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騎當先
張辰的話既沒有提高士兵的氣勢，也沒有允諾什麼好處。聽完張辰說話的士兵依然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誰也沒想到張辰根本就沒有打算燒火。
在捻軍和太平軍準備撤退的時候，潁州城內的官兵自然也觀察出敵軍的異常，層層上報后，潁州知府衙門也開始做應對的準備。
蘇毅恆聽了梁知府轉述的敵軍異動，點點頭說道：“看來計劃進行到了第二個階段了。”
“什麼第二個階段？”梁知府不由問道。
“回稟大人，第一個階段就是之前我們施展的離間計，分化和瓦解敵軍，目前看來是成功了，有效的拖延了敵軍的節奏。”蘇毅恆答道，“第二個階段在我計劃中就是由多隆阿率軍攻佔廬州，迫使陳玉成回師杭州。陳玉成退去，捻匪孤木難支，我分析他們會向山東方向撤退。”
聽了蘇毅恆所述，梁知府與屬下傳來的情報對照，便放下心來。看來潁州之圍是解了。隨即又好奇的問：“那第三步呢？”
“第三個階段就是剿滅捻軍咯。”蘇毅恆笑着向梁知府拱了拱手退出了議事的書房。
梁知府想了想潁州之圍解了，之後的事情確實就與自己無關了，便不再追問，任由蘇毅恆走掉。
而一直躲在裏屋的梁思婭卻繞道後門，偷偷的追上了蘇毅恆。
“世兄留步。”梁思婭叫住蘇毅恆，福了一禮道，“小妹替潁州城的百姓及家父謝過世兄搭救之恩。”
蘇毅恆還禮道：“恩情說不上，我來潁州是為了我自己，沒想過救誰。”說完便想繼續前行。
梁思婭趕忙又追了上去問道：“世兄莫非在生小妹的氣？”
蘇毅恆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問道：“我為何要生梁小姐的氣？”
“以世兄的才智，應當能想到昨晚的事情……”
“昨晚什麼事？”蘇毅恆卻一臉迷惑的問道。
梁思婭知道蘇毅恆一定是故意裝作不知內情的樣子，便自顧自的說道：“小妹實在是不知那張猴子是……那樣的壞人，一時權宜之計，出了下策。家父知道后已經狠狠的數落了小妹，現在小妹自知做錯了事情，但還想厚顏求得世兄原諒。”
“哦。”蘇毅恆像是才明白梁思婭所說，恍然大悟道，“你說放走張猴子那事？”
見梁思婭點了點頭，蘇毅恆又說道：“你也是從你的角度想事情，倒是沒必要求得我的原諒。”
梁思婭見蘇毅恆像是原諒了自己，連忙稱謝，見蘇毅恆點頭又要走，卻是再次將他攔住問道：“世兄方才在家父的籤押房中說道在你計劃第三階段將剿滅捻匪，不知世兄這第三階段計劃能否先小妹明言？”
蘇毅恆卻拒絕了梁思婭的請求，只道：“捻匪覆滅不過這兩日的事，小姐看着便是。”說完又是拔腿就走。
梁思婭略一思考又對着蘇毅恆背影問道：“世兄今日為何沒有拿扇子？”
蘇毅恆身影一頓，竟讓從長衫里將扇子拽出來，揮了揮，頭也不回的問道：“梁小姐這九條命還剩幾條？”
說完，也不等梁思婭回答，就逕自走遠。
太平軍和捻軍幾乎同時開拔，太平軍向南，捻軍向北，各自而去，分道揚鑣。
張辰作為捻軍先鋒官自然是帶着自己的人手走在整個撤退隊伍的最前面。
隊伍走出不到十里，探馬斥候便發現了苗沛霖所部蹤跡，有經驗的將校很快便分析出，苗沛霖定然是來阻擊捻軍撤退的。於是田千軍帥帳發出了兩個命令。一是加速行軍，前鋒張辰所部要向前展開，如遇攔截要快速突破。二是探馬外放五十里，搜索清軍有無其他部隊靠近。
命令發出后不久，探馬回報，發現大批清軍痕迹。而張辰也正面遭遇了苗沛霖主力。
與捻軍中樞所料一致。敵人的意圖就是苗沛霖拖住捻軍，然後另有大軍前來圍剿。
張辰所部前鋒一頭撞上苗沛霖大軍，軍中豎著的苗字帥旗說明與張辰相遇的正是苗沛霖主力，苗沛霖的中軍。
張辰拿出載恆給的千里鏡，對着苗沛霖帥旗下看了一眼，這苗沛霖還真就在這帥旗下親自指揮。於是張辰將那單筒千里鏡收好，插回馬上的皮套中，拔出腰刀直指苗沛霖帥旗道：“兄弟們，敵將苗沛霖就在旗下，建功立業就在今日，快隨我斬將奪旗。”
說完雙腿一夾馬腹，一騎當先沖了出去。
張辰的命令讓手下捻軍心中暗罵，這個張猴子簡直瘋了。苗沛霖所在本陣兵力是最多的，比起捻軍前鋒來說簡直是十倍還多。雖然雙方突然照面都立足未穩，但此時沖陣簡直就是飛蛾撲火。所以張辰雖然一騎當先，但捻軍先鋒部隊中僅有一人緊跟其後，其他的捻軍先鋒士兵，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要保存馬力一樣不緊不慢的跟在張辰身後十米開外的地方。
於是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一次進攻開始了，指揮官跑在了所有士兵的前面，而且將身後士兵越落越遠。
張辰彷彿並沒有感覺到身後士兵沒有跟上來一樣，沖向苗沛霖軍陣。苗沛霖的部隊是典型的地方團練，以步兵為主，而且以近戰步兵為主。畢竟普通百姓中，幾乎沒有人練習過騎馬、射箭。
捻軍的進攻方式讓苗沛霖軍中的弓箭手傻了眼。之前的戰鬥，面對敵人的衝鋒，只要把手裏的箭射出去就行。因為敵人密集，所以也是能夠射中人的，至於精準射擊，那幾乎就沒有了。現在敵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實在是分散，幾個弓箭手試圖射中飛奔而來的張辰，不瞄準還好，越是瞄準越是射不準。最後還是苗沛霖拿出自己的弓箭，打馬前移了一些搭弓瞄準準備將張辰射於馬下，挫挫捻軍銳氣。苗沛霖一介書生，能夠拉起這麼龐大的團練隊伍自然也是有些本領的，比如他一向比較自信的射藝。
而看到苗沛霖搭弓瞄準的張辰，隨手取下了早已上好膛的十二式步槍，“砰”的一聲便開了火。
苗沛霖應聲落馬。落馬前，手中滿弦的弓箭被打亂了方向胡亂的射出，射中了最前排的一個小兵。前排士兵有些回過頭來看，正好看到苗沛霖掛在馬上的樣子。
苗沛霖所部一片混亂，而張辰及時勒起韁繩，整個馬前腳仰起，停在了原地。
“苗沛霖已死，爾等繳械不殺。”張辰喊道。張辰雖然停在了原地，但苗沛霖所部的弓箭手卻沒在射箭。而就在這一停頓間，捻軍先鋒的大隊人馬終於超過了立在原地的張辰，不多時便與苗沛霖所部撞擊在了一起。
將是兵的膽，苗沛霖的落馬使他的部下陷入了一片混亂。儘管各個統領極力約束自己的部下，但步兵陣型的混亂被騎兵大隊衝擊后就變成了徹底的潰退。
因為張辰勒住自己坐騎，第一個衝進敵陣的就成了原本唯一緊跟張辰的捻子。這捻子叫張二娃，雖然是從山東投奔的捻軍，但是從四川搬過來的外來戶，說話時還有一些四川口音。張二娃雖然瘦小，但在馬上卻十分靈活，藉著坐騎衝力手中馬刀左右翻飛，身體也在馬上晃來晃去，每個動作看似都要掉下馬來，實則刀隨身走，刀鋒帶起一片片血光。
張辰陣斬苗沛霖，衝破苗沛霖所部封鎖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捻軍。真實的戰爭中，陣前斬將奪旗的事情幾乎不可能，此次張辰偶然成功，是因為敵人不了解張辰步槍的威力和射程，才被一槍擊斃。但這樣的消息無疑是對攻打潁州府失敗的捻軍士氣的一針強心劑。
與此同時，大批清軍出現在捻軍側翼。漕運總督袁甲三的大軍到了。
田千軍很快的做出了決策，張辰前鋒營調往大軍側翼，迎戰拖延袁甲三標營，掩護大軍安全撤離。這樣的安排幾乎就是棄車保帥的意思了。但張辰並未多問，策馬便帶着自己的手下前往側翼。
“弟兄們，清軍土雞瓦狗，握緊馬刀，隨我斬瓜切菜。來，每人喊一句。”張辰邊策馬狂奔邊喊了一聲。
張二娃第一個喊出口：“清軍土雞瓦狗，握緊馬刀，隨將軍斬瓜切菜。”
經過對苗沛霖所部的戰鬥，張辰部下已經逐漸對其產生了些許信服，畢竟以少勝多且傷亡甚少的戰鬥就真如張辰說的，跟着張辰掙命。
於是第二個部下喊出了“清軍土雞瓦狗，握緊馬刀，隨將軍斬瓜切菜。”
“大點聲。”張辰喊道。
於是那手下又像鬥氣似的扯着嗓子喊：“清軍土雞瓦狗，握緊馬刀，隨將軍斬瓜切菜。”
更多張辰的部下逐個的喊了起來，如同在比誰的聲音更大，全是全力的在喊“清軍土雞瓦狗，握緊馬刀，隨將軍斬瓜切菜。”
喊過話的人又瞬間覺得自己面對強敵的壓力小了許多，竟然覺得自己上陣對敵就真的斬瓜切菜一般。
張辰馬隊喊着口號從捻軍大隊的隊首向隊伍側翼穿行，捻軍下層的士兵看到剛剛陣前斬將奪旗的張辰不由得提醒身邊沒有看到的同袍道：“看，是張猴子。”
“聽說他又奉命去阻擋清軍，掩護咱們撤退。”
因為張辰標誌性的面具，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了剛剛創造輝煌戰績又奉命去掩護大部隊的張猴子。
有些底層士兵見到張猴子的部隊都大聲喊着口號，便也不服輸的喊了起來。
“張猴子。”
“攔住清妖。”
“殺了袁甲三。”
各式各樣的如同狂歡式的叫喊聲在捻軍中逐漸傳開，慢慢的統一起來。
“張猴子”
“張猴子”
“張猴子”
“張猴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