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同居習慣
出來混,果然是要還的。看了看渾然不覺一派自在的鐘家慕,席暢暢刻意放慢了腳步……壓力太大,保持距離,再被別人這麼看着她估計就要同手同腳了。
沒想到鍾家慕也慢了下來,她再慢,他也再慢,她再再慢,他也再再慢。
席暢暢幾乎成了蝸牛爬,鍾家慕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低頭皺眉問她:“怎麼了?”
“好多人在看你。”
“有么?”他渾然不覺。
“你沒發現?”這麼多赤的目光,他居然沒感覺?
“沒。”
“怎麼可能?!”他的神經未免太大條了吧,視周圍美女如無物?!
“其他的人我都當是木頭。”
呃……席暢暢無語左右張望了一眼,那個頂着小S一樣的沙宣頭穿着短褲的陽光美女是個木頭,那個一身淑女裙笑得很靦腆的女生是個木頭,那個挎着包包前凸后翹的美眉是個木頭……
活生生的一個城市森林。
不過想起來他說的是“其他人”,自己肯定是例外的吧。
這麼多人待見他,可是他只待見我……吼吼,多麼言情的情節!
女人特有的虛榮心油然而生,席暢暢竊笑,像偷了腥的貓。
到了商場,直奔專賣運動休閑的五樓,看着櫃枱里那笑容甜的化不開的售貨員,席暢暢再也笑不出來。
她不是木頭,她根本就是一個人肉背景!
一般來說,當你身邊有一個讓人垂涎三尺的男伴,其他同性的反應不出兩種,羨慕或者嫉妒。
前者自然是因為你也是一隻大美女,且美到了讓同性都嚮往的地步。後者是正常的反應,忿忿然覺得你是一隻癩蛤蟆一堆牛的五穀輪迴之類。
但是美女售貨員的視線在從鍾家慕身上轉到她身上之後,僅僅一眼,就確定了她絲毫沒有殺傷力,連嫉妒都懶得給,全然把她當作了一尊背景。
完完全全的被人忽視,徹底淪落成了小透明,一個勁的對鍾家慕媚,笑。
直到兩個人從商場出來,席暢暢的嘴上還是可以掛一個醬油瓶子。
鍾家慕提着袋子在她身後往前走,嘴邊含了一抹笑,熙熙攘攘的街道,耳邊是音響與叫賣交雜的聲響,明明最討厭人多,他卻莫名的高興起來,一反剛才的陰鬱。
一定是為了剛才那隻大美女!
席暢暢忿忿的想,完全不理身後那個人,腳步不自覺的加快。
胳膊卻被他抓住,扭頭橫眉怒對:“幹嗎?”
鍾家慕眉眼彎彎,下巴往旁邊一抬,簡短的兩個字:“燒烤。”
席暢暢這才聞到路邊傳來的麻辣香味,“嗷”了一聲衝過去。
第二次冷戰宣告結束,席暢暢左手一串羊肉串,右手一串魚豆腐,面前一碗麻辣燙,吃的不亦樂乎。
鍾家慕卻吃的很慢,看到她貪心不足的樣子,忍不住取笑:“剛剛去吃了相親飯,怎麼就這麼餓?”
提起相親,席暢暢的臉就耷拉了下來。相親時在一家格調很高的餐廳,所謂高格調。就是飯少的可憐又貴的要死。再說了,即使面前是滿漢全席,對着一張你被逼“試圖染指”的臉,也是吃不下吧。更何況還有二老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盯着,一頓飯吃下來,胃都疼了。
席暢暢可憐兮兮:“吃了三個小時,就只吃了幾根意大利麵。”
“這麼久。”那個男人很善談?鍾家慕表面上依舊隨意:“那你們都說了什麼?”
席暢暢努力思考,剛開始是父母介紹寒暄,然後是兩個人獨處。好像說了不少的話,但是到底說了些什麼內容,好像都不太記得了。
一堆的都是廢話。
從廢墟中找花朵,她總結:“談了談他的人生理想和目標。”
“哦?什麼理想和目標?”
想起林同志說起自己理想的時候滿滿的自信,再想想自己恬不知恥的碌碌無為,席暢暢不禁讚歎:“他的人生理想是愛情和事業。”
“事業和愛情?”鍾家慕不客氣的嗤了一聲:“還不就是錢和女人。”
這麼冠冕堂皇的理想被他活生生歪曲得這麼庸俗,席暢暢噎住,又反駁不了,氣不過頂了一句:“那你又是什麼?”
嘿嘿,別怪她不厚道,理想和目標這種東西,鍾家慕的字典里估計找不到。
鍾家慕抬起了頭看她,眼睛在氤氳的白霧中卻格外的亮。
被他這樣看着,席暢暢忽然不自在起來。
小攤子在街道的一角,眼前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還有遠處近處夜空中閃耀的霓虹。他輕輕開口,好像帶了幾分笑:“席暢暢。”
聲音不大,卻彷彿是從心裏面喊出來的,帶着一種斬釘截鐵的堅決,把周圍的喧囂都壓了下去,彷彿周圍都靜寂了下來,只餘下這三個字。
席暢暢楞了楞,初始時只是不懂,反應過來后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好像心裏正燒着一盆雪糕的火鍋,那甜意絲絲的往外冒。
於是,她低下頭無比認真的啃魚豆腐,無比的聚精會神。
連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親情
從燒烤到麻辣燙,從墨西哥肉卷到手抓餅,說是“陪同”鍾家慕來吃東西,事實上,是席暢暢一個人對小吃街的大掃蕩。
一條二十來米的衚衕,他們從頭到尾走了近一個小時。
終於到了巷口,鍾家慕看着前面步履明顯有些沉重的席暢暢有些無語。
原來她曾經說過自己喜歡吃小吃,現在看來,這個“喜歡”用得太含蓄了一些。
席暢暢“步履蹣跚”地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見鍾家慕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催促了兩句:“快走啊。”
鍾家慕慢悠悠趕上來:“去哪?”
席暢暢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光榮宣佈:“去吃餛飩!”
鍾家慕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
其實餛飩攤並不在小吃街上,而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轉角,有些冷清。
攤主是一個已經有些佝僂的老伯,混沌攤子全都在一個三輪車上,只是在車把上按了一個竹竿,上面吊著一個昏黃的小燈泡。
攤子周圍也只有兩張矮矮的小桌子,還有四五把摺疊式的小板凳,人坐下去都不得已要蜷成一團。
席暢暢卻一臉的興緻,拉着鍾家慕坐下來:“老闆,兩碗餛飩!”
餛飩很快都端了上來,味道也算是不錯,但是卻不值得特地跑到這麼一個像是拍鬼片的地方來吃。
尤其是那個特地拉他跑來的那個人,剛吃了兩三個就皺起了臉:“鍾家慕,我太飽了,吃不下去。”
“那就剩着。”鍾家慕看不出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不行。”席暢暢堵起了嘴,把自己面前的碗往他那邊推了推:“你幫我吃完好不好?”
沒有這個習慣,鍾家慕直覺的想拒絕,可是抬眼看見她可憐兮兮期期艾艾的眼神,嘆了一口氣:“好。”
昏黃的燈光在燈光中好像裹成了一團,合著着攤子上蒙蒙的水汽,他一口口的吃着,偶爾抬眼就看到她坐在那裏,手托着下巴,就這麼等着他。
她的眼皮有些耷拉,有些百無聊賴的感覺,或許是因為他吃的慢,讓她等的心急。
鍾家慕垂了垂眼臉,動作更慢了些,只覺得能這樣多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吃完了餛飩,兩個人往回走,席爸爸十幾年前初發達的時候,就在勝利街旁邊黃金地段買了房子。跟勝利街只隔了一個中心花園,平時購物方便,而且環境也算幽靜。
走在花園裏的小道上,席暢暢懷裏抱着剛才買來盛着金魚的水缸,仰天長嘆:“撐死我了。”
想起今天她的風捲殘雲,鍾家慕覺得自己不得不表態鄙視她一下:“活該。”
“很久沒都來吃過了,今天當然要過癮一點。”席暢暢反駁:“而且我今天吃的本來剛剛好,就是後來吃的餛飩給撐到了。”
“那你還特地跑過去?”
“可是不能不去嘛!”席暢暢也很無奈。
“為什麼?”
“初中的時候上晚自習,放學了就去吃碗餛飩,慢慢就習慣了。上高中后換了學校,愛吃的東西越來越多,就很久都沒有再去過。後來有次大一的時候經過那邊,忽然看見那個攤子還在,我當時站在那裏看着那個老闆頭髮白了好多,彎着腰忙來忙去,就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
鍾家慕接了過去:“所以以後每次只要去逛夜市,就會去他那裏?”
明明別人的辛勞與她不相干,她卻總是覺得自己應該盡一份心力,這的確是她的作風。
“嗯。”席暢暢有點窘:“其實也沒什麼幫助。”
鍾家慕失笑,轉眼看到她雙手捧着的“水晶豬”,眼裏閃過一絲瞭然:“這些金魚,你是不是看到那個老闆娘之後才決定買的?”
難怪她剛剛在地攤上一反常態,連價都不還就買下這個相當難看的玻璃豬。
現在想想,那個老闆娘也是一位老太太。
席暢暢苦着臉點了點頭:“早知道就隨便買點別的,不買這個了。怕它會灑還要兩隻手捧着着,手都酸了。”
鍾家慕停了腳步看她,她雙手捧着魚缸嘴微微嘟起,一臉懊喪,悔不當初的模樣。
嘴邊忽然泛起微笑,他明白她,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因為看不得曾經熟悉的人日漸衰老而依然勞苦的工作,因為看不得老人在夜風中叫賣,她會用最拙劣的方式去幫助他們。
而那些她意圖為善的人並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有這樣的心思。她亦不是慈悲或施捨,只是拙劣而自然的給予。
若是她一開始就自詡為善心人士,一臉刻意的溫暖,他也會退避三舍吧。
只是她太不着痕迹,太自然,就這麼一點點的走了進來,溫水一點點的加熱,等他反應過來,已經為時已晚。
讓人上癮的為時已晚。
席暢暢往前走着,察覺到他沒有跟上來,也停了腳步,疑惑地看他:“怎麼了?”
鍾家慕走過來,背着光,臉上有一層陰影:“魚缸里的水很容易灑對不對?”
“嗯,怎麼了?”
“那就好好拿着。”他低低回了一聲,頭就覆了下來。
席暢暢傻傻的看着他的臉在面前放大,唇上驀地一熱,柔軟的觸感。
她下意識的想推開,可是手裏面抱着那個魚缸,只能傻傻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他的睫毛。
彷彿所有的血液都湧進了腦袋,又彷彿所有的空氣都被抽空。
腦袋一片空白。
只剩下唇上的溫熱。
鍾家慕稍稍移開了唇,看着獃獃的席暢暢有些無語。
她的眼睛已經有些鬥雞了……
不忍心繼續的眼球,鍾家慕無聲嘆了口氣,一隻手蒙上她的雙眼。
然後……繼續……
法式長吻啊……
一直到回到家,席暢暢的心還在撲通撲通地跳。
輕輕鎖上門,躡手躡腳的進了房間,就看到鍾家慕已經站在窗檯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臉上又熱了幾分,眼神遊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鍾家慕有些好笑:“誒。”
聽而不聞,聽而不聞,席暢暢默念一百遍。
“你的魚缸忘了放下。”他平平的說,席暢暢還是聽到了嘲諷。
這才看到,自己手裏還是緊緊捧着那個幫凶,馬上走到桌子邊,重重放下。
放下了魚缸,席暢暢才發現了事情的緊急狀態,她跟鍾家慕,孤家寡人的共處一室。
且這這一室只有一張床。
席暢暢頭都大了。
偷偷瞄了鍾家慕一眼,鍾家慕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只是提着手裏的袋子進了洗手間:“我去洗澡。”
席暢暢家是三室一廳,除了一個公用的洗手間,還有一個房間內單獨配備了一個。
當然這個房間本來是給席爸席媽的,但是鑒於她天天看小說到三更半夜,才后才穿着個拖鞋達拉達拉的來洗漱,於是就跟她換了房間。
洗手間裏有嘩嘩的水聲,唇上似乎還殘留的觸感……
空氣里每一個分子都是濃濃的曖昧。
席暢暢有些坐立難安。
鍾家慕卻已經走了出來,身上是新買的體恤和短褲,一手拿着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完了。”
他們“同居”時的習慣,一個人洗完另一個人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