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當面對質
這是能不能醒的事嗎?人腿都讓你給弄斷了!你個小丫頭片子趕緊想想怎麼向戚大人交代好嗎!
京兆尹好久沒攤上過這種裡外不是人的事,鬧得一個頭兩個大。
但該斷的官司還得斷。他咬着牙打起精神,又坐了回去:“去請戚大人來吧……讓柳孝延也來。還有岳家也去知會一聲,畢竟是柳大小姐的夫家……”
“大人。”柳聞蟬抬起了頭。
京兆尹憋着的滿肚子火騰地一下就炸了:“又怎麼了又怎麼了?!你該不是還想要告岳家?告他們伸出高枝逼着你往上爬?告他們派了戚六郎爬牆來殺你?”
柳聞蟬認真地想了想,搖頭:“暫時似乎告不了了,我手上證據不夠。”
她竟然還考慮了!還“證據不夠”!這意思是認定了岳家要害她,以後找到證據還要告唄?
京兆尹氣得呼呼直喘,吸着氣說了一句“柳小姐聰慧”。
誰知話音還沒落下,就聽見柳聞蟬不緊不慢地又接著說道:“但是我還有一樁官司要與岳三郎當面對質,需要借大人您的公堂一用。”
這是愈發得寸進尺了!京兆尹握拳捶案,咬牙:“你當本官的公堂是什麼地方?你當岳三郎是什麼人?你說要對質,他就得——”
“他必須得來,”柳聞蟬仰頭看着他,“否則我即刻便要狀告他的好友戚六郎深夜逾牆,圖謀不軌。”
戚長生才緩過一口氣就聽見這句話,登時又被那口氣噎得兩眼翻白。
京兆尹和衙役們嚇得要命,找水找葯喊大夫一片人仰馬翻。
柳聞蟬安安穩穩地坐着,半點兒憐憫之心也無。
此時天色漸明,府衙門口也漸漸地熱鬧起來。四鄰八舍近的遠的閑的忙的男男女女都往這邊聚了過來,有人想看那個不知廉恥的柳家女兒生得是什麼狐媚模樣,有人想看那個可憐的岳家兒郎如何能從這泥潭之中脫身,更多人卻只為了湊個熱鬧,順便向旁人打聽打聽那柳家女兒戴了什麼式樣的墜子、穿了什麼顏色的肚兜,以及那日被撞破醜事的時候是先遮了身子還是先捂的臉……
風月故事從來都不會缺乏聽眾,更何況是高門大戶的風月故事。
於是柳家岳家戚家諸人出現在京兆府的時候,門外早已被人圍得水泄不通,簡直比趕廟會還要熱鬧了。
可憐的苦主岳陵安也終於姍姍來遲。
一進門就看向柳聞蟬,黑着臉:“你心裏對岳家有怨,執意生事我也無話可說。可長生兄又是哪裏得罪了你,你竟要連他也攀扯進來?”
“人還活着,你可以去問他自己。”柳聞蟬道。
這時大夫正在給戚長生看腿,堂上血腥氣瀰漫。京兆尹拍了一下驚堂木,沉聲:“柳家女兒,岳三郎已到,你有什麼話可以明說了!”
岳陵安頓了頓,沒有去看戚長生,依舊回來盯着柳聞蟬問:“你到底要鬧什麼?我四嬸已經被你害成那樣,你再要不依不饒,連我也不能替你求情了!”
柳聞蟬終於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岳陵安鬆一口氣,忙緩和了面色,勸道:“你聽我的,安安生生進門來,只要別再攪得家宅不寧,我便絕不會虧待於你!”
哦豁!門外瞧熱鬧的人群中響起一片驚嘆。
看看人家岳三郎的擔當!看看人家岳三郎的胸懷!一生的清譽都被這個女人敗壞了,他還肯當面承諾決不虧待人家!
柳家小門小戶的,賺翻了呀!
柳聞蟬聽見議論,挑眉向外瞟了一眼,之後仍舊回過頭,迎着岳陵安的目光問:“你真的願意背着這個污名,一輩子?”
“什麼?”岳陵安愣了一下。
柳聞蟬站起身,跨出一步站到他面前,目光清冷:“沒做過的事,你為什麼要默認?是你私心傾慕於我,所以寧可將錯就錯?還是有誰在背後架了把刀,迫得你不能不捏着鼻子吞下這碗刷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