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月下柳枝頭

第53章 月下柳枝頭

步軍統領衙門大肆搜捕反賊的事情並沒有在京城鬧得人心惶惶,反而使得好事者更加熱情的談論紫禁城裏的那場動亂。

清朝文字獄盛行,但是皇城根下,膽敢公開談論內宮裏事情的人,哪個腰間沒個黃帶子。

黃帶子是啥?

大清皇室愛新覺羅的子孫,親王以下宗室皆束金黃帶,以示身份。

經過清朝二百年的繁殖,黃帶子隊伍不斷壯大,儘管很多黃帶子身無官職,窮困潦倒。可越是混的不怎麼樣的黃帶子,越是願意對國家大事高談闊論。

黃帶子的高談闊論只要不是十分的出格,基本是沒有人管的。

畢竟誰也不會認為,一個姓愛新覺羅的人會從事反清復明的偉大事業。

投身於偉大事業的愛新覺羅嫡系子孫愛新覺羅載恆在紫禁城刺殺事件的第二天晚上,在掌燈時分就一個人靜坐在敏郡王府的書房裏。看上去像是在等人。

夜色越來越深,直到整個敏郡王府的燈都逐漸熄滅,載恆也沒等到自己要見的人。書房內的蠟燭火焰跳動了一下,載恆突然開口道:“你來啦?”

寂靜的夜中沒有任何的回應。實際上每個大概十分鐘載恆就會這樣問一下。載恆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活動活動身體,自言自語道:“怎麼還沒來?難道是晚上她出不了城?”畢竟寶音她們的府邸是在內城,而這敏郡王府是在圓明園這邊。

“你覺得出城這種小事能難倒我嗎?”一個輕靈的童音響起,雲淑便出現在了載恆的書房。

“終於到了。”載恆表情自然的坐回自己定製的書桌後面。

“早就到了。”雲淑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到了后,你已經問過十一次‘你來啦?’。”

載恆尷尬的笑了笑。

“如果一個人將騙人當做習慣,就會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雲淑一臉冷漠卻彷彿苦口婆心的告誡載恆,但載恆卻從她眼中看到了戲謔。

原本只是想在她面前裝個那啥,現在裝那啥不成反被那啥,也是沒誰了。

裝那啥不可怕,誰失敗了誰尷尬!

“那啥。”載恆在尷尬中開了口,“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你先。”

載恆乾咳兩聲,整理起了思路。之前想見到她的時候大概會有很多話要說。現在見到了,反倒是不知說什麼好。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的載恆下意識的用標準的北京話問候了雲淑:“你吃了嗎?”

載恆問完這話就覺得對方心中一定有一萬個小動物奔騰而過,只想扇自己一個嘴巴。

雲淑卻不打算跟載恆尬聊一個晚上,於是開口說道:“我先說一下我這邊的情況吧。”

雲淑隨便坐在一個椅子上,書房中除了載恆的椅子是特製的外,其他的椅子都是普通的給成年人坐的椅子。所以雲淑坐上去后雙腳竟然挨不到地。不過,雲淑好像完全適應了現在的身體,兩隻秀氣的小腳垂在椅子邊上,竟然俏皮的晃了晃。

那樣子有些可愛。

“那天我和你在憫郡王墓里穿越回來,不知為何我竟然附在了現在這具身體上。”雲淑面無表情的開了口,那樣子就像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我理清現狀后就以聖女的身份聯絡了八卦教幾個卦主,並且策劃了對紫禁城的襲擊。具體情況,以你的智慧應該能夠很容易的推斷出來吧?”

“十有八九吧。”載恆點點頭道,“只是還有幾個問題不太明了,不知師父能否為我解惑。”

“你儘管問。”雲淑對載恆的恭維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公孫雲到底是男是女?你到底活了多久?你那仙術到底是……”載恆抓住機會趕忙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等等。”雲淑卻揮手制止了載恆的話,“我反悔了,你只能問三個問題。”

“這也行?”載恆慘叫着問道。

“這是第一個問題?”雲淑反問道。

“不是。”載恆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認真的設計起來問題。片刻后,載恆恢復嚴肅的表情說道:“第一個問題,到底唐賽兒是公孫雲,還是公孫雲是唐賽兒?”

“你還真是一點虧也不吃。你這一個問題可以解開你心中不少疑問吧。”雲淑雖然臉上還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但是載恆卻覺得她是笑了。

於是載恆下意識的說:“你笑起來還是挺漂亮的。”

“……”雲淑冷漠的臉上笑意漸去,“你是沒問題了嗎?”

“您說,您說……”載恆趕緊擺出一副舔狗的表情。

雲淑看他算是認識到了錯誤,才繼續開口說道:“我回答了你這個問題,就相當於告訴了你我是否真的能長生不老,我是男是女,我的真實姓名等等等等,但是你如意算盤打的太過,也許我真實的名字即不是唐賽兒也不是公孫雲,而且你沒有真的見過唐賽兒,怎麼知道唐賽兒是男是女?”

“當我知道你第一次出現是以唐賽兒的身份的時候,我就查過唐賽兒的資料,她是……有老公的人。”

“也有可能就是個同夥。”

“同夥?”

“比如像你和我這樣合謀幹一件事。”

“這也行?”

“當然。”雲淑點了點頭,“你的三個問題問完了。”

“哎?”載恆措不及防,連忙說道,“怎麼可以這樣,這是耍賴吧。我問的第一個問題你都還沒有回答呢。”

“好吧,你年紀小我讓着你。”雲淑說話雖然還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但是載恆知道自己一定是被耍了,好在雲淑接下來鄭重的回答了載恆的第一個問題:“很遺憾,公孫雲和唐賽兒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你並不能長生不老?”載恆脫口而出,隨即又做了捂住自己嘴巴的動作,趕忙補充說:“這不是第二個問題,你不用回答。”

雲淑冷着臉看了看載恆,沒有說話,房間再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片刻后,想好第二個問題的載恆開了口:“怎麼才像你一樣能長生不老?”

載恆的問題問出口,雲淑卻認同的點了點頭,說道:“和你說話有時候挺費腦子的,但是有時候也很簡單。既然我說了公孫雲不是唐賽兒,你又怎麼知道我能長生不老?”

“你說你是見過陳近南的。”

“我不會撒謊的嗎?”雲淑反問。

“你會騙人。但你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撒謊。”載恆肯定的說道。

雲淑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是有能夠延緩衰老的辦法,但不能長生不老。具體的方法我沒有辦法告訴你,因為那是我們門派中的秘法。但作為補償我可以給你講講我們門派當中的事情。”

“鬼谷子的門派?”載恆問道。

雲淑一怔,隨即又道:“看來劉師兄也對他的弟子說了。”

“你剛才說和我說話有時候挺費腦子的,但是有時候也很簡單。”載恆笑了笑說道,“我也一樣。”

雲淑若有所思的點頭道:“我們的祖師是鬼谷子,每次會有兩個弟子出山,以這世間萬物為棋對局。常人所知道的可能只有孫臏和龐涓、蘇秦和張儀。那時祖師還在,弟子眾多,大家會爭奪出山的機會,但是祖師仙逝后,我們門派的人開始越來越少,到後來乾脆求精不求多,每一代只培養兩個人,贏得棋局的人才能收徒繼續傳承。也是因為有着延緩衰老的辦法,所以一場棋局有時候會延續很長時間才能分出勝負。而且既然是優中選優的收徒,有的時候收徒的時間跨度很大,那麼先入門的優勢會很大。為了公平,所以門派里的一些資源就會向後入門的人傾斜。唐賽兒是我們門派的一個傳人,所以自她開始,白蓮教便是門派的一個資源。八卦教是白蓮教的傳承,所以後入門的我便得到了這教主的位子。”

載恆等雲淑說完,認真的思考了得到的信息,才開口說道:“最後一個問題,我是想問你為什麼你武功如此高強來着。可以徒手抓子彈那種程度確實已經是仙術的範疇了,只是我這個人吧,雖然穿越了,但還是不太信鬼神的。”

“那你到底打算問什麼?”雲淑知道載恆解釋這麼多必然還有后話。

果然載恆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樣,直視雲淑的雙眼問道:“第三個問題,你的名字。你真正的、原本的名字。”

雲淑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片刻后才恢復平常的冷漠。

“朱徽姝。”雲淑輕起朱唇說出了載恆寧願放棄解惑的機會也想得到的信息。

“哪個shu?”載恆瞬間像是抓住了什麼線索,問道,“雲淑的淑嗎?”

“不是。”雲淑竟然笑了起來,難得的笑了起來,雖然笑的很輕,但是像她真實的姓名喚起了兒時的回憶一樣,那笑容與現在雲淑可愛的臉龐竟然相得益彰,“我記得你剛才想問我的問題,第一個就是我的性別,如果我的名字是雲淑的淑,你這個問題可就算得到解答了。”

“是啊,就差一點。”

“怎麼沒在三個問題里直接問呢,明明是你下意識問出來的第一個問題。”

“其實,那個問題對我個人來說確實挺重要的,但是仔細想想無論答案如何,都不重要。”

載恆的回答再次使得雲淑沉思了片刻,最終雲淑開口道:“看來你對我的來歷還是很好奇,既然如此,我給你唱首後世聽來的歌吧,我覺得這首歌與我的經歷倒是十分相似。”雲淑從椅子上起身,隨手拿起載恆書房中裝飾用的琵琶,調了一下音調,便彈唱起來。

……

我獨自走過半山腰山間野狗來作伴

層林盡染百舸流秋風吹過鬼門關

一瞬三年五載品粗茶食淡飯

六界八荒四海無人與我來叫板

人間荒唐古怪竹林外有書齋

匿於此地暢快偏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是我裝模作樣在瞎掰

還是他們本就心懷鬼胎

有人不知悔改迷霧中混淆黑白

在情懷裏市儈旁人不敢來拆穿

看似時來運轉實則在頂風作案

待曲終又人散這一出還有誰在圍觀

在凡塵修鍊二十載聽聞水能滴石穿

帝王豪傑風雲變幻敵不過桑田滄海

我不關心誰的江山只眷戀國讎家狠

興風作浪不稀罕隻身固守雲夢山

一瞬三年五載品粗茶食淡飯

六界八荒四海無人與我來叫板

人間荒唐古怪竹林外有書齋

匿於此地暢快偏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是我裝模作樣在瞎猜

還是他們本就心懷鬼胎

有人不知悔改迷霧中混淆黑白

在情懷裏市儈旁人不敢來拆穿

看似時來運轉實則在頂風作案

待曲終又人散這一出還有誰在圍觀

……

雲淑彈唱完畢,餘音繞梁,載恆幾乎沉溺其中,半晌回過神來,隱隱察覺到歌詞有所改動,但並未說破,而是故作輕鬆的開玩笑道:“歌唱的不錯。豬會輸。”

“找死。”雲淑似乎動了真怒。於是後來京城市井傳言,月圓之夜,憫郡王府曾傳出詭異的歌聲以及……撕心裂肺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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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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