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反攻戰(三)

第十六章 反攻戰(三)

天色由清晨轉向正午,又從正午轉向傍晚與入夜。

臨黃城東三十里處。

黃河岸邊寂靜異常。

一艘巨艦靜靜的停在那裏,白帆未升,迎接着乘客。

無數的甲士不發一言,一個接着一個踏過木板,登上巨艦。

宇文成都負手而立,目光看着正在登船的士兵,他的巨大的火紅色戰馬,已經披上的暗金色的披掛,在他的身邊微微噴息,隨時準備出戰。馬名赤炭火龍駒,是楊廣賞賜給他的,屬千里良駒。

這一批是最後的一批,只要等着他上船就標誌着這場反擊戰正式開啟。

如他所料的一樣,因他在城樓上的現身,使得瓦崗軍不敢輕舉妄動,在鷹衛的監視下,安穩起來,想要在北城駐紮,佔據北城。

宇文成都嘴角掛起一絲冷笑,佔據北城?痴心妄想。

臨黃城的北城就是我的地盤,鷹衛早已在城內紮下腳跟,密室隱蔽之所無數,你們早就在鷹衛的監視下,一舉一動都滿不過我的雙眼,你們拿什麼守住北城?

如果宇文成都所料不差,他的恩師已經接到了澹臺陌的求援,這個時候應該對瓦崗軍東陲的重鎮封丘發動了突襲,以老人家的手段,小小的封丘被淪陷輕而易舉。

瓦崗軍的快馬在這個時候也快到北城了吧。

宇文成都眼中閃現這精芒。

今夜我就讓你徐茂公永遠記住,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算計的。

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

聲音熟悉,宇文成都收斂精芒,朝來人望去。

一個曲線玲瓏的黑衣女子從暗處現身,正是消失多天的斛律菲。

斛律菲飛快的來到宇文成都的面前,跪倒在地,頭髮濕潤,髮絲搭在白皙的臉蛋上、額頭、身軀都是汗水,黑衣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在夜色的霧裏看花的遮掩下將她的身軀,襯托的更加美妙。

宇文成都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炙熱,目光不由自主地從她的面容漸漸下落,移到了高聳的胸脯上,心中不知為什麼突然湧出一絲**,要將她的衣服撕碎,看看裏面的奇妙景態。他從來沒有覺得這個得力的手下,在今夜會是這麼的動人。

宇文成都努力平復心中的**,今天在城內,喝了兩碗郎中開的葯,補氣溫血,內有人蔘,人蔘是大補,就是垂死之人,吃上人蔘也能保住一天的壽命,看來是補過頭了。不過他心裏隱隱有種期待,期待着能不能把她收為偏房。

宇文成都的雄渾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道:“諸葛神弩的來歷,查清楚了?”

斛律菲恭敬道:“查清楚了,是裴閥的裴岢將數百年前諸葛神弩復原,不過李閥所用的諸葛神弩是裴岢動了手腳,容易卡殼。而裴閥的諸葛神弩卻和數百年前諸葛武侯的神弩一模一樣。”

宇文成都怒哼一聲:“裴閥,又是裴閥!他裴閥真是人才輩出,連諸葛神弩這消失數百年的東西都能復原。看來是該反擊的時候了。此趟事了,定要清除黃河中游勢力,他們太猖狂了。既然裴閥與李閥勾結在一起,就註定是敵人。”

裴閥自春秋諸侯割據至大隋天下,已有千年歷史,人才輩出,實力盤根錯雜,底蘊深厚。河東、關隴、淮南江表都有他們的身影,影響力空前絕後。尤其是出現裴世矩與裴岢這種驚世的謀略之才、裴仁基、裴元慶、裴行儼絕世猛將,更是奠定了天下第一閥的地位。當年楊玄感叛亂,門閥子弟從者甚多,裴爽就參與此事,楊廣秋後算賬,對眾多家族滿門抄斬,卻始終不敢對付裴閥。

宇文成都在心裏燃氣怒火的同時,又不得不嘆息。難怪歷史上李閥能統一天下,開創千古盛世,這裴閥功不可沒。

想想日後,天下大亂,與裴閥正式翻臉的情景,宇文成都又一陣擔憂,不到百年的宇文家族與裴閥相抗,無疑是以卵擊石。

裴閥呀,裴閥。你真是讓我又嫉又恨又憂。

宇文成都收起神情,不再去想。事情已到了這一步,再想也是無濟於事,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就不相信憑藉著二叔不輸於裴世矩的謀略功力,以及這些年的努力,會一直被裴閥壓得死死的。

他轉過身,來到斛律菲的面前,伸出手將她扶起。

宇文成都靜靜的看着她,他現在才發現斛律菲的動人之處,面容姣好,也許比不上二嬸的絕世容顏,也許比不上斛律澹雅的文靜和潤,但卻有一種冷清的味道,亦又一種血腥味,是殺敵瞬間的狠冷。這種血腥味讓他有種迷醉的感覺,就像是讓他回到了戰場之上的感覺。

目光不自覺間又變得炙熱起來。

斛律菲低着頭,修長的睫毛緊閉着,眼皮不敢抬起,心裏七上八下,充滿着驚慌、期待、抗拒等等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情緒。她太明白那炙熱的眼神是什麼,是情·欲的表現。作為陪嫁的丫頭,她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宇文成都少年成名,到青年之後更是名聲赫赫,誰不想與他身下承歡,尤其是這些年被他親授技藝,成為他心腹,與他接觸的時間越長,越被他威嚴、森冷的氣態吸引。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感情。

隨着她的胡思亂想,那原本扶着她臂膀的大手,慢慢移動,敏銳的感覺告訴她,這移動的方向是她的胸懷。她心中驚顫,是該反抗,還是默不作聲?對方常年的威勢使得她不敢起反抗的念頭,修長的睫毛一陣顫抖。

突然,大手停住了,隨後縮回,她心裏一陣失落。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宇文成都已經翻身上馬。

一對冷厲的雙眼透出沉靜之色,看着她。

隨後一聲輕喝,馬蹄聲中,宇文成都輕舒猿臂,將斛律菲一把提起,抱坐在身前。

巨大的赤炭火龍駒一震興奮,長嘶聲中,一路疾馳,從厚實的木板穿了過去,重重地踏在甲板上

宇文成都擁着斛律菲,女兒般的汗香竄入他的鼻息,使得他心神一盪,更加堅定了收她為偏房的想法。這不是一時興起,這是多年相處時的積澱出來的感情。只是平日裏宇文成都為了地位、為了榮耀,為了宇文閥強盛而忽略了這種感情。前日澹雅的開導,今日在徐茂公突襲下的反攻,使得他爆發出這種感情。

宇文成都身軀微微前傾,一股強烈的男人氣息籠罩着斛律菲,使得她心慌意亂,完全沒有往日的冷酷無情。雄渾沙啞的聲音輕輕地在她的耳邊響起:“此趟事了,我要你成為我宇文成都的女人。”語氣雖輕,卻充斥着一股霸道。

斛律菲一陣錯愕,緊接着被一隻大手輕拍了她的美臀,心中一驚,剛要反射性一個肘撞,但隨即想起對方的身份,以及威勢,又羞又急,白皙的臉蛋浮現紅暈。

宇文成都一托她的嬌軀,跳下馬,隨後鬆開,如什麼也沒做一般,往旁邊而去。

斛律菲怔怔的立在那裏,一對美目看向宇文成都偉岸的背影,射出複雜的情緒。

這以後該是什麼身份呀,是屬下還是偏房?

拉錨的聲音一時間在船上響起,打斷了斛律菲的思緒,巨艦起航,巨帆滿張,慢慢轉向,由慢變快,往北岸衝去。

宇文成都踏上船頭,負手而立,眺望着天邊的黑暗,身上的長袍被河風吹得獵獵作響。

“此趟事了,我要你成為我宇文成都的女人。”

這句話一直在斛律菲的腦海里回蕩。

她輕輕的,輕輕的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慢慢吐出,藏進了宇文成都附近的黑暗處,與夜色融為一體。

宇文成都將身後的動靜全都收進了他的雙耳內,嘴角掛起一絲笑意。之所以收她偏房,還有一層用意,就是獨孤閥。要想與裴閥相抗,而不至於始終被壓制,需要一個外援。

休屠後裔獨孤氏,雖然一直被楊廣壓制,但畢竟是皇親國戚,影響力大,只有把獨孤氏拉下水,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姻,娶一個獨孤氏的族女。

他雖然深愛着澹雅,但是他放不下手中的地位與權利,更不想死。只能與各個家族利益合作,隨着以後的發展,他的後院會慢慢擴大,充斥着利益與狡詐,他要給澹雅一個穩定的後院,斛律菲最適合不過。

轟!

巨艦慢慢減速,撞停在北岸。

木板搭起。

宇文成都率先下船。

隨後的士兵一個一個都緊隨而下。

戰馬噴息。

三千甲士搖身一變,成為了三千騎兵。

宇文成都坐在赤炭火龍駒之上,一對眼望着肅立,身披甲胄的騎兵,這些人都是跟隨着他走南闖北草原漢子,他們最擅長的不是步戰,不是水戰,而是馬戰。

今夜他要給瓦崗軍,一次血的教訓。他要把瓦崗軍徹底打疼,打得日後提起武陽郡,都要打冷顫。

場中寂靜異常。

騎士們紛紛用崇敬的目光看向宇文成都。

一股肅殺之氣在空氣中凝聚。

宇文成都一把扯開衣衫,露出健壯的胸膛,一顆碩大的血色的狼頭探出,仰天長嘯。沉聲道:“告訴我!我身上的狼頭代表着什麼?”

三千騎兵眼神一陣炙熱,高聲喝道:“匈奴第一勇士!”

宇文成都仰天大笑,道:“沒錯,是匈奴第一勇士的標誌,那麼再告訴我,我宇文部落數百年前的姓氏是什麼?”

三千騎兵一陣沉默,然後高振長矛,紛紛大喝道:“破野頭!破野頭!”

宇文成都策馬踱步,一對眼掃視着眾騎士:“你們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匈奴精銳,你們有的來自赫連,有的來自沮渠,有的來自賀賴,都是草原的漢子,縱馬狂歌,快意豪情。”話音一頓,猛然再次喝道:“告訴我,在武陽郡這幾年有沒有把你們的性子磨去,有沒有像江南那些的軟蛋一樣腐蝕了身軀!”

三千騎兵紛紛扯着嗓子大喝:“沒有沒有!”

宇文成都怒吼一聲,鳳翅鎦金鏜高振空中:“告訴我,你們的長槊還厲否!”

“厲!厲!厲!厲!”

三千騎兵齊刷刷端起長矛刺向天際。

宇文成都再次高振鳳翅鎦金鏜:“你們的長弓還能拉動嗎!”

“能!能!能!能!”

三千騎兵紛紛拉滿空弦,面容猙獰,一時間弓弦的震動聲響徹當場。

宇文成都發出震天的長嘯:“既然你們的長槊還厲,既然你們的長弓還能拉動,竟然你們還保持着草原的血性!那麼還等什麼!拿起你們的長槊,拿起你們的長弓,隨我殺向瓦崗軍,撕裂他們,撕碎他們,讓他們在我們鐵蹄之下顫抖,讓他們哭爹喊娘!”

“殺殺殺!”

所有騎士將長槊不斷的高振上空,喝聲雷動,氣氛高漲的極點。

藏在暗處的斛律菲,看着意態豪雄的宇文成都,美目中異彩連連。

數年前,第一次與宇文成都相遇的情景彷彿間又出現在眼前,她知道以前馳騁疆場的宇文成都又回來了!

宇文成都驀地調轉馬頭,碩大的鳳翅鎦金鏜指着北城的方向,爆喝道:“隨我殺!”猛然一踢馬腹,沖了出去。

“殺!”

三千騎兵,紛紛怒吼,雙目赤紅,緊跟而上。

滾滾雷聲大起,響徹整個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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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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