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發A市
回到村子裏，張奶奶拉着曉雨說：“你去看看你奶奶吧，唉”
說完就從眼眶裏流了下來。沈大叔也說道“都是造化弄人，唉”
“你說這孩子怎麼辦呀”
“對呀，家裏都沒人了”
“這孩子不會是剋星吧”
“呸，你瞎說什麼呢”
曉雨看着奶奶也離去了，聽着後面人說的話，：呵，剋星，我不就是剋星嗎，我剋死了爸爸媽媽，剋死了爺爺奶奶，所有的親人都沒有了。
她看着這個院子，沒有了從前的人煙氣，一切都清清冷冷的，彷彿沒有以前生活的痕迹。
她感覺自己的心像一刀一刀被割下來一樣。
她的眼眶也乾澀，像是沙漠的浪人。
她不知道該上哪裏去，又有哪裏可以去。
沈大叔過來了，說：“你爺爺奶奶給你留了十萬，你爸爸媽媽那裏有三十萬，但是到你成年了才能在銀行拿出來。”
這時，舅舅來了，說：“曉雨，你年紀還小，那些錢，我先替你保管吧”
曉雨搖搖頭說：“不要”
爺爺跟她說過：舅舅一家都是貪財，不要相信他們。
舅舅眼看就氣急敗壞，但看着周圍怎麼多人又壓下去，說：“你這孩子真是不懂事”
李奶奶過來拉着曉雨說“孩子，你要沒地方去，來李奶奶這裏”
旁人看着她，在邊上竊竊私語，說：“你看，她奶奶都沒了，她連眼淚都沒流，真是沒良心”
“可不是嘛”
那天晚上，曉雨在門邊上坐到天亮，眼神空洞，彷彿一晚上就抽幹了所有精氣。
曾經以為，傷心是會流很多眼淚的；原來真正的傷心，是流不出一滴眼淚，彷彿心裏的血已經流盡了。
過了半個月，她把家裏都收拾好，奶奶也下葬了，她彷彿一個機械木偶，做着所有的事情，這幾年，身邊的人都漸漸離去，她的臉上也沒有了笑容，只知道這裏就剩她一個了。
她再也沒有了親人。
看着門口，彷彿看見爺爺奶奶坐在門口的樣子，她趕忙沖了過去，爺爺朝她笑了一下，之後牽着奶奶走了。
她坐在凳子上，好似凳子還是溫的，真的有人來過。
記憶又回到醫院，奶奶拉着她的手說：“曉雨呀，奶奶永遠不會離開你”
但奶奶失言了，留下了她的孫女一個人。
曉雨坐在凳子上，喃喃道：“奶奶，你騙我，你說了，要陪着我的，現在就剩我一個了”
她衝著天喊道：“就剩我一個了，嗚嗚”
“我不想一個人，嗚嗚”
那天晚上，她又在門口坐了一宿，似乎在等着人歸，但終究沒有等到。
當回到學校時，同學們看着她半個月都沒回來，都很好奇，但觸及到她冷漠的目光時，又止住了話頭。
麗麗朝她看過來，說“曉雨，你沒事吧”
她咬着嘴唇說：“沒事”
嘴巴似乎都要被咬破了。
那些離別和失望的傷痛，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
她不想讓人知道她是個孤兒，然後用包含同情的目光注視着她。
那會讓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你的臉上雲淡風輕，誰也不知道你的牙咬得有多緊。你走路帶着風，誰也不知道你膝蓋上仍有曾摔傷的淤青。
你笑得沒心沒肺，沒人知道你哭起來只能無聲落淚。要讓人覺得毫不費力，只能背後極其努力。我們沒有改變不了的未來，只有不想改變的過去。
中午，學校會在每周三發一次牛奶，當她拿到牛奶時，她說“有誰想喝牛奶的，兩塊一袋”
“我，我還想喝，我要了”
“好的”
麗麗說：“你怎麼不喝呢”
她笑笑“我不喜歡喝牛奶”
那你之前還喝呢，她把話又憋了回去。
曉雨在桌子上拿紙算了一下：一個星期2塊，一個月8快，一年96
下課，她說：“有誰想去買東西，我當跑腿，一次1塊錢”
“幫我買個牛奶”
“幫我買個火腿腸”
“幫我買個本子”
麗麗說：“走，我陪你一起去”
曉雨笑笑，“不用了，你趕快寫作業吧，我寫完了呢”
從小賣鋪回來，她帶了一堆東西。
“這是你的”
“這個是你的”
“還有這個”
晚上回了寢室，她坐在床上，數着今天的錢。
麗麗說：“曉雨，你今天賺怎麼多，真厲害”
曉雨笑笑：“我到時候攢着，可以去A市，我有好多錢，我最喜歡錢了”
黃音笑着說：“原來你是個小財迷呀”
麗麗說：“曉雨，你為什麼要去A市呀”
曉雨用手指把她勾過來，說：“是個秘密，哈哈哈”
睡覺時，她躺在床上，想着：我可不就是個財迷嗎，財迷才能活下去
這樣過了兩年，要中考了，曉雨的成績也很好，這兩年，只要有時間，她就在學習，她的錢不能買其他東西，只能買複習資料，所以排名一直在往上增加。
中考的那一天，學校門口圍滿了家長，但她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拿着准考證號奔赴考場。
中考考完放假3個月，曉雨回到村子裏，期盼着院子裏有人出來。
但終究沒有人出來，原來奶奶養的雞都會出來，每到過年，奶奶就說：“曉雨呀，奶奶給你燉雞肉吃，煮的爛爛的”
但現在院子裏被落葉覆蓋了，大門也生了銹，她把行李拖進去，有在後屋拿了掃把，把院子裏打掃得乾乾淨淨。又把廚房收拾乾淨，把被子都給洗了一邊。
她走到爺爺奶奶的墓地旁，說：“我收到A市的錄取通知書了，我可是市裡第一名呢，哈哈”
“爺爺總說我不是學習的料”
“看來爺爺錯了呢”
“我要去A市了，去爸爸媽媽的城市，”說著摸了把淚。
“以後不能經常來了呢”
“你們要經常入我的夢呀，我會想你們的，嗚嗚”
正如：你害怕的每一個鬼，都是別人朝思暮想的人呢
到了晚上，她照例坐在門口，只有坐在門口才能感覺到心靜。
寧靜的夜晚，只有那天上的星星正在竊竊私語。
其實她想要去A市，是因為爺爺說：爸爸媽媽在A市打工，她想去A市看看，看看那個有錢人遍及的地方是什麼樣的。
第二天，她再屋子裏收拾行李，聽到似乎門口有人，她出去發現李奶奶過來了。
她接着李奶奶，說：“李奶奶，你怎麼過來了呀”
李奶奶道：“我這裏做了些餅，給你帶來吃”
“你這收拾行李，是要出遠門嗎”
“對，李奶奶，我想去A市看看”
李奶奶摸着曉雨的頭說：“唉，去吧，把這些餅都帶過去，可千萬別餓着了”
“謝謝李奶奶”
然後她坐着沈叔的三輪車到火車站，她看着那個從小長大的小村莊，逐漸消失在眼前。
沈叔說：“曉雨呀，你要遇到啥事，趕緊給你沈叔打電話”
“謝謝沈叔”
當她坐上前往A市的火車，似乎一切的是虛幻的。
火車上都大包小包的，都是為未來奔赴的旅人。
當火車到站時，她看着這個琳琅滿目的城市，心裏莫發的寂寥。堅硬的城市裏沒有柔軟的愛情，生活不是林黛玉，不會因為憂傷而風情萬種。
歲月極美，在於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