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原是故人來

第一百一十九:原是故人來

南辰獨自坐在窗戶前,望着寂靜黑夜。

漠北天氣似乎轉暖了些,不再滴水結冰,但夜晚依舊寒冷。

汩汩熱浪從電壁爐柵格內湧出,電熱絲紅通通的像一顆小太陽。

司空言沒再發來附加消息,明明是她拒絕了人家,卻有種被遺棄在世界盡頭的感覺。上次來這家客棧,那個被遺棄者是周瑄。

恐怕以後他也不會再找她和好了吧,畢竟他現在有哥哥了。南辰還特意去翻了下司空雲朋友圈,結果發現被他刪除了。

司空言終於求「人」得「人」了,該恭喜他才對,因為在找尋兄長這條路上他始終真摯無比,一往無前。

他們兄弟二人此時正把酒言歡呢吧,南辰感覺有些不是滋味。跑出一千多公里,可她的心卻依舊留在青城。

她想通過他的好友申請,卻又放不下顏面。姑且聽聽他的解釋?反正閑着也沒事,再者他答應給她拿下畢業證,這事到底辦不辦了,總得問問。

南辰開始給自己找借口,最後指尖一點,通過了。

然而,司空言並沒發來任何消息。

她由被忽視的失落逐漸演變為憤怒,最終心裏壓不住事的性子一把將臉扔在地上。

南辰:你的解釋呢!

片刻后,司空言發來一段長達57秒的語音。

他平時極少發送語音,南辰點開,竟然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小言睡了,我是司空雲。如果你指的是白羽的事,那我認為沒什麼好跟你解釋的,扣是我和櫻詩瑤做的,白羽順水推舟,小言誤入圈套,你信不信都沒關係。」

南辰更加火大了,直接也發語音,「這是我和他的事!不是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

「小向日葵,如果你對他連這點基本的信心都沒有,又何必糾纏不休?」

「我糾纏不休?是他找我和好的!」

「嗯,申請信息也是我幫他敲的。」南辰簡直要原地裂開,「你把他叫起來!有哥哥就了不起啊。」

這次司空雲發來信息:他病了,需要休息

南辰將手機用力扔在床上,隨即整個人一個前撲,砸在被子裏。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又收到信息。

司空言:我昨晚睡著了

南辰沒回他。

司空言:就是我哥哥說的那樣

南辰:你都找到哥哥了,還找***甚!

司空言:我又不能娶我哥

南辰都被他這理由氣笑了:可以娶啊!去荷蘭(/彩虹/彩虹/彩虹)

司空言:回來

南辰:現在也是他幫你在敲字?你手殘了?

司空言:不是,你回來

南辰沒再說話,可心裏多少好受許多。或許從內心深處,人都是希望被別人需要的。回去就回去,見識一下司空雲改過自新的醜惡嘴臉。

兩日後的黃昏,她站在了堪比城堡的別墅院門前。

試着按下密碼,門竟然開了。

她大步跨入庭院,踩着夕陽斑駁的光影,體會着不請自來的快慰。

反正臉什麼都揣兜里了,此番前來就是給司空言找不痛快的。

剛走到別墅門口,門卻倏地開了,一個長發飄飄的高挑身影站在眼前。

「原是故人來。」

司空雲妖妖艷艷一笑,側身一讓。中文網

「你親愛的弟弟呢,怎麼不出來接駕。」

南辰昂首闊步從他面前走過,然後一回頭,揶揄笑道,「師父你榮升言董大管家了?」

「我只是照顧他一陣。」司空雲淡淡說

這時,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聽起來有點拖拉,隨後司空言出現在樓梯口。南辰抬頭望去,司空雲卻垂下眼帘。

高大冷峻的身影居高臨下凝視着她,脊背卻不如一貫那樣挺得筆直,微微弓着,額頭還貼着一塊紗布,雙手插在褲兜里。

世界忽然岑寂下來,然後,司空言對她笑了下。

只是淡淡的一勾唇,卻彷彿令整棟別墅都明亮起來。

南辰別開視線,心底涌過一抹喜悅,小臉仍緊繃著。

她雙臂叉胸,涼颼颼的說,「看來言董已迷失在兄弟二人的世界裏,樂不思蜀了。」

司空言沒說話,司空雲卻幽幽開腔,「凈說些沒味的。」一頓,抬頭望向樓上,「小言,我出去一趟,你們慢聊。」

「你去哪?」司空言急切問。

「出去轉轉。」司空雲說著往外走。

「幾時回來?」司空言急急向前跨出一步,「現在是五點半。」

「晚些時候就回來。」司空雲手已搭上門把手。

「幾點?」

司空雲想要下按的手一頓,沒答,推門而去。

樓梯上司空言還保持着身體微微前傾的姿態,定定望向門口。

南辰驚訝看着他的反應,在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不安,甚或是慌亂。她忽然覺得有些寂寥。

入戶門砰然關閉后,別墅內恢復寂靜。

南辰看向司空言,而司空言的目光卻穿過落地窗追隨着庭院中的身影。

他消瘦不少,有些憔悴,但衣着很利落,襯衫和長褲都熨燙平整,稜角分明,顯得他更加高挑。

「果然你最在意的,還是他。」南辰說。

司空言並沒因她的話收回視線,直到院外傳來汽車引擎遠去的聲音。

他說,「我怕他一去不復返。」

南辰點點頭。

「上來。」

「不了。」

「我受傷了,下樓費勁。」

「那就這麼說吧。」

空中飄落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司空言說,「你能回來,我真的很開心。」

「有找到他開心么?」

「兩碼事。」

「我在你眼裏看到了深深的不安與難以割捨。司空言,你從沒露出過這種表情。」

「我找了他八年,怎麼能讓他從我身邊再溜走。」

南辰再次點頭。

司空言倏地笑了,「你不會連我哥的醋也吃吧。」

「我不吃醋,我只是羨慕。」

南辰望向他,「如果你能娶他,就沒我什麼事了吧。」

司空言扶額,「你總有歪理邪說。」

「難道不是?」南辰這才發現他五根手指上都纏着紗布。

司空言放下手,滿臉無可奈何,「上來好不好?」

「那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完美解釋。」她為自己找了個台階,邁上樓梯。

走到三層時,司空言朝她伸出手,另一隻手仍插在褲兜里。

南辰盯着他懸在半空的手,卻怎麼也無法抬手握住。

司空言抿下唇角,緩緩放下。

「這是你哥的大作?」南辰望着那幅油畫道。

畫中綠色皮膚的少年被斜斜照進房間的餘暉塗上一層瑰麗的色彩。

「嗯。」司空言應了聲,腰部和後背隱痛,他坐到床邊,也看着油畫。「那個岸上的人是我。」

「看出來了,畫得相當傳神。」

「白羽的事…」司空言欲言又止,「你相信

我,我之所以去見她,是因為…」他後面的話被南辰抬手制止,南辰依然看着畫,背對他說,「司空雲說的沒錯,我對你沒信心,所以但凡有些蛛絲馬跡,就老是疑神疑鬼。我無法堅定的相信,你的心裏只有我,永遠不會變心。」

司空言默了默,「是我不對在先。」

南辰搖搖頭,又點點頭,轉過身,「信任一個人需要強大的信念。我挺羨慕那些愛得義無反顧的人,他們深信着自己的愛人,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將這種信念摧毀。「我就是這麼確定,他對我的愛永不改變。」」

「你可以相信我。」司空言望進她眼底,一字字道。

「我也希望能吶,可惜我沒能做到,因為…」南辰笑笑,一抹悲涼,卻沒再說下去。

因為我自卑,因為我們身份的差距,因為你從沒瘋批似的愛過我。

司空言靜靜看她,等待着。半晌他問,「因為什麼?」

「我不知道。」南辰落寞的微笑着,隨即她呼出口氣,「我得走了,別耽誤你們兄弟相聚的美好時光。」

「又開我玩笑。」

南辰無謂一聳肩,「就這樣吧。」

「怎樣?」

「我們算是和好了。」

「然後呢?」

「然後…順其自然?」

司空言盯她片刻,低垂眼帘,緩緩點頭說,「好,順其自然。」

「對了,我畢業證的事你還幫我辦不?」

「辦。」

「那就好,我等你消息。」

司空言點頭,直直望着她,眸底有某種難以言說的東西。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彷彿有一面無形的牆壁矗立在他們之間,將他們越隔越遠。

南辰想問問他的傷是怎麼整的,可最後只說了句,「再見。」

司空言起身送她,在走到卧室門口時,驀然拉住她手腕。

「南辰。」他嗓音低沉,像是有點為難,「我和他八年未見了,想多陪伴陪伴彼此。」

「嗯。」南辰收住腳步,轉身與他相對,視線越過他肩頭,落在那扇藍色門扉上,「你給他看這間屋子了么?」

「看了。」司空言笑容裏帶着幾分孩童的羞赧,「我們還一起玩玩具了。」

南辰也笑了,「真好,真的。」

司空言嗯了聲,俯身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南辰獨自下了樓梯,司空言站在三樓梯口靜靜目送她離去。

望着那抹纖瘦的身影穿過庭院,踩着滿地夕陽消失在院門的另一側。

但他沒能看到,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裏盈滿水光。

南辰強撐着挺直腰桿,走出院門,落日餘暉在朦朧視線中耀成一個個菱形光塊,像小時玩的萬花筒。

悲喜交加。她真心為司空言能找到兄長而替他高興。而同時又湧起深深失落。

他擁有最親的人了。

不再和她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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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浪漫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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