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風雪夜歸途

?人生有百態，米養百種人，我們的故事就這樣平淡中開始了。

龍老實，是個老實人！本名龍飛，人長的黑黑瘦瘦，由於本性極度老實，從小被人欺負慣了，於是綽號龍老實，漸漸的人人都忘了他的本名，只是喚他龍老實。

龍老實原本也有過志氣，曾苦讀四書五經，想要走仕途改變自家生活；可他自幼喪父，家境貧寒，無錢給學正老爺送禮，也無哪位官大人的薦書；自然天不遂人願，連考三次童生都不得中。龍老實並非一根筋的主；心知自己如要再試，雖然族學基本免費，可筆墨紙硯總是要不少銀錢；勉強再考恐怕家中要斷了炊煙。老母為供自己讀書已經賣了祖宅，搬到安平山山下村去居住，日子過的十分艱難；龍老實實在不忍心讓母親鶴髮蒼蒼節衣縮食供養自己讀書。這富貴之事自然不能強求，如無緣分不如早作決斷。於是龍老實應了族長的要求，在族中賬房做了先生，一面能夠償還因考試讀書所欠債務，一面又可養家餬口。

風來雨去，時光飛逝，龍老實幹這賬房的買賣也有兩個春秋。由於龍老實為人老實本分，頗受老族長器重，半年後就開始和族中長房大爺出去跑些遠路生意。這年冬，時近年關；龍老實剛陪着龍家大爺去了趟三岔兒堡與女直的黑市交易，歷時大半年；好不容易回到遼陽，心中着實挂念家中老母近況，顧不得一路歸程騎馬的的勞頓，在族中告了個假，帶着年節發的兩小壇燈油和早就託人買好的點心、爆竹準備提前月余回家和老母團聚。他快打毛驢出了城關，直奔安平山山下村去也。

誰知行到半路，狂風卷着大雪呼嘯而至，人眼無法看清遠處的道路；龍老實見實在無法前行，正好路旁有座破廟，只得拽着毛驢進廟躲避一二。進廟後龍老實也沒進廟的正堂，只在殘破的壁廊邊尋了個乾淨點的地方坐了下來，想等着風雪小點后再接着往家趕，可半晌風雪未見小，眼見天色已暗，發覺今天實在是無法行走了，只能就地將就一宿，他於是唉聲嘆氣的把老驢拴在廟門半壁廊中，推開正殿破門，進了堂中；拿出火鐮就着堂上殘破的木料升起一堆篝火，一邊抱怨這老天不疼孝子，一邊暗自慶幸道邊有這間破廟，要知道這遼東大雪下起來，迷失了方向，掉在雪坑中凍死在路上的也不算少見。龍老實掏出族中酒坊釀造的燒刀子準備喝幾口去去寒氣，就聽遠處隱約響起鑾鈴的聲音，很快一陣“鐺啷，叮鈴”的急響，飛也似的飄過破廟門前。

龍老實心中疑惑非常，大雪天這麼狂奔趕路，可是非常危險，各位看官可別小看，就現代科技發達，在能見度這麼低下的條件急速趕路，也是很危險的看來是有天大的急事。正想着，鑾鈴的叮鈴鐺啷聲再次響起，居然倒回了破廟門口。不一刻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了進來，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龍老實藉著昏暗的火光向殿門定睛一看，不由的縮了縮脖子；一位身形矮小裹着裘皮大襖，頭戴狐皮大帽，臉戴面罩，脖纏貂皮圍脖，肩披黑色褡褳的人手握一把素銅鎏金官刀進得門來四處打量了一番。

龍老實藉著昏暗的火光看到來人手中握着一把官刀，以為是官府中老爺有什麼急差要趕路，可能是半路風雪太大又迴轉暫避風雪；連忙起身雙手作揖說道：“小人龍老實，大官人，天寒地凍您快過來烤烤火，這殺人似的天氣也難為您這麼急着趕路。”

矮個子也不說話，自是點點頭，走近火邊掃了掃地上塵土，從肩上褡褳中拿出塊毛氈墊在地下，坐了下來。龍老實人雖然老實卻是正宗四海性格；取出酒囊說道：“這位官人，這裏有小人族中自家所釀造的燒刀子，這天來幾口最是去寒。”邊說邊向矮個官差遞去。

矮個官差擺擺手，也不答話摘去手套，露出白生生的小手，從自己的褡褳中掏出了個鐵氈，走到門口抓了把雪擦了幾下接着擺在地上，又變戲法似的弄出了一堆罈罈罐罐和幾隻鐵簽；再取出一塊油紙包裹的肉和幾塊白麵餅子，摘出把匕首把肉塊切成細細的薄片，抹上些許細鹽和不知名的香料在肉片之上，從一隻白瓷瓶中倒出些酒淋在肉上，然後夾在餅中，放到火上烤弄起來；不一刻頓時香氣撲鼻。

龍老實看着咂舌，我的乖乖，果然是官家富貴之人，這烤肉用的酒都要用十兩銀子一斤的關外春，自己也就是在族長老太爺六十大壽的時候喝過那麼一小杯，這矮個官爺的坐派就是族中大爺在外面吃食也沒得這細的功夫。

看了看自家有些殘破的酒囊，龍老實有些訕訕的收了回來，暗怪自己不知趣，官家富貴人又豈是和自家能夠喝一樣的劣酒。聞着香味肚中有些飢餓，本來今天自己走的急，再加上本以為天黑前能夠到家，沒帶上乾糧；包裹中雖然有些點心可哪是給母親帶的一片孝心萬萬是不能動。只能咽咽口水，狠狠的再喝了大口燒刀子，縮了縮身子裹裹身上的棉衣藉著篝火偷偷的觀察起矮個官差起來。

這官差沒有摘去面罩，但他的眼睛如秋水朦瞳，流露出來的皮膚白皙膩人，雙手在火光下透着光澤，龍老實越看越發的覺得有些古怪，覺得這位官人像位女子。可這大雪紛飛的氣候一名女子騎馬飛奔趕路，哪是萬萬不可能的事，除非是土匪婆子或是蠻婆。龍老實想到這裏立刻打消了自己的念頭；心裏一陣暗念：龍老實啊，龍老實，你今天是怎麼了？你是不是被娘說明年給你找個媳婦的念頭給魔障了，這麼位官家大人也是你能夠去腹誹的！？難道你還有龍陽之好不成？想着不由得想起大爺包養的那位戲伶，渾身雞皮疙瘩冒了起來。

龍老實轉念又想：這母親大人說今年為自己張羅房媳婦，可就我這進項今年也不過是剛剛把債務還了一半，哪裏有那余錢去娶房媳婦傳宗接代和伺奉母親，眼看母親歲數越發的大了，身邊沒個人始終不行；唉，都是自己不孝讓母親受苦了；不禁有些暗自傷感。

正想着，一塊小石頭丟在龍老實的面前，龍老實一驚遲疑了一下抬頭往矮個官差那裏望去，只見這官人已經除去面罩正面帶微笑將一根穿着兩塊白麵餅子夾肉的鐵簽遞到了自己面前，龍老實定睛一看頓時呆住，這位官人果然是個女人，看着她的笑顏龍老實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話：顰顰一笑，百媚生。

這位女子見龍老實獃獃的看着自己，秋水朦瞳中不禁一陣腦意，銀牙輕咬把手中鐵簽拋向龍老實，頓時龍老實燙的哇哇大叫，女子見狀面無表情的也不理他，逕自走出殿門看看天氣，皺着眉毛想了一陣，回到火邊；自是枕着馬具蓋着毛氈躺了下去，開始睡了起來。

龍老實被這麼一燙臉上通紅，龍老實雖然沒考取功名，可每每想起總是把自己歸類到讀書人中去，於是他心中又開始碎碎念自己，怪自己行為孟浪得罪了官人貴人，讓自己丟了臉面，想着自己沒考上功名也確實是自己德行未彰，實是份屬當然，慚愧之極。

心裏有了羞愧之念，自然不好意思和官人同處一處火堆，看着天氣估計今天無法再走，自去殿後尋了另外一塊地界，收拾一番又升起一堆篝火，靠着取暖，一邊啃着剛才丟過來的餅夾肉，心裏卻是覺得餅肉好吃的緊，帶着一絲莫名的憧憬龍老實在疲勞中漸漸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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