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章 思念
“無雙不敢說。”寧無雙笑着搖了搖頭。
“你直說就是。”池北赫晚間也是喝了兩杯酒,夜風涼爽,吹在身上只讓人覺得十分愜意,倒也多了兩分談興。
“她們都很奇怪,督軍二十七歲了,怎麼還沒成家呢?”寧無雙的眸子十分明亮,向著池北赫看去。
“換作你身邊都是些嬌小姐,每天不是跳舞就是聽戲,再或者直接奔着你手裏的權利,眼睛裏赤裸裸的寫着算計和野心,你還想成家嗎?”池北赫的眉宇間浮起幾分自嘲,燃起了一支煙。
“也許……有的人並不圖您的權勢地位。”寧無雙輕聲開口。
“那圖什麼?”
“圖您這張臉啊。”寧無雙望着池北赫俊朗的五官,大着膽子吐出了一句話來。
池北赫並不以為忤,只哈哈大笑起來,他吸了一口煙,向著夜空看去,這一晚夜色極佳,星雲密佈,他看着那夜色,也不知怎麼的,腦海里又闖入了那雙眼睛,池北赫有片刻的出神,他又想起那個少女,那個倒在他車下,矇著面紗,神秘而柔弱的少女,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一次次的想起她,他分明連她長得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他只記得那雙眼睛,那雙明如秋水,彷彿藏了許多許多話的眼睛,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他卻久久不能忘懷,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沒有道理。
司機將車開了過來,池北赫收起心神,與一旁的寧無雙道:“剛好順路,一道走吧。”
寧無雙眸心一動,道謝後跟隨池北赫一道上了汽車。
一路無話,寧無雙有心打破沉默,可見池北赫上車后就閉上了眸子,她便知趣的閉上了嘴巴。
車隊一路飛馳,快到前家灣時,司機放緩了車速,寧無雙向著男人看去,她知道池北赫並沒有睡着,只大着膽子與池北赫輕聲道:“督軍,我家就在前面,可以請您屈尊去我家坐一坐嗎?”
池北赫睜開了眸子,見汽車已是在前家灣的巷口處停了下來,他沒有多言,只吐出了幾個字:“不必了。”
寧無雙心裏頓覺一陣失落,她下了汽車,看着車隊駛出了前家灣的巷口,她默默站了一會兒,方才向著家裏走去。
她在池北赫身邊已是工作一個月了,她能感覺到,在池北赫眼裏她和田秘書並沒有什麼區別,池北赫對自己的態度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一切都是恰當的,他會在心情好的時候和她說上兩句笑話,但也是非常有分寸的,他並沒有因為她出身卑微而輕視她,但也從沒有過格外優待過她,一切都是最尋常不過的,就是上司對下屬的樣子。
可這樣的態度,並不是她想要的。
“姐姐,你回來了。”
聽見寧無雙的腳步聲,無暇抬起頭來,有欣喜之色從她的眼中劃過。
寧無雙點了點頭,見堂屋裏點着一隻煤油燈,無暇坐在桌前,又在那裏描着風箏,外婆與母親也是坐在一旁,藉著那一點點的燈光織補着衣裳。
寧無雙看着這一幕頓時皺起了眉頭,說:“你們在做什麼?不是和你們說了,不要再做這些,我掙得薪水夠咱們用了!”
見女兒發火,寧母有些不知所措,只站起了身子,“無雙,娘知道你掙得薪水不少,可我和你爹都是一個意思,我們想再攢點錢,送無暇去看醫生。”
無暇站在一旁,手裏仍是握着畫筆,在油燈下描畫是非常費眼睛的,之前是要攢錢為姐姐交學費,如今,她終於可以為自己攢一些醫藥錢了。
寧母說完,向著無暇看去,想起這些年家中辛辛苦苦掙的錢全用在了長女身上,對小女兒她不是不歉疚的,她嘆了口氣,只繼續說道:“娘打聽了,東華大街那邊新開了一家洋人醫院,就這兩天,我就帶無暇過去。”
寧無雙緩和了些情緒,從自己的包里取出一把零錢,不由分說全塞到了母親手裏,“娘,你帶着無暇去好好看看,別擔心錢的事,我現在在督軍身邊工作,若需要錢,我可以去找財務支取下個月的薪水。”
說完這句,寧無雙又是言道:“我有點累了,先上樓了。”
看着姐姐的背影,無暇有些擔心,也是跟着上了樓。
寧無雙沒有換衣裳,就那樣躺在了床上,看起來十分落寞的樣子,無暇走到她身後,輕聲問道:“姐姐,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我心情沒有不好。”寧無雙從床上坐了起來,藉著床頭的小燈,無暇看見了她眼角隱着一小顆淚花。
“姐姐,你怎麼了?是有人欺負你了嗎?”無暇在姐姐身邊坐下,她曉得姐姐的性子,寧無雙很要強,極少落淚的,此時見她竟然哭了,只讓無暇又是驚訝又是着急。
“無暇,”寧無雙搖了搖頭,眼中隱着水光,終是和妹妹吐露了心事:“雖然每天都能看見督軍,陪在他身邊,可我還是覺得他離我很遠,他的目光從沒在我身上停留過,他待我和任何一個屬下都沒有區別。”
聽見姐姐的心事,無暇心裏也覺得酸澀起來,她又一次想起那個青年軍官,不知為何,她的眼眶也是濕潤了,小聲道:“姐姐,你每天都能看見池督軍,這樣不是很好嗎?喜歡一個人,能每天看他一眼,知道他在做什麼,換做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聽着妹妹的聲音,寧無雙心中微動,“無暇,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無暇一怔,她避開了姐姐蘊着探究的目光,她低下頭,聲音中滿是苦澀:“沒有,我這個樣子哪能有什麼心上人呢?只怕人家看到我的樣子就要嚇跑了。”
見妹妹如此,寧無雙心裏也是不忍,只上前攬過了無暇的肩頭,安慰道:“娘不是說要帶你去看洋醫生嗎?總會有法子的。”
“嗯。”無暇點了點頭,在心裏也是凝聚了新的希望,若是能將她身上的癬子治好,也許等她再遇見那個青年軍官,她可以鼓起勇氣和他說上兩句話的,而不是落荒而逃……
無暇想到這便是止住了,雖然她不曉得他是誰,可他眉宇間的氣勢,他的汽車,他的隨從,包括他身上的軍裝,這一切都告訴了她,他是有身份的,是高高在上的,這樣人註定是與她由着天壤之別的,她又何必一次次的想起他呢?無暇搖想將那一道身影從自己的腦海中揮開,可他的面容還是不停的往她的腦海里鑽,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可他的面龐卻是那樣的清晰,清晰的讓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