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 1.初至現代
太虛寒窟,霧氣氤氳。
冷風雜着雪花四處亂撞,只見有黑影從山巔處瑟瑟墜下。
那黑影落在一片漆黑的地域,地上爬出了無數白色骷髏,它們的嘴張張合合:“楚宴!你還敢回滄淵!”
:“哦?我為何不敢。”楚宴瞥了在地上亂爬的骷髏一眼,從虛空中抽出一把劍,朝着地面狠狠刺去。
地面瞬間裂開了一條足能容納十人寬的長縫,塵土激蕩在空中,黑煙瀰漫在長劍周圍,骷髏盡從裂縫處掉下。
楚宴將劍拔出,她烏黑的長發在空中隨風飄起,劍鋒上反射着東方的日輝,分外傷她眼睛。
楚宴面前緩緩出現一面銅鏡,她伸手去觸碰,玉白的指尖剛剛觸到鏡面上,鏡面就似清水一般有了波紋。她便手持着劍,走入那面銅鏡。
只需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穿過那面銅鏡。
銅鏡的另一邊,是公元兩千餘年。
楚宴雙腳落地,手裏的劍匿於虛空之中,望着眼前的高樓大廈,心中略有一些遲疑:“這是何處?”
不大一會兒,幾輛黑色轎車便在她面前疾馳而去,她身後傳來一位老太太的聲音:“姑娘啊,幫個忙好不好?玄陵治安局在哪兒?”
楚宴怔怔地看着她,直到耳邊傳來一陣驚雷,她才回過神兒,又轉過身來不好意思地看着那位老人:“有愧,我是剛來,並不識途。”
老人聞言臉上的皺紋擰在一起,卻還是惋惜的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朝反方向走去。
楚宴抬頭看天,見天上烏雲噬日,黑壓壓一片,便默默地走到一個便利店的門口躲雨。
便利店門口有塊貼有藍色塑料紙的玻璃,楚宴恰巧在其鏡面上看見有一人正站在她的身後打量她。
楚宴一挽被冷風吹亂的頭髮,深吸了一口氣,鎮靜地回眸。
那人是位肥頭大耳體格高壯的中年男子,他嘴中還叼了根沒吸完的煙頭。
:“喂,那個黑衣服的!你他媽看什麼看!沒見過人?”中年男子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道。
楚宴稍稍凝眉,嘴角略向上勾起,把眼眸從他身上挪了開來,垂頭抬手,她修長白皙的手上顯現出“普人”二字。
見此,她長呼了一口氣,走向前方繁華的皮革市場。
她的腳剛踏出第一步,就有雨點從高空落下,雲層間又有一道強光劃過,驟雨已至。她淋着雨在街頭慢慢行走,任黑色的衣衫靴子被路上的積水浸濕了大半。
街道兩側掛滿了橘紅色的筒狀紙燈,在這陰雲遮天的時辰有種說不出的魅惑感,道路上有無數的紅男綠女,互贈着情意。
楚宴的衣衫濕透,她仍然漫無目地的繼續向前走,一陣清風拂着她的面吹過,她身上立刻感到几絲涼意。
街上無數雜物繁多的讓她眼亂,她便加快向前走的步伐。
近忽每一位從楚宴身旁經過的人,都會以一種怪異的眼光看着她,而楚宴並沒有怎麼抬頭瞧他們。
楚宴一路走至一座大型建築門口,這大型樓房頂端寫着“玄陵市治安管理局”幾個斜體紅字。
她並沒有進面前這所治安局的打算,只是想站在屋檐下避雨。
天似乎是再捉弄她一般,她還沒避幾分鐘雨,天倒放晴了,紫色的晚霞洋洋洒洒的鋪在西邊,風一卷,天上的雲就有了各種的形狀。
楚宴雙手使勁一擰被雨水打透了的玄色衣衫,頃刻衣衫之間湧出了無數的水浪,直流向地面。
此時夕陽正好,楚宴昂起頭,夕照餘暉恰落至楚宴高挺的鼻樑上,她輕撫鼻尖,垂首瞧地。
地上堆積的污水還未散去。
因楚宴初逢此地,人生地不熟,無處容身,暴雨從天上傾瀉下來之後,她的腳連帶黑色的靴子一直浸泡在這片冰冷骯髒的池水之中,這讓她渾身失力。
她正靠在牆邊,忽然感到牆壁震動了幾下,見是一位戴着口罩的高壯男子,識趣地直起了靠在牆上的背。
而那男子卻滿臉鄙夷:“哪來的瘋女人?真是礙眼睛!快滾,小心我報警!”
楚宴心中暗道:“縱光陰荏苒兩千年,陽間生靈仍是蠻野。”
男子見她不走,脫下藍色條紋襯衫,露出臂膀上的肌肉,要對她揮拳動手。
然而男子還未朝着她邁出幾步,就被地上的泥坑給絆倒在地。
他抬起糊滿土黃色淤泥的頭,眼睛直瞪着楚宴吼道:“臭丫的!你媽看誰笑話!保險是你搞的鬼!”
楚宴看了看趴在水坑的男子,恰巧與他對視,見那男子眼中滿是怒火,她心底一陣無語:“人間變化竟如此之大,倒生得葩孫奇種。”
說來楚宴並不屬於現在這個時代。
楚宴本是這個世界兩千年前九界混戰之中怨力所化的厲鬼。
楚宴這厲鬼極惡不赦。
殺人放火之事她皆做絕了,滅族焚宅這種小事對她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當時的人們只聞其名就失魂喪膽,皆懼怕這個大魔頭哪天殺進門戶。
但此厲鬼最後卻出奇被人族的首領奪了凶脈,廢了半身修為,被封在了滄淵咒獄,與萬千異族死屍一起囚禁在滄淵山腳下的那片廢墟之下。
四百年後,她以冥界小鬼王的化形,從那道鴻溝中逃離出來。她本想以身封印滄淵,不料觸怒怨靈,意外來到兩千多年後的時空。
楚宴一手扶額,面色極其尷尬,未等清靜片刻,就又聽浸泡在泥水中的男子叫道:“現在是他丫什麼社會,穿的和鬼一樣的人都敢在治安局樓前狗旋!爺爺今兒就要告你擾民!”
男子叫罷從地上撐着腰爬了起來,動作狼狽地拍了拍被摔破的山寨西褲,隨後轉過手背看錶,厚大的嘴唇有些勾起。
不過多久,他就跺着腳下的快要凝固的泥土,找站在治安管理局牆邊的楚宴干架,大有要打個你死我活的氣勢。
男子每一步都重重地跺在水窪里,好似是故意要讓水花飛濺起來一般。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一彎象白色的月牙懸在了天際。
楚宴眨了眨眼,一個瞬移便至離那男子十米多遠的馬路上,待男子反應過來時,只見她那揚在半空中還未落下來的黑色衫袖。
這男子手臂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起,令人驚慫。
男子本來是要繼續往前走然後痛揍她一頓,但他似乎是在剎那間意識到一些不對勁,於是他瞳眸瞪大,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你……你,你是怎麼過去的?難道你是鬼?鬼!是鬼!白天見鬼啦!救命!”
男子是親睹她腳不着地的從他身邊經過,而人世間從未有過這樣詭異的事情,且人世間的大部分咒術早在一千年前就消毀的所剩無幾了。自從公元兩千年之後,連黑色巫袍都很難在市場上見到,更別提有人穿這種服飾。
現階段社會雖然相較從前的社會有所進步,各種服飾也被社會上大部分人所接納,少數有能力的人,還投資為這些特殊的服飾創辦了公司。
特殊的服飾十分吸引人們眼球,一大批服飾愛好者爭先恐後的來買,前來買服飾的人數從公司開創之後就不斷上升,近乎沒有因為什麼重大變革而導致人數陡然下降,因此那些企業的老闆也撈到了不少錢財。
穿上此類服飾雖然難免會被一些有封建思想的人臭罵一頓,但它也不至於讓人擔驚受怕,神魂不寧。
然而楚宴不僅身穿黑色古服,連膚色都瑩白勝雪。更要緊的是,她腳不沾地的飄了數十米。
光這一點,就直接可以讓人當場昏厥在地。
那男子膽量也算大,沒有嚇倒在地。
楚宴口中念咒,眼眸凝神,隨即那男子就怔在原地。
男子在原地愣了沒幾秒鐘,就如箭一般朝遠處逃跑而去。跑的時候,又狼狽的摔了一跤,可他精神似乎十分緊張,一手剛落地,又馬上用盡全力跳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前磕磕絆絆的衝去。
那微胖的背影,越來越小。
楚宴面無表情地站在馬路中間,隨即她感覺頭頂忽然閃了一下綠光,她順着光源看過去,就看到頭頂上有三個圓圈,是正中間的圓圈正發著綠光。
“嘀!”“嘀——!”兩聲快要刺穿她耳膜的汽車打滴聲響起。
她剛回頭就又聽一人情緒激動地高聲道:“同志!你在這斑馬線上擋着不走,是等上菜呢?現在是綠燈啊!快走快走,我可不想因為一個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扣我駕照分!”
坐在車上人快速擺了擺手,示意她速速離開斑馬線。
楚宴便只得朝馬路旁邊的走廊走去。她立在走廊邊上,回頭望着馬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一時滿心酸楚:“此世變遷大異,是落得風雨趕乞兒。”
楚宴無奈地繼續向前走,一路上也沒有遇上什麼人,整個走廊空曠不已,這讓她有些膽寒。
此時,天已經全黑,天上的月亮越發給人一種朦朧而又陰沉的美,星子圍在月亮旁抖閃,不久,又隱匿在深黑色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