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周至柔在會議室的主席位上就座后，對身旁的女秘書說：“艾秘書，你帶着裴先生在會議室走兩圈，讓大家再仔細看看。”

“是！”艾麗絲答應道。她裊裊娜娜地領着裴金光在會議室走了兩圈，一邊走一邊還不停與裴金光交談，以便讓大家不光能看清裴金光的相貌身材，神情氣質，還能聽到他的聲音。

走完兩圈，周至柔對着會議席上一位風騷性感的美女說：“梅主管，你來給大家播放裴金光先生和維亞董事長陳志峰的詳細資料，讓大家細緻地比對一下他們之間的差異，早些研究出切實可行的彌補措施，評估出用裴金光先生替代陳志峰先生的可行性。”

“是，老闆！”梅主管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來應道。

梅主管名叫梅沒，三十歲左右年紀，一頭波浪卷長發，鵝蛋形臉上配上妖冶精緻的五官，身材高挑，豐胸翹臀，性感迷人。她是杜鵑計劃培訓部的主管，聽到周老闆命令，馬上帶着助手踩着貓步走到會議室後面的小放映室里，打開投影儀，會議室前面的大銀幕上立即播放出視頻。

大家都認真的觀看起來。視頻內容是裴金光在工作及日常生活的情景：有在雅碼公司工作時的、有在網吧打遊戲的、有遊盪在三和人力市場找工作的、還有正在和站街女討價還價的，以及其他極私密的內容。直把裴金光羞得臉上發燒。他不明白歸元山莊是怎樣搞到這些資料的。

視頻還配有解說字幕及音頻：“裴金光，男，未婚。生於1982年，江西省歆州市嚴山縣人，昶大畢業，本科學歷，身高173cm，體重72kg，民族漢，血型O型。工作經歷：2009年——2014年在嚴山縣本布鄉信訪辦工作，2014年——2019年在維碼互聯網公司工作，2019年10月被雅碼公司裁員，2019年10月至今為無業游民。”裴金光看着自己越混越差的履歷，滿臉羞愧。

梅沒暫停播放，走過來問道：“裴先生，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你們比我自己還了解我，我還能有什麼可補充的呢？”裴金光答道。

“裴先生過獎了。”

梅沒回答道，然後又走回去接着播放視頻。

銀幕上畫面一換，是一位年近四十歲男子正在出席世界互聯網大會的場景。只見他西裝革履，意氣風發，正在講台上口若懸河地演講。裴金光一看，這不是維亞公司的董事長陳志峰嗎？以前他在雅碼公司做程式設計師時，同事們都說他裴金光長得像陳志峰，現在一對比，還確實很相像。

接下來是陳志峰各種工作生活的照片和視頻。解說正在介紹陳志峰：“陳志峰，男，已婚，1982年生，福建泉州人，下大畢業，碩士學歷，身高173cm，體重73kg，民族漢，血型O型，人生經歷複雜，喜歡新生事物，愛好探險，為人處世不拘一格。父親陳格非，創辦經營一家中型鞋廠，曾逼他繼承家族企業，他寧願在外遊盪也不願接管鞋廠。後來在華強北電子市場倒騰電子產品，賺到了第一桶金，2012年在父母的資助下創辦維亞互聯網公司，後來維亞公司超速發展，現已成為國內舉足輕重的互聯網高科技公司……”

大家認真地看完所有關於裴金光和維亞董事長陳志峰詳細資料后，周先生問道：“各位覺得用這位裴先生實施‘杜鵑計劃’怎麼樣？”

聽了周至柔的話，大家又熱烈地討論起來。絕大部分與會人員都表示贊同，也有人提出了一些意見。

討論了好一陣子，周至柔站起身來問道：“朴先生，菲利普博士，兩位專家有何高見？”

會議席立刻站起兩個人來：一個東方面孔，四十多歲，溫文爾雅，他叫朴智賢，是歸元山莊花重金從韓國請來的世界頂級整形專家。他一邊仔細打量裴金光，一邊用流利的漢語對周至柔說道：“從他們倆人的資料看來，裴先生幾乎具備陳先生除DNA排列外的所有的硬性要求，用裴先生來替代陳先生，我看是最好的選擇。以裴先生和陳志峰先生的相似度，這場整形手術對我來說並不太難，只要把裴先生的顴骨磨掉一點，鼻翼收攏一點，下唇內縮一點，眼袋縮小一點，髮際線降低一點，就有九成的相似度了，等到陳志峰身體的詳細數據出來，依照參數給裴先生做整形手術，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了，我最擔心的是聲帶手術，如果失敗了，我的整形術做的再好，也是前功盡棄……”

“Non，Non，Non!”另一個叫菲利普西方人立即打斷了朴智賢的話，他是歸元山莊從法國請來的世界頂級的整聲專家，能把兩個不同的人的聲音整成一模一樣。

菲利普身材高大，留着長發，滿臉的絡腮鬍子和頭髮連在一起，高鼻深目，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齡。他用生硬的漢語大聲說道：“我抗議！朴先生，你太小看我了。不論是誰，我只要聽過這個人的聲音，就知道這個人的聲帶的長度、寬度和厚度，以及口腔鼻腔的容積。所以只要我聽到陳志峰先生的聲音，就能推斷出陳志峰先生的聲帶、口腔、鼻腔、等一切發音和輔助發音器官的詳細數據，然後把裴先生按這些數據進行手術就能得到和陳志峰完全相同的的聲音。你如果不信，等我做好這台手術后，我們倆個來玩聽聲競猜，我要把你這次整容賺來的錢通通贏光！”

大家聽他的話，都哄堂大笑。而裴金光聽到朴智賢和菲利普的話，不寒而慄，要把他整成陳志峰一模一樣，這得要在他身上割上多少刀啊！

周至柔聽到兩位專家話，心裏很滿意，他讚許地點點頭說道：“朴先生，菲利普博士，倆位專家既然這樣有信心，那我就放心了。裴先生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們很快就能還給我一個陳志峰！”

倆位專家一個說：“！”，另一個說：“pasdeproblème！”然後坐了下來。

“何主管！”周至柔叫道。

“在！老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應聲站起，小個子，一副精明幹練的神色，特別是一雙眯縫小眼睛，眼神飄忽不定，始終無法讓人從他眼神中琢磨出他內心的活動，他叫何進一，是歸元山莊情報部主管，負責整個‘杜鵑計劃’的情報。

“陳志峰身體詳細數據你們搞到了嗎？”周至柔問道。

“報告老闆，已經搞到了！”說著拿出一個文件袋和一個U盤，“都在這裏面。”

“很好，艾秘書，請立即把它交給朴先生和菲利普博士，讓他們儘快給裴先生做整形手術。”

“是！”艾麗絲走過來接過文件袋和U盤，放在朴智賢先生、菲利普博士面前。

倆位專家伸出大拇指，直誇情報部辦事效率高。

周至柔繼續對何進一說：“為了今後順利展開‘杜鵑計劃’，你們情報部務必儘快在維亞建立一套情報系統，隨時能搞到陳志峰個人、家庭，公司，及合作夥伴等全方位的詳細、真實的情報！”

“是！報告老闆，我在‘黃雀’的幫助下,已經在維亞公司和陳志峰身邊安插了三名我們的經驗豐富的情報人員，確保能及時準確地為我們提供所需情報，以及將來負責保護、監視‘杜鵑’。”

周先生讚許的點點頭，示意何進一坐下。接着問倆位專家：“朴先生，菲利普博士，數據都齊全了，什麼時候可以做手術了？”

倆人低聲商量了一會，答道：“後天就可以做手術！”

“好！”周至柔站起身環顧四周一遍，然後對大家說：“各部門現在首要任務就是，全力以赴幫助、配合倆位專家成功手術。有什麼問題或困難隨時可以向我反映，大家有信心嗎？”

“有！”全體人員都站起來齊聲答道。

“好，現在散會！”說完，周至柔帶着保鏢、秘書走了。

兩天後就要做手術了，朴智賢和菲利普讓助手把裴金光帶去做術前檢查和全身數據採集。

少時，一男一女倆位助手走了過來。他們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把裴金光帶入一間病房，並為他換上病號服。然後是抽血、驗尿、拍片、做磁共振……等各種檢查，再然後帶去做全身數據採集。

倆名助手把裴金光帶進一間黑暗的房中，房間擺了許多大大小小醫療設備。男助手開啟一台大型人體掃描儀。女助手示意裴金光脫光衣服，裴金光在一個陌生女人面前赤身裸體，很不自在，不禁扭扭捏捏起來，女子冷漠地看着一絲不掛的裴金光，毫無表情。她讓裴金光躺在掃描儀里，然後幫他全身接上許多導線。男助手操控掃描儀，掃描儀發出轟鳴聲，還發出藍色的熒光，這樣來回掃描好幾次，女助手又讓他更換體位，趴着，左側卧，右側卧掃描了幾次，才結束。

裴金光穿好衣服，不一會機器里就出來四張裴金光不同方位的3D照片。上面標滿了數據，比如兩眼之間的距離，嘴巴的寬度，耳廓大小、形狀，連生殖器的尺寸，形狀都有。兩位醫護人員關掉設備，拿走片子，並將裴金光帶回病房。叮囑裴金光從現在開始不能吃任何食物，連水也不能喝，一切養分都由輸液維持。

朴智賢和菲利普正在察看情報部提供的陳志峰身體的所有數據。也不知何進一用了什麼手段，連陳志峰各種姿勢各個方位的3D裸體照都有了。身上哪裏有疤痕，哪裏有胎記都看得清清楚楚。

兩天後的手術，就是要把裴金光相貌、聲音以及全身的疤痕、胎記、痣，都要整成陳志峰一模一樣。這一套手術只要有一個環節出問題，整套手術就失敗了。

兩天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裴金光懷着複雜的心情被推進了手術室。他有時希望手術成功，有時又希望手術失敗，他最希望在手術台上毫無意識的離開人世，沒有痛苦，沒有悲傷。

手術室就像西餐廳的后廚，刀叉鉗鑷樣樣都有。朴智賢和菲利普已做好一切準備，正和助手們在旁邊休息室休息。

麻醉師正給裴金光做全身麻醉。麻醉師一邊給裴金光輸液，一邊東拉西扯地和他聊天，聊着聊着裴金光就失去了意識。麻醉師點點頭，朴先生和菲利普博士帶着助手們走進手術室……

這台手術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各部門的主管都聚集在手術室門口等候，就連老闆周至柔也來了。一小時，兩小時，五小時……一直等到十二個小時之後，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全身裹得像個大粽子似的裴金光被推了出來，他還處在昏迷的麻醉狀態。

朴智賢一身疲憊，卻面帶着微笑走了出來，後面跟着菲利普和助手們。

菲利普走出手術室就對着周先生做起勝利的手勢，嘴裏說著：“réussite！”

周至柔向朴智賢詢問手術情況，朴智賢答道：“手術非常順利，也非常成功，當然後期護理也是關鍵，只要護理沒問題，這台手術就能達到預期效果。”

周至柔聽了十分高興。

裴金光被推進了護理室，他全身插滿管子和各種監測儀，由三位護士和一個醫生專門負責護理。

半小時后，裴金光漸漸蘇醒過來。他感到全身特別難受，不能動彈，不能說話，連眼睛都睜不開。維持生命的養分都是通過管道輸送和輸液。他除了有意識外，和殭屍沒啥區別。

朴智賢和菲利普每天都來仔細檢查幾次，看看傷口是否正常癒合，有沒有發炎，體溫血壓是否正常。每兩天就有一群醫護人員來給裴金光清洗、換藥，每次要折騰兩個多小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令裴金光刻骨銘心。

一個星期後，朴智賢和菲利普親自來給裴金光傷口拆線。他們先將裴金光全身的紗布去除，然後拿着鑷子在裴金光身上宛如被縫紉機車過的傷口上，小心翼翼地清除縫合線。從早上到中午整整四個小時，才將所有傷口上的線一一清除。裴金光算是體會了什麼叫痛不欲生。除去紗布和縫合線后的裴金光，全身都微微浮腫，像在水裏浸泡過的浮屍。然而朴智賢和菲利普卻像欣賞藝術品一樣，對這具“浮屍”讚不絕口。

醫護人員每天都給裴金光身上塗抹數次神奇的藥膏，漸漸地，裴金光身上的浮腫消失了，傷疤也慢慢淡去，這樣過了一個月，疤痕無影無蹤，看不出絲毫的異樣，完全康復了。

這天，梅沒帶着倆個助理，給裴金光理髮，換上嶄新的衣服鞋子，將他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後把他帶進一個宴會廳。

宴會廳四圍戒備森嚴，許多保鏢來回巡邏。歸元山莊的骨幹人員都已經到齊，連周至柔老闆、朴智賢、菲利普都已在宴會廳等候。宴會廳的大屏幕正在播放維亞董事長陳志峰的視頻。看到梅主管和助手們簇擁着裴金光進來，所有人都站起身子，像迎接貴賓一樣迎接他。大家盯着裴金光看看，然後又看看大屏幕上的陳志峰看看，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太像了，太神奇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具鑄出來的一樣。

周至柔帶領朴智賢和菲利普走到裴金光面前，像鑒藝術品一樣對着陳志峰的視頻把裴金光從頭到腳仔細觀察一遍后，不由嘖嘖稱奇。梅主管的助理搬來一面大鏡子，放在裴金光面前。裴金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除了驚奇，他更多的還是悲哀，他現在連做人也要套在別人的軀殼裏，從此世界上再也沒裴金光這個人了，就算站在自己的父親面前，也認不出他來了。

“裴先生，看見現在的自己，有什麼感悟呀？”朴智賢頗為得意的問道。

“我只能讚歎朴先生整形技術真的是出神入化了。”裴金光說道，他一開口說話，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麼現在連自己的聲音都變成陳志峰的了？與此同時，大家也都發現裴金光的聲音已經和陳志峰的一模一樣了，不得不對菲利普博士佩服得五體投地，霎時整個宴會廳里掌聲雷動。菲利普得意洋洋地連聲說：“trèsbon！”

周老闆說道：“朴先生，菲利普博士，二位不愧為整形界的泰山北斗，又開創一項行業的新高度。同時為我們的‘杜鵑計劃’開啟了關鍵的一步！真是‘杜鵑計劃’的大功臣。”

“周先生過獎了，周先生的‘杜鵑計劃’才是別出心裁的創舉，讓我們佩服至極！”朴智賢答道。

“裴先生才是‘杜鵑計劃’的主角和第一大功臣。”菲利普說道。

“對對對，裴先生才是我們的主角。”周至柔一邊說一邊請大家就席。並請裴金光、朴智賢、菲利普、何進一、梅沒等杜鵑計劃的骨幹坐了首席。他自己也在首席作陪。

周至柔端起酒杯站起來對着全宴會廳的人說：“女士們，先生們！‘杜鵑計劃’第一階段進行順利，已圓滿成功！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現在我宣佈，從今天開始，裴金光先生正式成為我們‘杜鵑計劃’的主角，代號‘杜鵑’！‘杜鵑計劃’將邁進更重要的階段，讓我們再接再厲，為取得更的大成功乾杯！”

大家都端起酒杯站起來碰杯，霎時整個宴會廳都是推杯換盞之聲。

宴會結束后，朴智賢、菲利普來找周至柔，對他說道：“周先生，你們對裴先生的這台手術還有什麼疑問嗎？”

周至柔知道倆位是來拿錢走路了。他開出兩張支票給他們，並說道：“我們對這台手術非常滿意，也對倆位的技術十分佩服；但是我也提醒你們，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簽訂的保密協定！”

倆位專家說道：“我們的技術沒問題，我們的人品更沒問題。請周先生放心，我們最看重的就是職業操守！”說完與大家握手告別，拿上支票兌換貨幣乘飛機回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