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豪情 024 見李師師
“恭喜大官人，李媽媽有請。”
過了大概十來分鐘，秦媽媽又歡天喜地的跑了回來，對着王倫笑着說道。
王倫站了起來，跟在秦媽媽的身後，朝着這御香樓最深處走去。
這李師師居住的院子叫做梧桐苑，雖然與御香樓連成一片，兩者之間卻有高牆與河流阻隔，上有一橋，橫埂兩岸。
這梧桐苑佔地廣大，亭台樓閣參差，極盡奢華，不知道的人絕對不會相信這是青樓，還以為是進了王宮。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
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踏進梧桐苑的庭院，看着四處富麗堂皇的裝飾，王倫不禁心生感慨，情不自禁的吟出了杜牧的千古名句。
“這位大官人倒是頗有雅興。”
說話間一位衣着華貴的婦人款款朝着王倫走了過來，這婦人四十多歲年紀，相貌端莊威嚴，一點也沒青樓的輕佻之氣，反倒是有幾分大家風範。
“李媽媽既然來了，我也就告辭了。”
秦媽媽似乎對這李媽媽有所忌憚，說完話之後立刻便返身出了梧桐苑。
“見過李媽媽。”
王倫淡淡的施了一禮說道。
“大官人之心意，我已經知曉。大官人若是想來這御香樓尋一美人共度春宵，便請即刻轉身，外院諸多姑娘隨意挑選。”
李媽媽上下打量着王倫的長相裝扮，臉上流露出一股居高臨下的態度，言語之間不冷不熱。
“此次進京，師師姑娘冠絕京城，令在下傾慕不已，只願一睹芳顏，並無褻瀆之心。”
王倫的神情不卑不亢，再次施了一禮。
“老身說話比較直爽，大官人請勿見怪。這東京城不知道多少達官夫人懷着同樣的心思，無一不是一擲千金的主，但是真能如願的寥寥幾人而已。我讓秦媽媽喚大官人過來，只是想讓大官人絕了這見面的心思，大官人請回吧。”
李媽媽話一說完轉身便走，絲毫沒有顧及王倫的感受。
“媽媽，讓那官人上來吧。”
閣樓之上卻傳來了一句軟玉溫香的話語。
李媽媽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回頭笑道：“既然是我家姑娘有請，大官人便隨我上去吧。”
王倫點了點頭，懷着一絲激動不已的心情跟着李媽媽上了樓，來到了一個溫暖如春的房間。
剛一進門，房間內的閣樓上就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個天姿國色的美人裊娜的慢步朝着樓梯下走來。
“容貌似海棠滋曉露,腰肢如楊柳裊東風,渾如閬苑瓊姬,絕勝桂宮仙姊！”
王倫的腦海里第一時間便浮現出這一首詩，除了這一首詩，王倫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言語能夠形容李師師的美貌與氣質。
李師師顯然不是第一次見到別人如此失態的情形，只是淡淡的看了王倫一眼，然後走到古色古香的茶具跟前施施然端坐了下去，眉目之間有一種冷淡之意。
“大官人，如今師師坐在這裏，讓你看了，又能如何？”
李師師一邊優雅的洗着茶盅，慢條斯理的問道。
“既然見了，自然是心滿意足，師師姑娘比我想像的還要美！讓在下怦然心動！”
王倫情不自禁的感嘆道。
“你這輕薄之徒，怎麼如此無禮？”
李媽媽在一旁看着王倫目不轉睛的盯着李師師，並且言語中頗為輕佻，不由得有些生氣，就要把王倫趕出房間。
“媽媽莫急。”
李師師將茶水煮好，湊到粉唇之間細細的品了一口冷淡的說道。
“我且問你，適才在樓下所吟詩句所謂何意？”
王倫笑了笑：“並無他意，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李師師目光冷清，看了看王倫問道：“你把我比做二喬，說我是被深鎖在銅雀台的金絲雀？”
王倫四處看了看淡然問道：“難道不是嗎？師師姑娘的美貌自然是天下無雙，可惜被困在這梧桐苑沒有自由之日，成了那昏君趙佶的籠中鳥，每日昏沉度日，沒有盡頭！虧得那趙佶還將你居住之地取名梧桐苑，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的玩笑罷了。”
“大膽狂徒，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你可知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李媽媽勃然大怒，指着王倫大聲罵道，就要招呼人來要將他綁走。
“聒噪！”
王倫輕輕抬手，手指上真元化作一道流光沒入李媽媽體內，李媽媽頓時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你，好大膽，竟敢對李媽媽下手，你可知道她是誰嗎？”
李師師又驚又怒，再沒了之前的恬淡與清高。
“不過是趙佶放在你身邊監視你的宮人罷了，就算殺了又如何？更何況我並未取他性命。”
王倫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慢慢走到李師師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李師師的臉上慌亂的情緒一閃而過，嘆了口氣再度坐下，細緻的給王倫泡了一杯茶水。
“你不怕？”
王倫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這個淡定的絕色美人好奇的問道。
“怕又如何？難不成大官人就會饒過我？大官人已然連官家都不放在眼裏，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能如何？”
李師師幽幽的嘆了口氣，看着王倫的目光充滿了驚訝跟不解。
“姑娘不必擔心，在下不會傷害師師姑娘，不過是心情鬱悶，找個人聊聊天而已。”
王倫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笑了笑說道。
李師師看着王倫的樣子不似作偽，也就稍稍鬆了一口氣。
“聽聞師師姑娘曲藝高超，當世無雙，不知能否為在下唱上一曲？”
王倫看着眼前的李師師，心裏免不得嘆了一口氣。
“既然大官人想聽，師師遵命便是。”
李師師知道現在自己的命捏在了王倫的手裏，只能起身行了一禮，走到屋內的那一方古琴之旁，施施然坐了下來。
“柳蔭直，煙里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讖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桑條過千尺，閑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映離席。
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剪，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凄側。恨堆積，漸別浦縈迴，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記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沈思前事似夢裏，淚暗滴。
”
李師師輕啟朱唇便唱起一首《蘭陵王》，那聲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如煙波流散，如東風撫蘭，鑽入耳中，沉入心底，竟是說不了的受用。
“好，師師姑娘美貌無雙，曲藝非凡，令人如此如醉。今日一見，了卻了我多年夙願，這一首曲子下來，心裏的鬱悶哀愁之氣去了大半，端的是神清氣爽。在下就此別過，如果有緣，將來必有再見之時。”
王倫說完，從懷裏掏出五十兩黃金放在桌上，抬腳便走。
“不知大官人可否留下名諱？”
李師師也不知道為什麼，強烈的好奇心不禁讓她脫口而出的問道。
“借得山東煙水寨，來買鳳城春色。
翠袖圍香，鮫綃籠玉，一笑千金值。
神仙體態，薄倖如何消得!
回想蘆葉灘頭，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
六六雁行連八九。只待來年歸期。
義膽包天，忠肝蓋地，四海皆英豪。
改天換地，終將名揚天下。”
聽完這一首詩，李師師再抬頭看時，這王倫早已經不見蹤影，只有地上昏迷不醒的李媽媽在提醒着她，剛才的這一切都是實實在在發生的時期。
”義膽包天，忠肝蓋地，四海皆英豪。
改天換地，終將名揚天下。”
李師師反覆咀嚼這首詩，對仗並不工整，但是蘊含的王霸之氣卻是噴破而出。
“不知你是一個膽大包天的狂徒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豪傑。”
李師師情不自禁被王倫的話語感染了，望着窗外無邊的夜色喃喃自語的說道，神色中滿是失落。雖然得到了當今世界最有權勢男人的寵幸，過上了小時候想都不敢想的富足生活，但是整天被關在這梧桐苑內，李師師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出過門了。
李師師並不是一個貪戀富貴之人，但是她卻怕死。一個從小淪落為乞丐，最終墮入青樓的女子，她能夠走到今天，又還有什麼能夠去抱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