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司機保鏢把裴金光送到大梅沙別墅后,和往常一樣返回,留他一人在那裏過夜。王哥王嫂依舊是那樣的恭敬謙卑地迎接;楊一朵也依舊那樣性感迷人;毛毛和團團也不再對他狂吠了,親熱的搖着尾巴迎接他。

今天的晚餐更加豐盛,是中式湘菜,很合裴金光的胃口。王哥王嫂流水般的端菜入席,楊一朵也殷勤的布菜勸酒。王哥王嫂今天有點特別,上好菜后並沒退下,而是關好房門,站在楊一朵身後靜候,裴金光也感覺到氣氛有些特別。楊一朵到底有什麼驚喜告訴他呢,每當他剛想問她,就被她打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楊一朵拿出一條項鏈來笑吟吟的問道:“峰哥,這是什麼呀?”

裴金光湊上前仔細一看說道:“這不是我上次送你的項鏈嗎?怎麼,不喜歡?”

“喜歡,當然喜歡!這是巴黎貴婦圈最新流行款,一般人有錢都買不到呢。”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裴金光舒了一口氣,他還以為自己被商家騙了,買了假貨,被楊一朵識破了,她要興師問罪呢。

“好是好,可你一個月內連送兩次同款的項鏈給我,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說著她又拿出一個禮品盒,從裏面拿出一條一模一樣的項鏈在手上把玩,兩眼緊盯着裴金光,看他的反應。

裴金光在心裏暗罵自己十八代祖宗,竟有這麼巧的事,自己送這項鏈之前,正主也送過這款一模一樣項鏈給她!

他強作鎮靜,迅速想到了一個最好的解釋:“上次車禍傷及大腦,醫生說會留下後遺症,表現為將喪失部分記憶,有些事情也許就會想不起來了。這不,就忘了曾經送過這款項鏈給你了嘛!”

“嗯,你這個人還是有點能力的,一下子就能編出這個很完美的解釋,但是,就算車禍影響了你的記憶,卻並不能影響毛毛球球的記憶力呀!車禍后你第一次來這裏時,毛毛和球球走到你身邊突然狂吠起來,我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我清楚的記得,你車禍后與車禍前來我這裏最多間隔十天,狗的記憶是驚人的,不可能十天之內就把你忘了。其實毛毛球球就是陳志鋒送給我的禮物,毛毛和球球對陳志鋒比對我還熟悉,以前,只要陳志鋒來我這裏,毛毛和球球都會出來迎接,並賴着他抱抱。毛毛、球球那次的反常行為讓我多留了個心眼……”

裴金光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慌了,他快速觀察四周,準備逃跑,可門已經鎖住了。楊一朵身後的王哥王嫂,一改往日和藹謙卑的神色,凶神惡煞般的注視着裴金光。

逃是逃不掉了,裴金光只好裝着很無辜的樣子,坦然地坐着,為自己辯解道:“你僅憑狗狗的幾句叫聲就說我是冒牌貨,也太草率了吧!動物都有反常的時候,動物園裏的動物咬死飼養員例子還少嗎?”

“好!你這人倒有些辯才,我承認你說的都有道理。你要證據可以,我馬上就會拿出鐵一般的證據來的,你先聽我慢慢的往下說吧!”楊一朵接著說,“……後來我和你共進晚餐時,看得出你在極力模仿陳志鋒的行為舉止,喜怒哀樂;你模仿的倒也很像,但他的氣質你還是模仿的不到位。說實話,每個人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並不是能模仿得到的。陳志鋒雖不肯離婚娶我,但他心裏卻最喜歡我,也基本上都來我這裏過夜,我們已有十年的夫妻之實了,對於他,我再熟悉不過了,我就是閉上眼睛都能分辨是不是他。再後來你跟我親熱時的動作、氣味、習慣,都與以前的陳志鋒有明顯不同,我就完全斷定你是個冒牌貨,絕不是陳志鋒!只是苦於沒有實質的證據,以及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慮,沒有當場拆穿!”

“你說的這些只是你個人感受,和一面之詞,算不上是確鑿的證據。你完全可以為了自身利益隨意編造自己的感受。”裴金光繼續辯解道。

“不錯,你以上的種種解釋都有道理,但是當這些情況同時出現在一起時,還僅僅是巧合嗎?我也知道,我以上講的並不能作為法律意義上的證據,所以,為了不打草驚蛇,我裝着什麼都不知道。直到你第二次第三次來……露出的破綻越來越多,我再也不用懷疑了。我就想着怎樣找到法律認可的確鑿證據,來證明你是假冒的陳志鋒!思來想去,覺得最好的證據就是給你和陳志鋒做DNA比對。於是我趁你熟睡后,偷偷在你頭上拔了根頭髮,把它和以前我和陳志鋒戀愛時拔下來保存做紀念的頭髮一起送到司法鑒定中心去做DNA比對,鑒定結果顯示兩份頭髮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的!這就是DNA鑒定書的複印件,如果你還是不信,我現在就帶你到司法鑒定中心去複檢!”說著拿出鑒定書複印件,甩在裴金光面前。

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裴金光再也無法裝下去了,他越來了越緊張,渾身都在冒汗,衣服都濕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快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剛才不是很能講的嗎?你再不和我說清楚,我就馬上報警,把你交給警方,讓你把牢底坐穿!”楊一朵見眼前這個男人還不坦白交代,就聲色俱厲的呵斥道。

裴金光享受了一段權貴富豪的日子,以為下半輩子終於成功逆襲了,誰知現在一下子被楊一朵從天堂打落到地獄了。他從楊一朵講話的語氣中聽出,只要他老實交代,這事還有挽回的餘地,為了自身利益,他選擇向楊一朵坦白:“你別報警,我向你老實交代,其實我也是受害者!……”

於是裴金光把他被歸元山莊黑社會集團綁架去實施“杜鵑計劃”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所有的一切,我都是被迫的,只要你不把我交給警方,我願帶你們去營救陳志鋒先生,將功贖罪。”

“營救陳志鋒倒也不必忙在一時,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再說你能找到歸元山莊嗎?”

裴金光一想還真是,自己無論上歸元山莊還是下歸元山莊都是被蒙上眼睛的,現在讓自己去找,還真的找不到,自己和歸元山莊一切聯繫都是通過“黃雀”的,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歸元山莊只要切斷和“黃雀”的聯繫,就萬事大吉了,這不得不佩服歸元山莊的安全保密工作做得細緻。

“我現在問你,你知道把你交給警方的後果嗎?你和歸元山莊黑社會集團狼狽為奸,做了那麼多壞事,還共同犯有命案。不說你是黑社會首領,至少也算得上黑社會骨幹分子了;你還披着陳志鋒的羊皮,玩弄那麼多女性,這已屬於強姦,光是這項強姦罪,就要把牢底坐穿!就憑現在這打黑除惡運動的非常時期,相信你會清楚把你交給警方的後果!”

裴金光知道楊一朵所言非假,他已嚇得冷汗涔涔,衣服都濕透了。

“不過,要我不把你交給警方也行,就看你願不願意和我合作了!”楊一朵接著說。

裴金光一聽還有迴旋的餘地,連忙答道:“我和你合作,今後全聽你的!只求你放我一馬!”

楊一朵緩緩地說道:“好!陳志鋒為了利益拋棄我,現在就別怪我對他落井下石了!既然你這個冒牌董事長做了這麼久,能夠瞞過除了我的所有人,我們合作后,你還是繼續做你的董事長吧!不過,你必須和林予含這破鞋離婚,然後和我結婚。這維亞董事長夫人的位置本來就是我的,被林予含這破鞋仗着她老爸的勢力上了位。我們結婚後,做真夫妻也好做假夫妻也罷,只要讓我通過你控制維亞,你隨便去享受榮華富貴,美女香車,我絕不會幹涉。”

聽到楊一朵這番話,裴金光又是歡喜又是害怕,喜的是自己依然還是維亞董事長,保住了夢寐以求的榮華富貴,怕的是自己背叛了歸元山莊,周至柔他們決不會輕易放過他。他擔心地對楊一朵說道:“歸元山莊黑社會集團心狠手辣,人多勢眾,我們能斗得過他嗎?”

“你是沒看到事情的實質,你現在在維亞,至少在表面上還是董事長,不要說手下有幾萬名員工,光是保維亞的安保人員就有上千人,只要你一聲令下,誰敢不從,而周至柔他們再強也不會超過百人,並且他們所作所為始終見不得光,不敢明面上向我們下手,行動上會有所顧忌。因此他們並不比我們強。還有一個關鍵人物,就是‘黃雀’,只要策反‘黃雀’和我們合作,我們挫敗周至柔他們就易如反掌,必要的時候把陳志鋒和他們一同全部清除,你這個假董事長就只有我們三人知曉;只要我和‘黃雀’都不說出來,你就成了真正的董事長,到時候偌大的維亞就都掌控在我們手中了!但為了防止你出爾反爾,再去勾結歸元山莊的人殺我滅口,我會把你勾結黑社會,冒名頂替維亞董事長陳志鋒的事情以及犯下的種種罪行寫得清清楚楚,和你的DNA檢測報告原件放在一起密封好,交給我最可靠的朋友,叮囑咐她,一旦我失蹤或發生意外后,她立即將這些資料交給警方。這樣,即使我被你們滅口了,你和整個歸元山莊也都和我同歸於盡!”

聽楊一朵講完,裴金光算認識了什麼叫貌美如花,心如蛇蠍了。這個女人這麼工於心計,不動聲色就把他控制在手掌心裏,就連相好十多年的情夫都不管不顧,還落井下石!

裴金光現在是歸元山莊的虎口未脫,又陷入楊一朵這餓狼手中。他從自身利益考慮,眼下最要緊還是聽楊一朵這女人吩咐,不能讓她把自己交給警方,自己隨便哪條罪名都夠蹲好幾年監獄的了。雖然他也知道楊一朵是在要挾自己,以便攫取最大利益,但真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她還真是會報警的。

“楊小姐,我倒是願意和你合作去策反‘黃雀’,但如果‘黃雀’拒絕和我們合作呢,我們還不是功虧一簣!”裴金光現在最擔心的是歸元山莊和“黃雀”知道他身份暴露了,馬上來個殺人滅口。

“‘黃雀’身為維亞董事長的妹夫,本該全心全意輔佐董事長才是,可他現在吃裏扒外,勾結黑社會,蛀空維亞,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利益。現在只要我們許諾給他更大的利益,再用報警要挾他,軟硬兼施,不由的他不就範。”楊一朵向裴金光分析“黃雀”的利益關聯。

“那萬一他軟硬不吃,頑抗到底怎麼辦?到時候請神容易送神難了。”裴金光擔心的說。

“如果他軟硬不吃,頑抗到底,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我就立刻報警,讓警察把他們連同你一鍋端了,我得不到的,大家都別想得到!”說著狠狠的瞪了裴金光一眼,嚇得裴金光不寒而慄。

壞了,這是他最害怕的結果,真這樣的話,他這個黑社會的骨幹分子就算不被判處死刑也要老底坐穿!

楊一朵見裴金光嚇壞了,又柔聲安慰他說:“你放心,只要你我配合好,給‘黃雀’的利益大過周至柔給他的利益,哪有人還會去自尋死路。”

裴金光點點頭:“那好,過段時間我就去安排一下,我們同‘黃雀’見個面,至於如何策反‘黃雀’,就由你來操作吧。”

“你安保工作要做好,謹防黃雀狗急跳牆。黃雀就是龔鎮東,我和他早就相識,在維亞籌建時就在一起共事過,都相互了解。我之所以這麼肯定能策反黃雀,就是太了解他了。會見的地點最好別選在公司,太招搖了。對了,以後不要叫我楊小姐,我們還是像陳志鋒時一樣稱呼我‘朵朵’吧。”楊一朵叮囑道。

倆人達成協議后,楊一朵又和原來一樣把他當成“陳志鋒”。王哥王嫂也恢復原先恭敬謙卑的樣子。只是裴金光的身份被戳穿后,頗為些尷尬,和楊一朵再也沒有那種情人幽會的羅曼蒂克情調了。這一晚,裴金光就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了一宿,他再也沒心情和楊一朵廝混了。第二天一早就叫司機接他回去了。

這幾天,裴金光惶惶不可終日,絞盡腦汁在思考,自己到底應該怎樣做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一、來個金蟬脫殼,一走了之,但這樣維亞、杜鵑、楊一朵、警方都會全力尋找自己,不管被哪方抓回來,都吃不了兜着走。

二、向警方自首,坦白一切,爭取寬大處理,但這樣就算不被判處死刑,至少下半輩子也要在監獄中度過了,榮華富貴也沒了,自由也沒了,不划算。

三、孤注一擲,聯合楊一朵,策反黃雀后,徹底殄滅歸元山莊黑社會集團和陳志鋒,一勞永逸,做上維亞真正的董事長,享一生榮華富貴。這關鍵取決黃雀,風險大利益也大。

四、先向“黃雀”告密,借歸元山莊的勢力滅了楊一朵?不行,楊一朵早就料到他這一手,她已佈置好后着:一旦她失蹤或發生意外,她那神秘的某個朋友就會把他勾結黑社會冒名頂替維亞董事長陳志鋒的資料交給警方,這樣他完蛋得更快!

思來想去,還是第三條最符合自身利益。裴金光還是決定聯合楊一朵,拉攏龔鎮東,共同對付歸元山莊。

於是他和楊一朵商議好在君瀾酒店訂了一間小會議室,挑選三位對自己絕對忠誠的貼身保鏢,兩位守在門口,一人貼身護衛。

一切佈置妥當后,楊一朵帶着王哥王嫂夫婦來了,顯然這王哥王嫂夫婦絕非等閑之輩。三人先隱藏在會議室裏面的休息室里,然後裴金光通知龔鎮東,要他到君瀾酒店306會議室有絕密要事商議。

大約半小時后,龔鎮東來了。他西裝革履,一身正裝,提着一個黑色男士包。他警惕性很高,不停地東張西望,還不時地回頭觀察,謹防有人跟蹤。他在會議室上下兩層繞了一大圈,見無異常,才走進會議室。

裴金光站起身來,假裝熱情,握住了龔鎮東的手,謹防他逃脫,然後說道:“有個老朋友想見見你,和你敘敘舊。”

龔鎮東一驚,情知有異,想轉身而逃,裴金光立即握緊他的手,王哥王嫂也早已堵住他的後路。此時,楊一朵裊裊娜娜地走了出來,她笑靨如花,說道:“龔副總裁,晉陞發達了就忘了當年的貧賤之交了?”

“原來是楊小姐,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我們有多年沒見面了吧,幸會幸會!”龔鎮東連忙迎過來,與楊一朵握手。

當年陳志鋒創辦維亞之初,龔鎮東和陳曼婷在深圳一家大型央企工作,當時倆人正在熱戀。陳志鋒那時特別需要自己的人幫忙,就把陳曼婷叫去維亞工作,陳曼婷自然也把把龔鎮東一同帶過去了。

那時,楊一朵,龔鎮東,陳曼婷都是維亞獨擋一面的得力幹將,他們之間曾經有着非常融洽的同事情誼。後來維亞發展壯大了,陳志鋒為了把維亞牢牢控制在陳氏家族手中,防止別的勢力在維亞做大做強,他決定自己出任董事長,妹妹陳曼婷為董事兼任財務總監。規定公司其他高管不得從維亞公司內部提拔,一律直接面向社會招聘,而且四年一換,不可連任。名義上說是要為公司注入新鮮血液,防止企業僵化,實際上是為了打壓排擠和他一起創業的企業元老,有些“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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