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岳家廟小
這個威脅,就很嚴重了。
柳聞蟬想了想,叫住了憤怒的小廝和婆子們,緩步上前,回到了岳家婦人的視線中:“你說得對,這麼把你打出去,的確不太合適。”
岳家婦人眯着眼笑了:“你倒還算有幾分識趣!既知道夫家不能得罪,你就該跪下來磕頭,恭恭敬敬把我們——”
“來保,”柳聞蟬轉頭看向一個小廝,“你去把賽雪他們帶過來,好好招待岳家的貴客。”
岳家婦人的洋洋得意被打斷,不由胸中怒火上竄;一時聽見柳聞蟬喊人好生招待,心下又有些拿不準,猜不透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柳家的人卻都明白了。
賽雪、賽風、賽雲,那是從前柳二老爺養的三條狼犬。後來二老爺打獵時跌下馬背摔死了,這三條狗就賦閑在家,每天無所事事,沒日沒夜地拆牆啃樹狂吼亂叫。
請“他們”來招待今日的貴客啊,那倒是十分相宜。
來保沒等柳孝延發話就飛跑着去了,轉眼牽着三條狼犬狂奔回來,原本趾高氣揚的岳家眾人立刻亂成一團:婆子們拽住小廝又被小廝甩開,小廝們跳上欄杆又被婆子們拽下來,你推我搡連滾帶爬,誰也想不起去照管那位穿金戴銀腰身笨重跑不動的夫人。
尖叫聲霎時衝破雲霄。
余氏臉色慘白,上前抓住柳聞蟬的手,顫顫:“不能這樣,蟬兒,快叫賽雪停下!岳家人,咱們得罪不起啊!”
“我知道得罪不起,”柳聞蟬冷靜地道,“否則獵犬咬的就不是他們的腿,而是他們的脖子了。”
柳孝延呼出一口氣,也走過來:“蟬兒,你可想好了?這樣一來,咱們是半分退路也沒有了。”
“岳家給你留退路了嗎?”柳聞蟬反問。
柳家已經被拿走了兩條……也許是三條人命了。家門不謹臭名昭著,從此男兒仕途斷絕、女子姻緣無望,這時候還說什麼退路不退路!
柳孝延默然良久,點頭:“可以讓賽雪它們下嘴再狠一點。”
余氏急得跺腳:“老爺,孩子糊塗了,你也糊塗了嗎!咱們跟岳家好好談談,只要能嫁過去,醜事遲早有被人遺忘的那天,蟬兒將來就還有希望;這要是得罪得狠了,她這一輩子……怎麼辦啊!”
柳孝延冷眼看着岳家主僕被狼犬撕咬,不肯答話。
柳聞蟬聽見余氏快哭出來了,便回頭向她看了一眼,問:“你知不知道是誰害咱們到這個地步的?”
余氏瞪大了眼。
未及追問,廊下忽然傳來一聲怒吼:“是誰害你,難不成是我岳家害你?!”
聲音響亮,夾在一片人哭狗吠中竟也聽得清清楚楚。
柳聞蟬皺眉,轉過身,就看見獵犬賽雪被人一腳踢翻在地,一個身穿白袍面容冷峻的青年公子持劍護住了岳家的婦人,正抬起頭向她怒目而視。
岳陵安。
目光對撞之後,岳陵安直起腰,抬腳將撲到眼前的賽雪再次踹飛出去,怒聲:“你竟如此歹毒!我若早知你是這般心性,昨日就該讓你凍死在山裏,我管什麼閑事!”
“是啊,毒婦就該死得越慘越好,你管什麼閑事。”柳聞蟬接過話頭,語氣幽涼。
岳陵安皺了皺眉,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怒氣更盛:“你還不知悔改!本來我祖父說你只能進門為妾,我還覺得委屈了你,如今看來……許是我岳家廟小,住不下你這尊大佛!”
柳聞蟬點點頭:“知道廟小,就不要在外面搭台唱戲,趕緊帶着你家的老鼠蟑螂們滾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