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命懸一線
在漆黑的夜晚,我拚命向前跑。
“站住,小兔崽子,竟敢傷了虎哥,老子弄死你!”
“我他媽叫你站住,聽見沒有?”
……
身後不斷傳來叫罵聲。
如果被他們抓住,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
我不管不顧,拚命向前跑。
眼前,樹影不停閃過。
耳邊,風聲呼呼作響。
為了不被田虎的跟班追上,我專揀小路跑。
不知跑了多久,我氣喘如牛,嗓子冒煙,肺部如同壓着一塊大石頭,難受至極。
後面的叫罵聲漸漸小了。
我終於將追趕之人甩開了一段距離。
儘管如此,我仍不敢掉以輕心,繼續全速向前。
就在我筋疲力竭之時,眼前出現了一片蘆葦灘。
蘆葦灘距離我家至少五里路,沒想到我一口氣竟然跑了這麼遠。
身後的叫罵聲消失了。
我決定在蘆葦灘里躲一躲,看看情況再說。
打定主意后,我快速竄進了蘆葦灘。
我的家鄉屬於里下河地區,在這兒,蘆葦灘隨處可見。
蘆葦足有三、五米高,藏身其中,別人很難發現。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過了好一會兒,肺部的壓迫感才稍稍減輕。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說話聲。
我心裏咯噔一下,連忙屏住呼吸,抬眼看向蘆葦叢外。
三個人影停下腳步,大口喘氣。
片刻后,三人的對話聲傳來:
“他媽的,那小子真能跑,一下子就沒影了!”
“我剛才看見他向蘆葦叢跑來的,一定就在這附近。”
“沒錯,我也看見了,仔細找找,絕不能讓他跑了。”
判斷有誤!
我本以為將他們三人甩開了,誰知他們竟一直跟在我身後。
早知如此,我再向前跑一段,再藏起來。
悔之晚矣!
“走,我們去蘆葦叢找找!”
其中一人說。
我見到三個黑影走過來,心中緊張的要命。
他們並未來我藏身之處找,而是沿着河堤向前走去。
我長出一口氣,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伸手輕撫,全是汗水。
十多分鐘后,周圍一片寂靜。
就在我慶幸躲過一劫時,突然,兩道車燈光投射過來。
我心裏咯噔一下,連忙隱藏好。
車燈光越來越多,汽車的馬達聲清晰可聞。
“他媽的,給老子仔細搜!”
陰冷的公鴨嗓子發出的聲音傳來,“竟敢動我弟弟,老子今晚一定要弄死那小兔崽子!”
我心裏暗叫一聲不好,看來剛才將田虎傷的不輕,老大田龍親自帶人過來了。
田家三兄弟中,以老大田龍最為強勢,十里八鄉橫着走。
如果落在他手裏,可就死定了。
想到這,我悄悄往蘆葦叢深處躲去,生怕被他們發現。
蘆葦長在河灘上,為了躲藏,我將心一橫,下了水。
我雙腳踩在鬆軟的淤泥里,半蹲在河水裏,鼻間傳來陣陣惡臭味。
我渾然未覺,兩眼緊盯着堤岸上的人。
不知不覺,半小時過去了。
四處找尋的小混子紛紛聚攏過來。
一無所獲。
田龍聽完,當場便怒了:
“你們這幫廢物,這小子沒跑遠,一定躲在蘆葦叢中,給我下水去找!”
我心中叫苦不迭,但卻不敢動彈。
田龍等人離我並不遠,只要有一點動靜,他們都會發覺。
我雙腳深陷的淤泥里,稍一動彈,攪動河水,就會發出聲音。
我心裏很是後悔,早知道剛才索性躲到河裏去。
里下河的娃是泡在河裏長大的,給我一根蘆葦管,在河裏待半天,絕對沒問題。
由於錯估了形勢,現在想下水卻不能,只能乞求這幫混子別過來。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由於田龍發飆了,那幫小弟不敢怠慢,向蘆葦深處走來。
兩個小混子距離我越來越近,我甚至能聽見他們的喘息聲。
我的心砰砰亂跳,雙手微微發顫,心裏緊張至極。
“這兒有腳印,那小子就在附近!”
身着白t恤的傢伙驚叫。
“別出聲,順着腳印找。”
另一傢伙說。
在河灘上行走,必然會留下腳印。
隨着兩道強烈的電筒光照射過來,我意識到藏不住了。
與其被他們瓮中捉鱉,不如放手一搏。
我低吼一聲,猛撲過去。
他們毫無防備,倉促應對。
我猛出一腳將白t恤踹翻,拚命向前跑去。
“龍哥,這小子跑了,快追!”
另一傢伙急聲道。
“堵住他,別讓他跑了!”
田龍發號施令。
看着一道道黑影向我撲來,心慌不已。
此時,頭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跑快點!
不知哪個孫子伸腳絆了我一下,在慣性的作用下,重重栽倒在地。
“他媽的,讓你跑,老子揍死你!”
“他竟敢弄傷虎哥,往死里揍!”
……
在眾人的怒罵聲中,拳腳如雨點一般落在我身上。
由於沒有父親,從小到大,我沒少被同齡人欺負,挨揍是家常便飯。
我雙手抱頭,身體蜷縮成一團,任由他們拳打腳踢。
兩、三分鐘后,我全身疼痛,如同刀割針刺。
“小子,你他媽活膩了,竟敢動我弟弟。”
這時,耳邊傳來一個惡狠狠的聲音,“老子今天弄死你!”
我掙扎着坐在地上,急聲說:
“龍哥,這是個誤會,我……”
田龍抬起腳重重踹在我的頭上,怒罵道:
“誤會你媽的×,老子踹死你!”
這一腳結結實實踹在我頭上,很重。
我覺得頭腦暈乎乎的,眼前人影模糊,耳朵里嗡嗡作響。
“給我往死里整!”
陰冷的聲音彷彿從無底的深淵傳來。
我連蜷縮身體的意識都喪失了,任由田龍的小弟狠揍。
“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我不想死,我今年才十八歲,還沒娶媳婦呢!”
“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憋屈了!”
……
突然,兩道強烈的車燈光投射過來。
嘟——
一聲尖銳的喇叭聲撕破寂靜的黑夜。
拳腳消失了,我長出一口氣,睜開緊閉的雙眼,想一探究竟。
儘管車燈光很強,但我依然看清了四個圈的車標。
我雖對車沒什麼研究,但也知道這車是奧迪。
這年頭,能坐的起奧迪的,絕不是一般人。
車上下來一位中年男子,國字臉,大背頭,白衣黑褲,一雙錚亮的皮鞋能反光。
“馬爺,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田龍一臉詫異的問。
“小龍,為了一個小娃,搞出這麼大陣勢,你不會真想摘了他的瓢把子吧?”
馬爺冷聲道。
摘瓢把子是江湖話,意思是殺人滅口。
田家兄弟不過是鄉鎮上的小混子,絕不敢害人性命。
就算他真有這想法,當著馬爺的面也絕不會承認。
“馬爺說笑了,我只是為我哥討回公道而已。”
田龍沉聲答道。
“你們兄弟和這小子的恩怨,我聽說了。”
馬爺滿臉陰沉,“他雖有過錯,但你們不但動了他,連婦孺也沒放過,太過了吧?”
江湖規矩,禍不及家人。
我破壞了田家兄弟的生意,他們怎麼收拾我都行,但不能動我媽。
“馬爺,這事另有隱情……”
田龍剛說到這,馬爺打斷他的話茬:
“這梁子我接了,你劃出道來。”
我怎麼也想不到,馬爺竟會幫我,聽到這話,有種感激涕零之感。
雖不知馬爺是何許人,但可以肯定,田家兄弟絕對得罪不了他。
這對我來說,足夠了。
心裏有底后,我坐起身後,雙手撐地,緩緩站起身來。
挺直腰桿后,我突然田龍並沒有想像中的強大、可怕。
田龍面沉似水,抬眼狠瞪着我,雙拳緊握,威脅之意十足。
我絲毫不懼,伸手擦去嘴角的血絲,抬眼與之對視。
在我眼中,曾經不可一世的田老大,不過如此
田龍見震懾不住我,轉頭道:
“馬爺,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以放這小子一馬。”
“但經他這麼一搞,我的賭檔搞不下去了,這筆損失怎麼說?”
有馬爺在,田龍不敢為難我,轉而索要賠償。
“你開個價!”馬爺冷聲道。
“二十方!”
田龍伸出兩根手指。
我曾經聽六叔說過江湖話,知道二十方就是二十萬的意思。
“可以,不過賭局上的事,賭局了。”
馬爺一口答應下來。
我心裏咯噔一下,暗想道:
“就算把我賣了,也不值二十萬。”
馬爺略作停頓,伸手指向我,沉聲說:
“二十方不能直接給你,你要從他手裏贏過去。”
沒想到馬爺會這麼說,我心慌不已,但卻故作鎮定。
田龍掃了我一眼,臉上露出幾分遲疑之色。
“你田老大可是開賭檔的,送上門的水魚不敢殺?”
馬爺面露嘲笑之色。
天龍臉色微紅,沉聲道:
“可以!”
“明晚八點,去我賭檔玩骰子,怎麼樣?”
馬爺並未作答,抬眼看向我:
“小子,你怎麼說?”
我沒得選擇,硬着頭皮說:
“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