了,敢問姐姐您怎麼稱呼啊?簡表哥要是回來問起這肉,我也好有交代不是?”
女人想想覺得我說也有道理:“這街坊鄰居不管是年紀大的還是年紀小的都喊我紅姐,小簡也這麼喊,你也一樣喊我紅姐就行。他回來要是問起這肉,你就說是小梅送的,本來送特產給小簡這主意也是小梅提出來的,我只不過是個跑腿兒的。”
我愣了,這送肉的是一個人,說送肉又是另外一個人,怎麼那麼麻煩:“這小梅是……”
一提到這小梅,紅姐似乎很是驕傲,就連頭都揚高了三分:“小梅是我姑娘,年十九,自打小簡來這兒我娘兒倆對他可是當親人一樣照顧,跟小梅也算青梅竹馬。”
親人一樣照顧……青梅竹馬……
等等一系列的關鍵詞映在我腦海中,我好像知道了紅姐一開始對我抱有的敵意從何而來。
她這是誤會我和陸小哥是男女朋友關係吧,怪不得,女兒憑空多了一個情敵,她這個做娘的能不着急?
“哦,原來是傳說中的小梅姐姐啊!我聽簡表哥說過這小梅長得很是漂亮,人也溫柔可人,要是哪個男的誰娶了她呀,那準是是上輩子燒了高香。我就一直沒見着這小梅到底是何人,這心裏邊兒別提多好奇了,不過今兒一見紅姐,我都想不到你已經是當媽的人了,為娘的火子都那麼好,那生的閨女兒肯定也差不到哪兒去!”
小梅是誰我不關心,和陸小哥啥關係我也不在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想當牆頭草,馬屁要拍好,我可不想接下來住這兒幾天沒得消停。
紅姐驕傲地勾起嘴角:“喲,想不到你這個小丫頭看起來年紀不大,這小嘴兒倒是挺會說話的嘛,小簡今後有你這個表妹陪着,看來日子倒也不會太悶。”
“紅姐你這是哪裏的話,你都不知道簡表哥可煩我了,他說我人小脾氣大,又不會做家務,只待在家裏啥也不會做,跟頭臭豬一樣,陪他?nonono,我可不想招罵。要是小梅姐姐有空,這任務就交給她好了!”
“你真這麼認為?”
我拍拍胸脯:“比珍珠還真!”
紅姐得意忘我地笑笑:“那我就放心了……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這個做表妹的可真會替你哥着想。”
“是吧紅姐,那您走好,我就不送了哈!”
“好,記得給小簡說臘肉是小梅送的,可別說是我送的。”
“得嘞!”
看紅姐漸漸走遠,我把袋子擰進來,然後將門輕輕關上。
啊哈哈哈,今晚開葷!
我摩拳擦掌地拿出袋子裏的一塊兒臘肉,黑乎乎的臘肉很油膩,我這會兒犯了難。
這玩意兒得怎麼處理,洗、切、炸、炒?
可洗又得是怎麼個洗法,這麼油需要放點洗潔精嗎?
“咚——”
什麼東西掉了?
我回到客廳一看原來是我放在茶几上的白玉葫蘆。
真是豬腦子,我怎麼就把她們給忘了。
我放下油膩的臘肉,洗洗手然後撿起白玉葫蘆。為了以防萬一,我跑去把窗戶的窗帘拉上,還順帶着檢查了一下門是否關緊。
我將葫蘆拋至半空:“葫蘆,開!”
白玉葫蘆得令,葫蘆嘴兒的塞子自動打開,隨着一道光打在潔白的地面上,魏靈和彭圓圓二鬼漸漸現了形。
“大人~”彭圓圓泣不成聲,一見到我膝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求求大人救魏靈一命,她有罪不該啊!”
魏靈神形聚散,身體逐漸變為透陰,臉色慘白如紙,看起來就像是一片飄蕩不定的羽毛,氣息輕飄飄的。
我蹲下來檢查魏靈的情況,髮根灰白,預示天靈遣散,牙肉青紫乃是三魂七魄消散之象。
那把劍究竟為何方神物,竟有如此威力,僅一劍就將魏靈百年鬼力消滅殆盡,就連師父所賜我的玉佩都難及。
“她的情況很不好,魂魄漸漸消散,很快她便會元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彭圓圓聽了大驚:“大人,可有解救之法?”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天地之間既合既立,萬物都是相對的,而魏靈既不屬於天也不屬於地,她百年修為練就成鬼神,早不屬於地府管轄,才能如此讓她隨意出入人間,復前世之仇。如今一戰使她魂魄消散,這一次,我怕是也無力助其回天。
彭圓圓:“魏靈,你告訴我,我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救你,你告訴我,你不要死好不好……”
學道之人,最忌參與人鬼是非,一是陰陽先生學道需心凈,只有心乾淨了才能參悟正道;二是萬物自有定數,說三分留七分,插手相幫乃是逆天改命,幫不幫成功難說,所有後果最終還是反噬在陰陽先生身上。
照魏靈的情況,還有一個辦法。
不過這反噬,不知道我是否能承受得住,而且解救過程很是冒險,稍有不慎,我和魏靈可能都會有危險。
“撲啦啦——撲啦啦——”
‘彭圓圓,上路了——彭圓圓,上路了——’
彭圓圓突然大驚失色,捂住自己的耳朵,表情很是痛苦。
我疑惑,拍拍她的肩膀:“你怎麼了?”
彭圓圓神情緊張地環視四周:“是黑白無常,他們來索我來了……”
‘彭圓圓,上路了——彭圓圓,上路了——’
黑白無常,在哪裏?
根本來不及思考,我手腳利索的拿出符紙畫了兩張避捕象,避捕象顧名思義就是為了躲避陰差追捕而畫的替身,我要為魏靈和彭圓圓爭取出一炷香時間來,而在這一炷香時間內,一定要把魏靈的魂魄召回。
我拿出七星蓮花燈滑動火柴就要點上,誰知魏靈在這個時候抓住了我的手:“沒用的……他們已經來了。”
“哐當哐當哐當……”
一陣鐵器的碰撞聲響起,像是鐵鏈子,可四下查看,根本沒有什麼鐵鏈子。
彭圓圓整個人都被嚇得神經兮兮:“他來了,他在窗戶外面,拿着鎖魂鏈要來索我的命……”
‘彭圓圓,上路了——彭圓圓,上路了——”
我拿起葫蘆對着她們:“快,你們快躲進葫蘆里。”
魏靈和彭圓圓聞言,一前一後鑽進葫蘆。
“咻咻咻咻咻——”
“啊!”
就在魏靈差一點就進了葫蘆,突然一節裹着白布的竹棍子不知從哪兒飛過來打在魏靈的腳彎處,魏靈本就虛弱,當下撲通跪地,直跪不起。
“大膽惡靈,藏身百年,為禍人間,今見無常,還不上前認罪?!”
這竹棒,刻着一個喪字,還裹着白布,白布乃孝布,這莫非就是哭喪棒?
如果哭喪棒是眼前之鬼的法器,加上按照他白色的衣着和白紙一般的面相,他定是白無常無疑。
魏靈強撐身體,哀求道:“小鬼認罪,只是我仇未報,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還請無常大人網開一面,放過小鬼。”
“地府之綱,豈能咎你所改,你命魂散盡,大仇也未可得報。現在速與我二人前去閻王殿領罪,不然哭喪一棒,助你魂飛魄散!”
魏靈瞪大眼睛,滿是驚恐,她無助地看着白無常慢慢接近。
“且慢!”
白無常聞聲看向我:“爾等區區一介陽差,莫要礙我執事。”
“地府自有地府的規矩,這我知道,也無膽冒犯。可魏靈百年修行,已成鬼神,按理說她不歸地府管轄。”
“垂髫小兒莫要與我俐齒伶牙,這惡靈百年前逃出地府十八層地獄,暗藏人間,今才有如此修為,閻王下令追捕,任何人不得阻攔。”
“如果本姑娘說不呢?!”
“找死!!”
“咻咻咻咻咻——”
“砰!!”
哭喪棒打在了牆上,硬生生將牆面砸出一個洞來。
魏靈見機連忙躲回葫蘆里。
黑無常拖着長長的鐵鏈,與白無常並肩:“那葫蘆里,還有一個。”
白無常聞言,怒目圓睜:“大膽陽差,居然私養小鬼,拿命來!”
“砰——”
我一下又一下接住了白無常的招式,可以寡敵眾,何況是黑白無常這種法力無邊的陰差,這麼斗下去我肯定死。
不能硬斗,只能智取。
三十六計,溜之大吉!
在我跑到窗戶找機會跳樓時,黑無常趁我在對付白無常的空檔對我下手,冰冷寒涼的鐵鏈子一下子鎖住了我的脖子,然後再是漸漸的纏住了我全身。
“哐當哐當哐當……”鐵鏈發出金屬碰撞聲,像是有意識似的把我鎖得死死的。
“啊!”
我一把被扯了回去。
白無常拿着哭喪棒指着我:“把葫蘆交出來!”
我不,死也不!!
你叫我交我就交?出來混了那麼久,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嗎?!
“無極風雷,火令速召!”
“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火,起!”
咒語落下,一道火光咻地從哭喪棒上燃起,白無常連忙扔下哭喪棒。
鬼都怕火,哪怕是地府陰差,也無一例外。
黑無常:“竟敢傷我地府官役,罪不容忍,鎖魂鏈,取了她小命!”
鐵鏈越發收緊,很快我頭暈目眩,窒息感越來越強烈,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吟誦前塵,功德普行,願渡忘川,我佛慈悲——”
“轟——”
一股衝擊力朝我打過來,不過卻未傷着我,反倒是那鎖魂鏈受了那重重一擊。
黑無常不忍自己的法器遭毀,連忙召回。
我瞬間得到解放,重重摔倒在地。
黑無常:“來者何人?!!”
像是自帶迷霧特效似的,一身穿白色衣袍,黑色布鞋,神形堅毅的男子身現霧中,那身形、那聲音,活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漸漸迷霧退去,那神秘之人現了真面目。
“兩位無常尊者稍安勿躁,信徒蒼子陵,前來參見。”
師父?!!!
似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師父微微側首睨了我一眼。
“原是栩生派二座執事,怎麼?你們栩生派也要插管我們陰差辦事?”
“弟子不敢,此次前來並非為那二鬼,只是弟子之徒也參與其中,為師不得袖手旁觀。”
白無常:“只要這姑娘肯把葫蘆交於我二人,我們可以不將此事上報閻王殿。”
師父沉思了幾秒,似在考慮白無常的話。
“師父……”
“孽徒!還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