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次日一大早,衛如桂就把裴金光、陳曼婷叫起床。“兄妹”起床一看,衛如桂已經帶領安琪和保鏢隨從們在客廳包紅包。有包兩萬元一包的,有包一萬元一包的,最少的也包一千元一包,二十個人包了兩個多小時才把紅包包好,一共包了一百多萬元現金。
吃過早飯,衛如桂叫隨從給她做了個頭髮,畫了一個精緻的妝容,穿着得體大方的紅旗袍,打扮得高貴端莊。她還催曼婷也打扮了一番,然後率領“子女”、保鏢、隨從,風風光光浩浩蕩蕩的向陳家祠堂出發。
陳姓家族在族長的主持下在祠堂前的廣場敲鑼打鼓迎接衛如桂一行。衛如桂“陳志鋒”陳曼婷三人走在最前面,“陳志鋒”手上捧着一副牌匾,上面寫着“陳志鋒向陳氏家族捐贈一千萬元人民幣”的燙金大字。族長接過牌匾,展示給大家看,然後又從“陳志鋒”手上接過一千萬元的支票交給身後的會計。
接着“陳志鋒”、陳曼婷依次從輩分最高的族人往下會見並派發紅包。裴金光每次都是等曼婷先稱呼對方后然後再跟着她稱呼,並從身後的保鏢背着的大背包里拿出與對方輩分相應的紅包給他。太祖輩的每人是兩萬元的紅包,曾祖輩的一萬,祖父輩的八千,叔伯輩的五千,同輩的兩千,小輩的一律一千。
足足一個上午才把紅包發完。村子裏人人有份,皆大歡喜,像過年一樣熱鬧。
下午是陳氏家族在祠堂里祭祖,很莊嚴隆重。全族人員都聚集在祠堂里。族長主祭,家族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陪祭,“陳志鋒”現在是村裡最著名的人物,又捐了一大筆錢,自然成了最重要的陪祭。
主祭帶着陪祭向陳氏祖先的雕像獻上供品,供品是羊、豬、牛三牲和鳳梨、柑橘、梨子、棗子、蘋果五果。接着主祭、陪祭在前面帶領全族人向祖先雕像行跪拜之禮,此時祠堂外禮炮震天,樂器齊鳴。
禮畢,司儀向大家介紹晉江靖寧陳氏的由來,如何這裏開枝散葉,繁衍生息,並把族譜拿出來供大家查閱。
由於陳志鋒是靖寧陳家目前最著名人物,大家都爭相和他打招呼敘舊。這幾年維亞公司如日中天,聞名全國,陳志鋒在老家可謂掙足了面子,出盡了風頭。
第二天是晴明節,各家各戶都要去給先人上墳掃墓。
衛如桂在準備紙錢、供品、鮮花等掃墓用品。裴金光心裏正愁着呢,“先人”的墳墓在哪都不知道,怎麼去?好在自從那晚從慧靜處回來后,曼婷處處都維護他。做什麼事都帶頭,讓他照着她的樣子學着就行了。
上墳掃墓,一般都不讓外人同去。因此衛如桂只帶上“子女”前往,並沒帶上隨從。
曼婷拿起香燭,挽着衛如桂的手,母女倆邊走邊說著話,走在前面。裴金光見機就帶上供品紙錢,跟在她們身後。
陳志鋒家的祖墳就在村東的小山坡上。
今天天氣晴好,天藍雲白,空氣清新。閩南的清明時節熱得像夏天,早已是鶯飛草長、綠樹成蔭了。山坡上奼紫嫣紅,蝶飛燕舞,一派迷人風光。
走了二十多分鐘,來到一片墳塋。裴金光看到第一座墳墓的墓碑上寫着“先考陳公立平之墓,孝男陳格非立”知道這是陳志鋒祖父的墓。陳曼婷和“陳志鋒”將墳墓四周打掃乾淨,衛如桂在墓碑前擺好供品,焚上香來,三人擎香鞠躬,衛如桂輕聲祈禱,隨後三人將香插在碑前。曼婷獻上鮮花,“陳志鋒”燒紙錢,衛如桂還在一個勁的祈禱。
旁邊就是陳志鋒祖母的墳墓,三人又是如此這般一番。
這裏剛搞結束,只見衛如桂就對着前面的那座墳塋悲悲戚戚地抽泣起來,看來那座應該是陳志鋒父親陳格非之墓了。還沒到墓前,衛如桂已經邊哭邊喊了:“格非,我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陳曼婷連忙攙扶着母親走過去,她也忍不住哭起來。
裴金光照着剛才的樣子把供品擺好獻上鮮花,焚上香來,她母女倆已跪在碑前痛哭。裴金光也只好在碑前跪下,假裝抽泣起來,雖然他並非陳格非的兒子,畢竟死者為大,這還是要跪上一跪的。
衛如桂邊哭邊在丈夫的墓前訴說,訴說對丈夫的思念,訴說陳家的事業越做越大,讓他在天之靈安心,最後又叮囑他保佑一對子女順利平安,陳家人丁興旺,家業興旺發達。哭訴了好長時間,“兄妹”倆個才把她勸住。
已近中午,掃墓終於結束了。兄妹倆分別挽着衛如桂左右手,扶持着她回家。三人互挽着手,有說有笑,一副母慈子孝的溫馨畫面。
突然陳曼婷停住腳步望着母親的頭髮說:“媽,你看你都長白頭髮了,我來給你拔了。”
衛如桂慈愛地望着女兒說:“傻閨女,媽都六十多了,還能沒白頭髮嗎?”
曼婷撒嬌的就是要幫她拔,衛如桂拗不過她,只得停下腳步讓他拔。
曼婷幫衛如桂拔了幾根白髮,又看了看裴金光的頭髮說:“哥,你看,你也有白頭髮了,我也幫你拔了吧,顯年輕些。”
裴金光心頭一緊,立刻想到楊一朵偷偷拔他頭髮給他做DNA檢測的事情,便知道陳曼婷已對他起了疑心,她現在正是在找借口要拔他的頭髮去做鑒定。
蠻橫拒絕肯定不成,只會讓陳曼婷當場撕破臉,揭穿他假冒陳志鋒的事實,於是他找了一個最委婉的理由拒絕她:“這麼大的人還這麼淘氣,你一個女人的手摸我男人的頭,我會晦氣的。”
哪知陳曼婷卻說:“以前小的時候,你經常要我幫你洗頭,你才不怕晦氣呢,現在長大了就嫌棄我了。”不依不饒一定要拔。
衛如桂想早點回家,就對裴金光說:“你妹妹就這德性,你們兄妹從小瘋到大,也沒什麼避諱,就讓她拔吧。”
裴金光知道只要陳曼婷真的要他的頭髮,總能有辦法搞到。還不如讓他拔,免得現在就和她撕破臉,DNA檢測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以後再想辦法了。
他彎下腰,讓陳曼婷幫他拔白髮。曼婷在他頭上翻來翻去拔了好幾根頭髮這才作罷。陳曼婷拔過頭髮后並沒什麼異樣,一路上仍舊有說有笑,講些小時候的趣事。
“難道是自己太多心了?”裴金光心想,“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麼簡單”。
回到家,他藉著上廁所立刻打電話給龔鎮東,把陳曼婷拔頭髮的事情和他說了。
“這麼說她已開始懷疑你了?”龔鎮東問。
“應該是有所懷疑,但又不能確定,所以想拔我頭髮去做DNA檢測。”
“那一定要想方設法阻止她去檢測。不然就露餡了。”
“強行阻止她去做鑒定肯定行不通,你越阻攔她越懷疑,她偷偷地去做了,根本就不會讓我們知道。”
“那我們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怎麼辦?”剛嘗到權利和財富滋味的龔鎮東最怕失去這一切。
沉默了片刻,裴金光說道:“現在還有一個掉包計,能不能成功全靠你了。”
“快說!”龔鎮東焦急的催促着。
“你立即聯繫歸元山莊,讓他們拔些陳志鋒的頭髮給你,等陳曼婷回來了你用陳志鋒的頭髮把我的頭髮調換出來,就大功告成了。”
“辦法倒是不錯,就怕陳曼婷把頭髮藏得隱秘,我找不到,事情就嚴重了。”
“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成功與否全靠你了!”
“我知道,我比你還焦急呢,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的頭髮換成陳志鋒的頭髮的。”
“那好,我們明天就要回來了,你們要趕快行動,不然就來不及了。”
“好吧,我立即行動。”龔宕說道。
裴金光拔下自己的幾根頭髮,拍照發給龔鎮東。叮囑他調包時一定要拿相同數量、相同顏色、相同長度的陳志鋒頭髮調換,以免被細心的陳曼婷發現。
龔鎮東接到裴金光電話后心裏忐忑不安,他想按裴金光的調包計實行,又怕周至柔知道裴金光遭到維亞懷疑后反而對他不信任,甚至採取極端行動。他決定還是和楊一朵商量一下,畢竟她現在和自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倆人約在楊一朵的大梅沙別墅會面。楊一朵聽龔鎮東說清事情經過後,也認為歸元山莊得知裴金光遭受懷疑后,一定會對龔鎮東和裴金光暗地裏進行監視,必要的時候甚至會對他們採取滅口行動。歸元山莊現在已是他們最大的威脅,不除掉這幫黑社會,他們不光控制不了維亞,連生命也受到威脅。還有陳志鋒,絕不能讓他再回到維亞,必須借歸元山莊的手儘快將他除掉。
“歸元山莊安插在維亞的卧底你清除得怎麼樣了?”楊一朵想起了這個重大隱患,問龔鎮東。
“一共有三個卧底,歸我直接領導,他們在歸元山莊報級別和報酬都很低,現在在維亞也是做最基層工作,靠近不了我們這樣級別的高層。我覺得現在還不宜下手,萬一“杜鵑計劃”被陳曼婷戳穿,他們還能派上用場,我們三人同盟至少還能藉助歸元山莊的勢力逃跑。所以最好等過了這關再對他們動手不遲。楊一朵考慮半晌,說道:“不錯,就按你說的辦吧。”
“那裴金光頭髮的事情怎麼解決?”龔鎮東問道。
楊一朵說道:“還是用裴金光的調包計救救急,等過了這關,我們再全力對付歸元山莊!”
龔鎮東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調包的時候可要小心,別讓你老婆抓了個現行!”
“我會小心的。”
龔鎮東馬上和歸元山莊聯繫,將陳曼婷找借口拔裴金光頭髮可能要去和衛如桂做親子鑒定的事向他們做了彙報,並建議總部馬上送些陳志鋒的頭髮過來,只要他能用陳志鋒的頭髮調換出“杜鵑”的頭髮,就萬無一失了。
周至柔敏銳的察覺到“杜鵑計劃”有可能被拆穿,為了防患於未然,他馬上召集大家開會。要求每個人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遇到緊急情況時能隨時都可以撤離,並且能立即銷毀所有文件,不能留下任何犯罪證據。
周至柔命令何進一、厲民在離歸元山莊不遠的大鵬灣碼頭準備好一條漁船,以便所有人員遇到緊急情況時能立即撤離,乘船逃往公海。又命齊威帶人去拔陳志鋒頭髮。
齊威接到命令,立即帶人直奔關押陳志鋒的培訓部。梅沒到周至柔處開會去了,看守人員見老闆的得力助手齊威帶人趕來,知道有要事,連忙退下。齊威一揮手,兩個彪形大漢二話不說,立即粗魯的將陳志鋒按倒在地,拔了十多根長短不一的頭髮。齊威說聲夠了,用早就準備好的塑料紙包好。他又一揮手,帶領手下拿着陳志鋒的頭髮立即回去向周至柔復命,做得乾淨利落,前後不超過兩分鐘。周至柔馬上派人把陳志鋒的頭髮送給“黃雀”。
陳志鋒被突如其來的這夥人搞得莫名其妙。他想,應該是發生了什麼突髮狀況了,連梅沒都來不及事先通知一下他。
陳志鋒與梅沒秘密相好這麼久,倆人已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梅沒已經偷偷把歸元山莊的情況及“杜鵑計劃”詳細地告訴了他。連他妹夫龔鎮東被歸元山莊收買,成了歸元山莊的內應的事情也和他說了。至於楊一朵識破裴金光,龔鎮東裴金光背叛歸元山莊和楊一朵組成三人同盟這事,歸元山莊並不知道,梅沒和陳志鋒自然也更不可能知道了。
陳志鋒知道現在有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在搞他的錢,住他的別墅,睡他的女人。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恨不得立即飛出這牢籠,去生擒這冒牌貨,將他碎屍萬段,一雪恥辱。
“剛才齊威慌慌張張帶人來拔我頭髮去做什麼呢?”陳志鋒想,“為什麼不拔別人的頭髮?顯然別人的頭髮沒用。既然一定要用我頭髮才行,那很可能是拿去做DNA檢測。為什麼要做DNA檢測呢,一定是有人懷疑外面的冒牌貨了,歸元山莊怕冒牌貨露餡,所以就拔我這個正主的頭髮去偷梁換柱。是誰懷疑那個冒牌貨呢?楊一朵?陳曼婷還是安琪?”
陳志鋒就是陳志鋒,他一下就把這個事情推斷出個大概。
祭祖掃墓活動圓滿結束。憑藉維亞大老闆的身份、捐資一千萬、向每位村民派發紅包,以及龐大豪華的陣容,這次回老家,衛如桂一家又出盡了風頭,掙足了面子。現在事情辦完了,面子也有了,衛如桂開始安排回深圳了。
維亞公司,龔鎮東已拿到了歸元山莊送來的陳志鋒頭髮,他把陳志鋒的頭髮藏在身上,以便伺機用它調出裴金光的頭髮。
得知“董事長”一行回來了,龔鎮東帶着高管們來到公司門口列隊迎接。魯冰見到龔鎮東,偷偷的用暗語告訴他一切正常。龔鎮東心中苦笑,表面上是一切正常,暗地裏卻風雲涌動,他正被這事搞得焦頭爛額呢。
一行人長途奔波都有些累了,互相寒暄幾句分別回家休息了。
龔鎮東親自開車把妻子陳曼婷送回家。孩子上學去了,保姆也不在家。陳曼婷坐了七八個小時的車很疲勞了,回來就想洗一個熱水澡然後睡上一覺。
龔鎮東把曼婷從老家帶回來的大包小包放在桌上,見她走進浴室洗澡,心中一喜,這可是調包的好機會。可是一見桌子上那麼多東西,他又犯愁了,這該從哪裏下手尋找才好啊,那幾根頭髮,隨便藏哪兒也不好找。再說也不能亂翻呀,這做財務的女人心格外細,翻過的東西她一眼就能發覺!
聽着浴室嘩嘩的水聲,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了,龔鎮東心裏十分焦急,他額頭沁出汗珠,腦筋轉得飛快,憑着對妻子共同生活十年的了解,這女人公私分明,她絕不會把男人的頭髮和她私人物品放在一起。他輕輕地把每個包都打開看了看,有的是衣服,有的是老家特色小吃,還有一些工藝小禮品,還有她的化妝包,還有一個文件袋!看見文件袋,他心裏一陣狂喜,一定在這文件袋裏了!他小心翼翼的打開文件袋,裏面有幾份公文,一些收據,幾張發票和印章,就沒了。他心往下一沉,不會沒在裏面吧,他把公文拿出來隨手一翻,裏面夾着兩個小小的透明塑料自封袋,他仔細一看,裏面裝的正是頭髮!一袋是長長的白髮,肯定是衛如桂的,另一袋是短髮,有白有黑,共五根,這肯定是裴金光的頭髮!
龔鎮東連忙從身上拿出歸元山送來的陳志鋒頭髮,正準備換掉,這時浴室的門突然一響,水聲也停了。遭了,這女人洗好了,要出來了,龔鎮東想都來不及想,迅速朝浴室走去。門剛好被陳曼婷打開,龔鎮東一把抱住她,把她往裏推,口中喃喃說道:“親愛的,好久不見,想死我了!”並扯掉他的浴袍狂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