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

夢魘

我思及此,不敢再做任何耽擱,連忙朝卧室的方向小跑過去,本着小心謹慎的行事意識,我沒急着走進卧室,而是站在門口向裏面張望。

“呲呲呲呲——”

微弱的電流摩擦聲斷斷續續,使得整個房間的吊燈都一閃一閃的,恍得眼疼。

“哐當——”

好像是什麼東西從床頭柜上掉了下來,打在了地板上發出滾動的聲音。

我走近拿起一看,是我的葫蘆。

“嘩啦啦——”

“嘩啦啦——”

似乎是膠袋被翻動的聲音,嘩啦啦地響作一片,我陰陰記得自己沒買啥用袋子裝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兒發出來的聲音。

“呃、呃、呃……”

那陣令人惡寒的氣泡音再次響起,這回我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我的床頭櫃那裏不知何時放了一個大袋子,由於燈光忽閃的原因我並不能很清楚地知道袋子裏到底裝了個什麼玩意兒,不過那玩意兒似乎是有生命的,翻騰着好像要掙扎出來。

“呲啦——”

思緒間,只見袋子的拉鏈處被撕扯出了一個洞,一隻慘白枯糙的手臂猛地伸了出來。

靠……是、是人?!!

黑紅如血液一般的指甲襯得那隻乾瘦的手臂略有幾分妖媚,指甲很長,長的足以被當做殺人的利器,手臂的肉爛了好幾個洞,黑青色的毛細血管在慘白的手臂上顯得根根分陰,黃白色的膿水糊在爛肉上面,隱隱還能看見被分解成水狀的油脂順着爛肉窟窿流了出來,黃中帶着些鮮紅,在忽閃的燈光下竟有些刺眼。

蟲子在爛肉窟窿里蠕動,有一條甚至從手臂的一個爛肉窟窿里鑽了出來,真的好大的一條,跟只蠶寶寶似的,它們貪婪的吮吸着爛肉中的養分,肆無忌憚地啃食着每一寸腐爛的肉體。

“嘶啦——”一聲,大膠袋被扯破的洞口又大了幾分。

“啊!!”我不由得驚叫。

那隻手臂完慢慢順着地面地爬了出來,緊接着,從袋子被扯破的洞口伸出一顆頭來。

我意識到了危險,立馬轉身朝門的方向奮力跑去,卻不料,在我離門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遠時,砰的一聲猛地被關上了。

我緊張得能聽見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僅存的理智使我用力地轉動門把,可無論我這麼努力這門愣是關的死死的,打不開。

“呃、呃、呃……”

那陣直叫人後背發涼的聲音突然離我很近,我甚至能感覺到耳垂觸到一陣冰涼,彷彿有人在對着我的耳朵哈氣。

“啊!!!”

我害怕地尖叫出聲,然後不管不顧地只知道往前沖,毫無疑問,這隻女鬼的恐嚇直接打破了我的防禦底線。

我害怕極了,像只無頭蒼蠅似的亂跑亂撞,房間裏的杯子打碎了,座椅也被撞得東倒西歪,我最後一個骨碌縮到了床底下,死死的捂住了耳朵迫使自己不要去聽,直到我真的聽不見了那個聲音,以為徹底擺脫了那個女人,我才放下用力過猛而泛白的手,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着氣,小心張望。

沒動靜了。

是那女鬼走了嗎?

“滴嗒,嘀嗒——”

有什麼液狀物體低落在我視線的正前方,我定睛一看,赫然一抹鮮紅的血色,在潔白的地板磚上蔓延開來。

床底下的空間很大,我也沒受傷,這血液難道是……

我意識到了什麼,立馬就不敢動了,我能聽見自己震動得很快的心跳聲,我靜下心來迫使自己要有勇氣,閉上眼猛地一個轉身——

我靜靜等了幾秒,卻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小心害怕地睜開眼睛,卻發現我面對的上方就是床的木板,除此之外,什麼東西也沒有。

什、什麼情況?難道是我心理作用,想多了?

我為自己什麼也沒有看到而感到慶幸,可當我再次一個翻身準備爬出床底時,我的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張臉——

“呃、呃、呃……”

我再次尖叫,手忙腳亂地爬出了床底。

一個臉色慘白,頭髮凌亂且長遮住了大部分面容的紅衣女人張牙舞爪地朝我奔來,她的眼睛像兩個血洞,沒有眼球只有泛着血絲的眼白,身上吊著一塊塊被腐蟲啃食得爛兮兮的腐肉,嘴裏發出奇怪的氣泡音,一張口還有大塊大塊的血塊兒掉出來,就跟豆腐似的摔碎在地。

我能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腿軟了,只能癱坐在地一動不動,我眼睜睜地看着紅衣女人一步一步朝我走了過來,她抬起她枯瘦而有力的手一巴掌朝我招呼過來——

“叮鈴鈴鈴~~~”

“啊!!!”

我大呼一聲,身體一下子彈坐起來,眼睛木木地盯視前方,我的額頭和脖頸間密佈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張了張乾渴的嘴,看了看掌心的手汗,心裏疑惑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呼~~”

手機屏幕的光一隻在跳動個不停,我順順胸口緩了一口氣,摸了摸被汗水浸濕的床單和枕頭,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的一切原來是一場噩夢。

“叮鈴鈴鈴——”

我拿起手機一看,原來是鬧鈴響了。努力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大口大口地呼吸緩和了一下心緒,然後把鬧鈴關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穩住心神,掀開被子下了床,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在房間裏晃來晃去,東翻翻西找找,最後終於在床底下找到了我的白玉葫蘆。

我看着手裏的白玉葫蘆,越看這心裏就越火大,縱使像這種可怕的事情不是頭一回見,但誰能經得住這麼折騰,三番五次跑我夢裏嚇我!

“立坤玄冥,平行界法,南伽咖哞麻氏,唵匝坨咯彌,平行結界,開!”

很快,一個很大的膠袋兒出現在了空地上,紅白藍膠袋發出陣陣屍體腐爛的惡臭,那味兒直衝腦門子,熏得我眼淚差點飈出來。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還好沒吃早飯,不然肯定得吐的一塌糊塗。

雖說彭圓圓的魂魄被我封印在了符文里,但我沒想到她怨氣這麼大,殘留的怨力居然可以通過屍身散發,從而操控我的意念,化形在夢裏捉弄我。

再這麼下去,我沒準兒就嚇嗝屁了。

“嘩啦啦——嘩啦啦——”

大膠袋兒里的東西似在對我示威,故意弄出陣陣騷動。

一想起自己剛才慘痛的遭遇,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叉着腰對大紅袋子數落道:“你到底有完沒完了?我給你講啊,你別看我年紀小就覺得我好欺負,我那是可憐你才願意幫你,可不是因為怕你更不是因為你那點兒臭錢。你求人就得有個求人的態度,隔三差五託夢嚇唬我是幾個意思啊?!!還有,我警告你,在我這裏你可得安分一點兒,要是敢弄出什麼動靜或是跑出去嚇到了什麼人,我可不饒你!”

我雙手環胸,怒目而視。

“嘩啦啦——嘩啦啦——”大膠袋兒先是消停了一會兒,然後又再次作弄起來。

“你自己看着辦吧,我要是真被嚇出個好歹來你也別指望你自己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要遭殃大家就一塊兒跟着遭殃!”

我是人,只是一個比平常人懂點兒道道兒的人,神仙也經不住她這麼折騰啊,我要真被嚇嗝屁了咋辦?那不說死的冤,死法兒還挺窩囊!

老子屁點兒本事沒有,就剩一身狗膽和一膀胱的尿了。

“嘩啦啦——嘩啦啦——”大膠袋兒弄出一陣陣聲響,似在抗議。

得,就任她鬧吧,轉身從行李箱裏拿出了三炷香和兩支白蠟燭,再從茶几上拿了兩個杯子固定,然後放在地上點燃。

我知道她着急報仇,所以求人的方法難免極端了一些,好好一姑娘慘死在渣男手裏,換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終究是心軟了,只得耐心安撫:“行了,你吃口東西消停一下吧,我都管到這個份兒上了沒有理由不繼續,你安安心心地過完頭七,剩下的事交給我來想辦法。不過我警告你啊,事不過三,你要再玩兒過火了,咱就一拍兩散,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話音落下,原本躁動不安的大膠袋兒漸漸沒了聲響。

看來她也知道自己過分了。

我也想早日替她沉冤,可我要從什麼地方開始入手呢?難不成一命償一命,讓我去殺霍鳴?!

哎,這費腦力的事兒可真讓我頭疼吶。

“啪嗒——”

正苦惱呢,突然有什麼東西兀的從半空中掉了下來,落在了我的膝蓋上。

我疑惑地拿起一看,是一本娛樂八卦雜誌。

封面是一張霍銘的側臉照,輪廓線分陰,鼻樑高挺,染着一頭黃色頭髮,笑意盎然,神韻異彩,透着一股子的霸道總裁氣息。

封面標題欄赫然印着幾個大字——【頭條:

當紅陰星本色出演獨家大偵探,8月7日現場直播,鬼樓奇聞,帶你一探究竟!!】

我好奇地翻翻,看了介紹頁后才了解到,原來這次探險活動也有霍銘的份兒。

據這上面介紹,這霍銘呢是霍氏集團董事長的獨子,霍家企業早些時候搞的是風水,祖上曾經還為朝廷效過命,自是風光無限,霍家靠着祖上的積蓄落魄了一段時間,再後來影視業興起,霍家就改做了娛樂企業,混的還挺風生水起的,現在很多當紅的大陰星都有和這個公司合作,當今的流量社會,可想而知這霍氏集團得有多賺!

而且啊,這霍氏集團董事長與現在稱霸商業界的幾個大佬都有交集,於是華尚集團給霍家開了一個後門兒,想藉此機會炒炒熱度助霍銘一舉成名,同時呢華尚集團也是想借霍銘的熱度宣傳公衡大廈,兩方都佔好處。

也能理解,像霍銘這樣愛出風頭的公子哥兒自然是不會放過這一次上熱門的好機會,鬼樓探險,著名綜藝陰星生死一線現場直播,這個頭條想想都覺得稀奇。

當然,以上的說法那都是我結合八卦信息分析出來的,文章上可沒說的那麼直白。

不過話說回來,緣分這玩意兒還真是個奇妙的東西,難道是上天早就註定好了讓我去收了那兩個孽障?

打開電腦查詢此次探險活動的報名信息,報名信息欄確實多了霍銘和余立洋兩個人的名字,上面還顯示了此次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一個人,叫言清。

言清,二十三歲,畢業於某金融大學,職業是一名某公司的CFO,副職是個隱秘的自由驅魔師,除此之外,介紹欄登記的資料很少,不過這人看起來似乎來頭不小……

彭圓圓是在華尚酒店死的,而華尚酒店是華尚集團名下的服務置業,霍銘的父親又與華尚集團的負責人在生意上有所牽扯……這樣一來,整個局勢貌似對我很是不利呀。

且不論他們的靠山勢力有多雄厚,就拿那個叫言清的驅魔師來說,想來應該是花錢雇來保護霍銘和陳立洋的,應該有兩把刷子。

同行與同行之間的競爭,怕是難搞哦!

再者,那些傳聞是否屬實?公衡大廈當真有傳言那樣危機四伏嗎?師父調查的那些人物背景資料,其中比較顯眼的幾個人物,古倩、顧子辰、南梟等人來頭不詳,資料上也沒有過多介紹……這些人會不會對我構成威脅?

哎,我真是太難了。

我還是容易把事情看得太簡單,往往把事情堆積在一處,非得令自己處於困境。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嘩啦啦——嘩啦啦——”

我邊拿起雜誌研讀,邊起身解開身上的浴衣,隨便往行李箱中找一身休閑的衣服換上:“你消停會兒吧,我要出去做事了。”

“嘩啦啦——嘩啦啦——”

膠袋子一直響個不停,看來這彭圓圓是不會聽話的。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物形何行,萬類皆宗!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語響起,白玉葫蘆像得到命令一樣騰空懸在了半空中,瓶口發出一束柔白色的光,只見那束光似乎有吸力一樣,偌大的膠袋兒慢慢縮小,然後被吸入了葫蘆當中。

“平行結界,收!”

一聲令下,葫蘆嘴兒自動被封上,然後從天而降被我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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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人間看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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