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傑旅齊

一夜睡去，第二天醒來向店家買了些吃食，三人吃過後趕緊向掌柜的問路，原來整個齊州地界廣大，他們要去的齊州指的是齊州城，那是齊州的治所，是整個齊州最繁華最熱鬧，也是龍蛇混雜，勢力交錯最廣的地方。掌柜的告訴他們，此地距離齊州城還有上千里，要想五日時間趕到必須得快馬加鞭，不過他只知道普通人騎馬趕路的速度，這三人都是化形的妖將，又騎着名馬，幾人計算着時間上也還算足夠，但每日也得走兩百里，怎麼也不算輕鬆的路途。

結算了銀兩，三人一路向齊州城方向疾馳，三人四馬的組合讓一路的路人都為之側目，不知道是哪家權貴的年輕公子在策馬撒歡。連趕了兩天的路，三人終於來到了一處城郭，城門上寫着上新城，稍一詢問，原來這裏距齊州城不到五百里，三人在兩天時間趕了一半的路程，終於來到一處大城，他們決定在這裏住個好點的客棧，好好休整一番。

進了城，三人都下馬步行，龍雲對這熱鬧的城市顯得十分好奇，他從小生活在龍霧山，這幾天趕路都是風餐露宿，終於見識到了城市的熱鬧，讓龍雲大開眼界。幾人找了家不錯的客棧，游浪和禿鷲都準備稍事休息，龍雲卻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放下行李，拿上戰劍他就往大街上走去，想逛逛這城市裏的景象。走出客棧大門，沿街兩側的叫賣聲不絕於耳，龍雲好奇的東看看西逛逛，眼見上新城有南北兩條大道，像一個十字把城市分割，街道寬闊分佈着不同的店鋪，這時天色已經不早，但街道仍然熱鬧非凡，龍雲走到一個雜貨鋪，老闆親切的迎了上來，滿臉堆笑的向龍雲介紹着，只見龍雲拿起幾個花陶茶壺，茶壺佈滿藍色青松花紋，瓶身光滑，這比龍雲在山裏用的土瓷碗要精緻得多，他忍不住把玩起來，想給自己買一套，但是又想到父親和狂獅叔叔，他向老闆說道：“這樣的茶壺我要三套。”老闆一聽笑容更加燦爛，答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光，這是我店裏最名貴的茶器，是齊州之外晉國流出來的寶貝，據說還是晉國一個皇室變賣出來的，既然你喜歡，我就忍痛割愛，三套算你六兩銀子吧。”龍雲在山裏平日每月都有例錢，他又沒地方花，都存了起來，再加上父親走時給他們三人每人留了十兩銀子，他還是頗有積蓄，掏出銀子就準備給錢。這時，一隻手伸了出來止住了龍雲的動作，龍雲回頭望去，原來是禿鷲跟過來了，他好奇的問道：“你不是準備休息嗎？怎麼也過來了。”禿鷲頓了一頓，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光頭，乾笑一聲答道：“你沒出來過，我不放心你。”龍雲嘴角一笑，開口說道：“看你平日悶聲悶氣，還挺仗義的。你看這個茶壺怎麼樣，我準備買幾套帶回去。”不過禿鷲的手卻沒有鬆開，讓龍雲疑惑的望向他，只見禿鷲聲音不高，慢慢的向老闆說道：“你這樣的茶壺就是普通貨色，在齊州城最多六七錢銀子一套，我們要三套算你二兩銀子，愛賣不賣。”

老闆眼看可以蒙個的外行，卻被禿鷲識破，一雙眼鼓得溜圓，不過看到禿鷲留着光頭，打扮雖不起眼，但一副身板卻是實打實的健碩，讓他不敢撒氣，只得連連嘆氣：“算了算了，關門生意，你們算是撿着了，二兩銀子給你們吧。”收了茶具，龍雲佩服的向禿鷲說道：“我沒出過山，對於物價沒有什麼概念，看來你挺熟絡的嘛。”禿鷲神情沒有什麼變化，答道：“我也只是跟着統領出來征戰過幾次，進城的時候看到過。”龍雲收了滿意的寶貝，和禿鷲在街上閑逛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是見識了城裏的生活，這裏更加熱鬧，沿路兜售着琳琅滿目的貨物，有撒着香蔥冒着香氣的煎餅也有剛剛出爐冒着熱氣的扒雞；有各色的雜貨小鋪充滿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有老百姓日用雜貨堆得到處都是的小攤。這讓龍雲見識到了山寨以外老百姓的生活，直到太陽快要落山，他倆才意猶未盡的回到客棧，要過一份有酒有肉的飯食，三個人飽餐一頓后各自回房休息，龍雲這才有機會打到熱水給自己洗個澡。

第二天一早，三人收拾好行裝，將茶具用空出的馬馱着，計算着行程充裕，三人並沒有像前兩日一般一路疾馳，不急不緩的在大道上趕路。走不到半日，三人頂着日頭也有些經受不住，準備找個陰涼地方休息一會，三人在路上慢慢的行着，空曠的官道上偶爾有一兩個行人，都慢吞吞的走着，終於讓他們發現一處涼棚，裏面有個賣茶的老翁，茶水一文錢一碗，三人趕緊拴住馬找了陰涼處坐着休息，一人灌了一碗涼茶下去才解了酷暑。

就在這時，來路上丁玲丁玲的一陣響聲傳來，不多時，只見一群馬隊圍繞着一輛馬車緩緩行來，他們也發現了這個涼棚，一群人呼的就涌了上來，也不問價錢，一人捧着一碗涼茶就喝了起來，看來他們也忍不住這大中午的太陽。龍雲眯着眼睛向他們望去，只見騎馬的明顯是兩類人，一類都是年輕少年，身着華麗的馬衫，每個人都圍着各色的腰帶，垂着名貴的玉佩，有的人背着弓，有的人拿着寶劍，一副名門少爺的打扮。而另一群則明顯像是護衛，行動一致，穿着一致的短衫，腰懸利刃，望向龍雲一行人的眼神里滿是戒備。只見那群少爺中一個綠衣少年端了一碗茶走向馬車，向守衛在外的人堆笑解釋了兩句，不過好像並沒有得到放行，但經過他的不懈解釋，他的茶碗還是被馬車外的護衛接過，走近馬車靠着窗帘低聲彙報兩句后又原樣送了回去，遠遠看見那個綠衣少年眼色低沉，鬱鬱不樂的離開。龍雲默默看完這一幕，肚子裏一陣好笑，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獻殷勤不成。

馬車窗帘一掀一放只間，龍雲微微一瞥，車裏黑黢黢並不能發現什麼。但綠衣少爺走開之後，並沒有聽見什麼聲音，馬車外剛才護衛就像收到信號一般，靠着窗帘又是一陣聽命，不過這次可不是什麼好玩的趣事，因為龍雲發現這個護衛聽命后徑直就向他們走了過來。這時禿鷲和游浪也發現了不對，緩緩靠了過來，只見那名護衛一身勁裝，腰間懸着一柄戰刀，眼神中透出一陣堅韌的精光，禿鷲知道，這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會有的目光，那名護衛走到龍雲近前，顯得非常有禮貌，雙手抱拳行了一禮，開口說道：“幾位朋友，我家少爺想和幾位交個朋友，這裏有三百兩白銀，還請三位笑納。”說著翻手取出一個包袱，裏面叮鈴噹啷的聲音不絕，看來是裝着不菲的銀兩。龍雲並沒有答話，三人並沒有看出對方的來意，這時護衛哈哈一笑，接著說道：“在下來得唐突了，是我沒有講得清楚，我家公子外出遊獵歸來，剛才不經意發現三位公子帶的都是極品好馬，不過三人四馬卻有些浪費良駒，我家公子也是好馬之人，想向各位尋個方便。”這下三人都明白了，原來這位貴家公子想用三百兩銀子買他們的赤鱗馬。三人互相望了一眼，這馬在山裏也是名貴的戰馬，他們可不敢張羅着賣了，龍雲微微一笑，同樣抱拳回了一禮，說道：“這位朋友，這匹馬是有主人的，只是現在未在此處，我們不敢擅自處理，只好見諒了。”聽到龍雲的拒絕，護衛也是愣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不過一瞬間也是恢復，語氣卻並不如剛才那般客氣，說道：“諸位可要想好，三百兩不是小數目，不妨再考慮一下，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聽到這略帶威脅的話，禿鷲忍不住了嗆聲道：“說了不賣就是不賣，莫要多說了。”那護衛聽到這樣的回嗆，握刀的左手忍不住一緊，不過就在這時，馬車上傳來一陣嘯聲傳來，聲音急促而短暫，像是口哨一般，那護衛聽到后臉色一變，重新換上一副和氣的笑臉，重重抱拳后快速的回到馬車旁，向著裏面竊竊私語問答一陣后，護衛大聲的向龍雲喊話道：“三位公子，我家少爺不過是想買匹馬，何必如此不肯相讓呢？”說完，嘴角咧着一笑，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聽到遠處傳來的喊話聲，龍雲表情微微一變，這個貴公子好像不是什麼善茬，三人簡短几句話，解開馬栓準備離開這地方，不過周圍的那群公子哥聽到后就像蒼蠅聞到了肉味，呼啦一下子就把三人圍了起來，那個綠衣公子正找不到獻殷勤的機會，這時表現得相當積極，眼看龍雲三人被圍在中間，從後背扯出把紙扇，不緊不慢的搖着，想擺出一副文人雅公子的派頭，仰着腦袋走進人群，看起來他在這群人里還頗有威望，大家都配合的讓他站在前排，這綠公子也相當享受被人眾星捧月的感覺，臉上的神情愈加得意了起來：“你們三個為何如此不識趣，齊州想給姜公子獻馬的人排隊都得排幾里路，你們有這樣的機會卻還不珍惜，恐怕不知道世道艱難吧。”眼看着這個綠衣少爺一副不依不饒的做派，龍雲也知道這事不好處理了，這群人互相壯膽，仗着人多都想向馬車裏的姜公子獻殷勤。眼看面前圍了有七八個身着華服的少爺公子，他們的護衛一共也有二十幾號，在外圍呈半圓包圍着龍雲三人，龍雲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本來只想安安靜靜趕路到齊州城，沒想到這個姜公子卻是如此霸道，輕言細語間就把自己一行三人置於險地，這讓龍雲實實在在感受到山外世界的不太平。但要知道龍雲在龍霧山就是以混世魔王而聞名的，他還沒怕過誰，轉過頭低聲對禿鷲和游浪細語幾句，三人同時點頭，呼的就抽出了兵刃！

龍雲一息只間就拔出了戰劍，一步踏出，伸手就揪住了綠衣少爺的衣領，那綠衣少爺眼睛一花，自己就被擒住，他好像還練過幾招，雙手一揮就想抱住龍雲的左手，不過龍雲可沒打算留情面，手臂上龍元一現，就將綠衣少爺的雙手彈開，這股子力道就讓綠衣少爺雙手觸電一般無力的垂下，龍雲右手持劍就脅在他的脖子上，這下讓綠衣少爺全身都癱軟了下來。雙手傳來的焦痛和脖子上明晃晃的劍鋒，是他這輩子都沒體會過的感覺，那是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圍在外面的其他幾個公子哥終於看清了發生的一切，大呼大叫的一溜煙就四散跑開，但那二十幾個護衛也動了，他們訓練有素，錚的一下全都拔出腰間的刀，一齊向三人逼了過來。其中一個好像是領頭的，眼神微眯，自家公子外出遊玩，要是被人傷着了，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他打着哈哈說道：“誤會誤會，幾位公子何必動怒呢，我家公子和你們開玩笑呢。”龍雲還沒答話，禿鷲冷冷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哼，剛才我們被圍住時，可沒人說是誤會！”

注意到禿鷲和游浪，那個領頭護衛眼睛滴溜溜的打橫轉了一圈，一邊繼續解釋着：“幾位大人不記小人過，咱們也不想惹麻煩，你把我們少爺放了，我給你們賠禮道歉。”話音剛落，他眼神一動，身邊兩個護衛就向游浪衝去，而他自己也是身形閃爍，向禿鷲抓去，原來他已經打定主意，想抓住禿鷲和游浪，來逼迫龍雲放人。

眼看變故突生，但龍雲卻氣定神閑的繼續站着，他已經看出了領頭護衛的動作，他的進攻比起之前擂台上花蛇的功夫要差遠了，又沒有攜帶元力，以禿鷲和游浪的身手還不需要擔心。只見禿鷲后發先至，彎腰一頂就撞向領頭護衛的腰腹，這一下就讓他反應不過來，被撞個正着，禿鷲一擊得手並不收勢，雙臂上元力灌滿，右手一拳就向領頭護衛砸去，這攜帶元力的一拳加上他作為妖將的力量，一瞬間就將領頭護衛砸暈，軟軟的倒在地上。而另一側的兩個護衛沖向游浪，還沒近得了游浪的身，只聽見兩聲鞭聲在平地炸響，兩個人的下盤就結結實實各挨了一鞭，噹噹兩聲就被掃倒在地。

安靜，這城外的馬道在烈日當頭的時間本來就應該安靜，但如果有武裝着的二十幾個護衛和一架馬車在路上，安靜就不應該屬於這條路。但現在卻是實實在在的靜了下來，電光火石之間護衛中的頭領和兩個高手就被放倒，而他們本應該保護的綠衣少爺已嚇得滿頭大汗，受傷的雙手無力的垂下，關鍵是脖子還有一柄鋒利的戰劍。這讓剩下的護衛不知道該如何進退，而他們領頭的卻像死狗一樣暈倒在路中。

就在這時，那輛馬車上的主人終於動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剛才居然什麼也沒做，就彷彿跟他無關一樣在一旁看着熱鬧，圍繞着他馬車的護衛像是看不見其他人一般，緊緊的守在馬車周圍，並沒有跟其他護衛一般參與圍攻龍雲三人。馬車並沒有揭開帘子，裏面的人也並沒有出現，不過他的聲音卻穩穩的傳了出來：“想不到這偏僻的地方，有着三位元師，我無意和幾位交惡，那吳家的少爺年紀還小，得罪了幾位，不知幾位可否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我代表齊州城姜家向幾位討個情面如何。”

明明是那個綠衣的吳家少爺為了獻姜公子的殷勤，現在幾句話之後變得和他沒有了關係，姜公子的話綿里藏針，好像為了吳少爺費盡心思向龍雲求情。龍雲也知道對面應該是齊州城裏的大勢力，現在還不是樹敵的時候，冷冷的開口答道：“今日討教了姜家的不凡，如果是個誤會，還麻煩各位讓條路來。”聽到龍雲鬆口，圍着的護衛們都鬆了口氣，但他們的領頭已經暈倒在地，沒人下令讓他們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綠衣的吳少爺終於反應過來了，歇斯底里的朝護衛們大吼道：“你們還不滾開，一群沒用的廢物！”這群護衛如蒙大釋，趕緊朝邊上四散溜開，龍雲三人眼看護衛散開，解韁上馬，丟下吳少爺就朝大路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