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餌
之後發生了什麼我一概不知,只記得聽見師傅的聲音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識。
等再次醒來時已經回到了鋪子裏,而眼前是師傅陰沉的臉。
我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着師傅,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整個鋪子的氣氛陷入冷凍狀態,就連平時大大咧咧地陳昧此時也規規矩矩的站在床邊,根本不敢貿然張口說話。
我和師傅就這麼對峙了良久,最終還是他先開口。
“我離開的這幾天你都幹了什麼?”
我報着一絲僥倖心理,細聲道:“沒....沒做什麼啊...就給一戶人家送了棺材。”
“只是送了一副棺材?”師傅盯着我的眼睛反問。
我有些心虛,但還是堅持說:“是啊...”
師傅呵了一聲,似乎被我氣笑了。
“好,那我問你。你是給哪戶人家送棺材?”
“棺材什麼樣式?”
“逝者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紅包幾何?”
一連串的問題砸的我暈頭轉向,我硬着頭皮半真半假地答道:“客戶是外縣人...樣式乃大小頭無字黑棺...逝者年芳二五,是..是個女的...”
“你確定?”師傅問。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師傅見狀先是嘆了一口氣,旋即厲聲斥道:“你在放屁!陳玖啊陳玖,都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如實招來。”
“你那天離開鋪子到底幹什麼去了!”
面對師傅的質問,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我..我...”
正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時站在一旁的陳昧焦急勸我:“哥你快說吧!剛才要不是師傅及時出現,你就被淹死了。”
說著,她拿來一面鏡子遞到我手裏,看着我欲言又止。
最後嘆了一口氣道:“你...你還是自己看吧。”
我覺得奇怪,抬起鏡子一看才知道陳昧為什麼會是這幅表情,別說她,我自己乍一看都被嚇一跳。
鏡子裏映射出我的面孔,哪裏像個活人啊?
臉色蒼白如紙沒有血絲,嘴巴烏青,眼圈發黑,分明像個沒有生機的死人!
我立即看向師傅:“這..這是什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師傅沒有解釋,而是示意我繼續往後看。
我照做了,緊接着就看到自己的后脖頸上有一個血紅的手掌印,想來之前就是這玩意摁着我頭,把我往水裏送。
這時,師傅突然走過來伸出一隻手,我以為他要打我還下意識的躲了一下。
但他不是要動手,而是掏了一下我的衣兜,從裏面掏出一撮黑色的灰燼。
這下我全明白了。
原本放在這裏的是我的護身符,如今護身符已化作灰燼,說明連它都擋不住那個要害我的邪物!
“還要繼續隱瞞嗎?”
師傅讓陳昧先離開然後再次問道,這回我連忙搖頭,接着將隱瞞的一切全盤托出。
從偷學秘術到悄悄接下李權的委託,師傅的臉越來越黑,最後變成了一灘死水。
當聽到客戶的生辰八字與我一致時,師傅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着我的鼻子罵道:“你個蠢貨!”
“怎..怎麼了?”
涉世未深的我根本不理解,每天同時出生的嬰兒那麼多,有人和我生辰八字一樣不是很正常么。
師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出生死胎?這個世界上確實會有很多人生辰八字相同,但是不包括你,因為和你一樣生辰的人都已經死了!”
聞言,我恍然大悟。
可是為什麼客戶的生辰八字會變成我的生辰八字?
這對他而言有什麼好處?
這兩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師傅一語便道破了:“很顯然你這個傻小子讓人給擺了一道,這件事應該從頭到尾就是個局。”
引煞轉運的秘術有一個最大的弊端——供奉凶煞,要知道凶煞本質上就是惡靈,這玩意兒性情古怪多變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旦爆炸後果不堪設想。
有些人在享受氣運福澤的同時又不願意供奉一顆定時炸彈,於是便動用另一種邪術,將禍端引到他人身上。
這種行為用行話來說叫作“做餌”,而在這場交易中我就是“餌”。
不論是凶宅,還是生辰八字,這些東西都是提前準備好的,客戶爽快出手大方也是為了引我入局!
聽完師傅的解釋我簡直傻眼了,如果真是這樣,我感覺自己就是個煞筆,自己把自己賣了都不知道,還在替人數錢。
但是.....
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件事還是有些不對勁。
第一,做局的人怎麼知道我偷學了秘術。
第二,他們是從哪裏得知我的生辰八字。
我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是假的,這個世界上除了師傅和遠在多星村的奶奶以外,沒人知道我真正的生辰八字!
李權怎麼會知道?
我出生那天也是我娘的忌日,奶奶是第一個發現我娘上吊的人,她對這個日期忌諱頗深,因此絕不會隨意說與人聽。
至於師傅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說過我的生辰八字很特別,絕不能輕易告訴任何人。
這兩點也是師傅感到奇怪的地方。
由此可見,不熟悉我們的人,不可能做得了這個局!
但我一個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平時幹活兢兢業業,從未與人結怨。
是什麼人與我有如此深仇大恨?
竟要治我於死地!
我實在是搞不清楚……
師傅捋了捋下巴上的鬍子,喃喃道:“這些人或許是沖我來的......”
師傅經常外出辦事,他這邊出問題的可能性更大。
是什麼人會盯上師傅,我不解的望着他。
師傅皺眉思索了一番,似乎也沒有結果。
兩人無話。
過了一會兒,師傅決定先解決眼前的要緊事。
今日白天那邪物害不了我,晚上定會再來!
可是護身符已經保不住我的性命,師傅只能另想辦法。
“倒是有個法子能保你性命,不過......唉!”
師傅長嘆了一口氣,眉頭緊蹙非常糾結,似乎不太想用這個辦法。
於是對我撒起了脾氣:“早告訴你不要好奇,不要進去,就是不聽!進去就算了,竟然還偷學,偷學就算了....這點三腳貓功夫就敢接委託?就干去凶宅做法!真是翅膀硬了,不怕惹火燒身啊。”
我低着頭,小聲說:“這不就被燒着了么......”
師傅聽了更加生氣,指着我的鼻子道:“還頂嘴。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傻徒弟!真是怎麼被人坑死的都不知道!”
比起偷學秘術,他更介意的是我為了錢被人耍得團團轉,還自己惹禍上身。
說完,師傅終是離開了房間。
幾分鐘后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個方形木盒。
我好奇地探頭去看,師傅立即厲聲道:“不許動!”
我悻悻地收回了手,師傅把木盒藏在枕頭底下。
而後扭頭囑咐我說:“今晚這東西可保你性命,但也會折損你十日壽元,趕緊聯繫那個李權,明天我同你去一趟津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