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毒計
其實在美國的越南人自己心目中並沒有“越南幫”這個概念,從越南**吞併南越后,大批越南難民逃往美國,很大一部份被美國政府安排在唐人街,當時來自亞洲的黃種人太多,給政府帶來很大負擔,也給當地居民生活帶來不少影響,甚至有人稱為“黃禍”,尤其是非法移民,他們沒有穩定的工作,也得不到福利保障,幹些偷雞摸狗打家劫舍的事就在所難免了,所以不免成為警方重點“照顧”的對象,他們的組織更為鬆散,流動性極大,這個長年處在戰爭狀態國家出來的人都有不怕死的膽量,作風極度張揚,不顧後果。不要說當地的白人,就是外國移民也對他們頭疼不已。
唐人街的越南人同中國人更是水火不容,當時中越戰爭結束不久,本就是“世仇”,加上美國政府為了抑制華人勢力在三藩市的擴張,有意把越南人安排在這一帶,更是引得衝突頻發。早在七十年代末,以早期由中國台山移過來的華人曾有過一個有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稱為“華清幫”,勢力一度龐大,但越南人一來就把她給滅了,其張狂程度可見一斑。這件事也成為後來登陸美國的“大圈幫”領軍人物劉文遠所謂“復仇行動”的導火索。(註:劉文遠其實叫劉文“革”,但文“革”這兩字會被和諧,不得已只好用了化名。)
帶領越南難民赴美的越南人領袖也在多年不斷的重組與合併中完成了由難民領袖到“幫主”這一身份的轉變過程,不過他們由於地域限制和組織鬆散,尤其是這時的越南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很難接觸到高層的黑色產業,接觸到也不會做。所以不要說像黑手黨一樣成為一個宗派,哪怕成就像道寧集團這樣的中型社團也是他們能力範圍以外的,乾的也就是些蛇頭、黑勞工買賣,組織越南女性賣春,或者跟在一些高層集團後面做打手幫工什麼的。說白了就是一幫土匪混混,始終上不得大場面。
與布蘭科這樣的人物搭上線的幾個越南人也就是巴勃羅在外圍僱用的幾個押貨仔,但能與這樣的家族共事收入當然要多一些,加上這幾人在美國資格較老,也就形成在越南人圈中一定的聲望,說是唐人街的越南幫領袖也不過份。
唐人街的越南人多數居住於貧民窟的加文路(註:八十年代街名,現在叫東城街),基本上是等人來僱用的非法勞工。越南人對外國人狠,對自己人也狠,這兒的越南幫頭目壟斷了勞工僱用,僱主經他們之手僱用越南人工作,僱工從事工作必須有中間人,需交三分之一的收入給所謂的“大爸爸”,如果是女人出去賣春更是要被盤剝近八成的收入,但即便如此,不受外國人待見的越南人依舊因同鄉原因形成相對穩定的關係,“大爸爸”有着較高的號召力。
這天一大早,火祥開着一輛破爛的摩托車像個快遞員一樣在整個加文路兜了一圈,一個多小時后,他鑽進了加文路遠處路邊一輛車裏,狄森和鐵十郎異口同聲地問:“怎麼樣?”
“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先說壞消息吧。”狄森道。
“這些越南人都一個樣,連在勞工處管事的人也跟個肺癆鬼似的,我實在是看不出誰像當老大的。”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只發現兩個說英語的人。”
鐵十郎點點頭:“這個發現很重要,他們總不可能用越南語和布蘭科交流吧?”
“那也不一定,也許人家懂只是你經過時他沒說呢?再說,只是押貨仔罷了,打幾個手勢都能明白要他幹什麼,不需要多複雜的交流。”
“你的意思還是要打?”
“只能打,越南人的作風很猖狂,都是些亡命徒,給他們當頭首先就得能打,出什麼事必須沖在前面。”
“但這也不是辦法,到時情形一亂鬼知道前面是不是押貨仔?再說,萬一他人不在怎麼辦?”
“所以還要使點手段。”狄森從口袋掏出一袋白色粉末,火祥問:“疑?你哪來的這麼多貨?”
狄森笑道:“是洗衣粉啊。”
他戴上墨鏡,四面看看周圍後下了車,來到街口,同一個抱小孩的越南女人嘰哩呱啦說起話來。火祥驚道:“他還會越南語?”
鐵十郎感嘆:“狄兄弟會的東西真不少。”
狄森重生前與越南人打過交道,會簡單的越南語,他知道在街口從事非法交易的聯絡人通常都是看起來最不起眼的人,比如這個抱小孩的女人,她在這兒踱來踱去已經很久了,但就是不走遠。
女人聽着狄森的話頻頻點頭,不久牽着小孩離去了。狄森回到車裏,火祥忙問:“你同她說什麼?”
“我說出兩千美金一個人,找人幫我帶貨。她現在去找人去了。”
“他們會同華人做生意?”
“當然不會,所以我說我是日本人。”
火祥怒道:“你冒充哪個國家不好,非要充日本鬼子?”狄森笑而不語。鐵十郎喝道:“少這麼幼稚,重要的是把事情辦好。”轉而問狄森:“這樣能引出那幾個押貨仔嗎?”
“我不確定,但我相信兩千美元的高價應該當頭的不會落給小卒子去賺吧。”
火祥忽道:“那女人回來了。”
狄森下車,同那女人說了幾句什麼,女人帶他往一排平房走去。
見狄森進了屋子,火祥擔憂:“他一個人去行不行啊?”
“我怎麼知道?”鐵十郎也是惴惴不安:“要是被越南人看出破綻他可跑都沒處跑。”
過了十多分鐘,忽然兩人隱約聽到房子裏傳出喧嘩聲,好像有人在激烈地爭吵,但說的是越南語兩人又聽不懂,接着噼啪的打鬥聲和高聲喝罵的聲音。
“怎麼?打起來了?”火祥緊張了,鐵十郎已拔槍在槍,兩人估計是狄森出了麻煩,準備衝進去救人。
就在這時,狄森兔子一樣從房裏跑出來,邊跑邊向他們打手勢,意思讓他們車子掉頭,然後咚的一聲,房子門被人撞塌了,幾個越南人從裏面衝出來,居然是他們自己人在打架。
狄森飛快地跑上車,鐵十郎急忙踩油門,“出什麼事了?”
“說出來笑死你們。”狄森自己忍不住先笑了:“我一進去一堆人圍上來要接這個生意,我還沒說幾句話呢,他們自己人為了爭搶先打起來了,有個傢伙還叫我下次再來,等他們決出勝負再說。”
三人都忍俊不住,鐵十郎邊笑邊問:“找出誰是頭了嗎?”
“基本可以確認,剛才有點地位的人都進房裏了,這幫人的頭是個叫‘阿虎’的,他手下一幫子剛好有六個人,而且阿虎會說英語,我猜十有九就是他們了。另外還有一派,頭目叫‘那泰’,不過我覺得是他們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那泰很年輕,看起來到美國時間還不長,應該不會是布蘭科的接頭人。”
火祥道:“反正就是他們了,為了保險起見,乾脆把兩幫人都幹掉。”
“問題就在這了,剛才一吵起來,我從窗口看到房子後來湧來不少人,少說有兩百,而且越南人極少離開他們自己人的圈子,要火拚起來的話,那會是大場面,我擔心安德烈怕事後不好處理,不會答應借我們這麼多人。”
“能暗中下手嗎?”
“那就需要策劃,摸清他們的行動路線,我們沒這麼多時間,布蘭科隨時可能和他們聯絡的。”
火祥道:“我看到他們只有一根供水管,我們能下毒嗎?”
“不行!”狄森斷然拒絕,“這裏面有很多平民,那得毒死多少人?平民不是我們的目標。”
“我倒覺得下毒這個方案可以考慮。”鐵十郎道:“咱們也不是非要他們死,只要他們不能行動就做不了事。在街后的山路上,越南人常在那兒劫道,咱們不如這樣……”
聽了鐵十郎的計劃,狄森眼前一亮:“這個辦法也許行得通。”
半小時后,一輛卡車開到了加文路南面的山道上,車上裝着好幾大桶啤酒,在經過一家越南人開的飯館時,司機下來進入飯館,卻是鍾臣和大圍漢。
兩人一進來就故意用中文大聲說話,引得旁邊的越南人頻頻側目,同華人一向水火不容地越南人沒想到,居然有中國人敢大搖大擺走到他們的地盤上來。
一開始還沒人怎麼樣?當一個越南女服務員給他們端上茶水時,大圍漢色眯眯地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越南女人尖叫着躲開,用越南語叫罵起來。
“閉上你的鳥嘴!”大圍漢把一杯茶水向她臉上潑去,這下周圍越南人火了,幾個越南男人一擁而上,大圍漢怒道:“想打架?”一酒瓶就砸在一人腦袋上。
居然敢在越南人地盤上挑釁?男人們立即開打,大圍漢孔武有力,又一身好功夫,當場三下五除二打翻好幾個,有人見勢不妙就去叫人,不一會來了二十幾個人,領頭的正是阿虎,不一會,那泰也帶一幫人從另一邊過來了。
“打死他們!”二話不說,越南人操起傢伙就上,大圍漢和鍾臣虛晃了幾招,邊打邊退,看樣子想衝上車子逃跑,但越南人太多,兩人顧不上車子了,拔腿就跑。兩人來之前早已規劃好了逃跑路線,一會就跑得沒影了。
幾十個人追了一陣,對着他們的逃離的方向叫罵著回去了。看到他們留下的車越南人覺得沒吃虧,紛紛把酒搬下來。
在遠處一個草叢中,鍾臣和大圍漢跑進去,遠遠的狄森拿着一個望遠鏡在觀察,鐵十郎問:“你們沒受傷吧?”
“沒事。”大圍漢摸摸身體,他頸部還是被凳子砍了幾下,但身強力壯的他對這點小傷渾不在意。一直沒出手的鐘臣更是毫髮無損。
“他們會喝嗎?”鍾臣遠遠望着把酒搬下去的越南人。
“肯定會的。”
狄森很有信心,果然對撿了這意外之財的越南人興高烈采擰開酒桶就開始喝,狄森擔憂地問火祥:“下在裏面的藥行不行啊?份量不能太輕也不能太重啊。”
“放心。”火祥指指鍾臣:“老鍾以前做過藥劑師的,只要喝上一口,保證他們兩三天都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