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迷霧之境·解【下】

“現在你們也知道了，實際上‘阿米眼鏡’，也就是一個能夠帶入使用者進入一個虛擬世界的電子晶片，你們可以將它理解為一款跨時代的單機遊戲，我不介意你們這麼看待它，因為他的性質如此。話說到這裏，我想我不必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下去了，接下來你們將面臨一些選擇。這是必然的。現在看起來，你們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好像只是多了一次漫長的宇宙之旅——一次在虛擬世界七八年，實際在現實世界已過去至少三倍，即二十多年時間的旅程。沒錯，準確的說，你們是從1999年戴上的阿米眼鏡，然後現在時間：2024年12月21日。是否覺得很准？剛好距離世界末日十二年的時間！不過不用奇怪，這只是我的安排，實際上它可以沒有任何意義。總之，現在已經是2024年末，你們在我的實驗室沉睡了二十五年，也是時候該蘇醒了。當然，接下來的人生，由你們自己選擇，我無權干涉，也不想干涉，也已經沒必要干涉……”

整個空間內，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這一刻都如同一個木偶，一個將所有情緒積壓在心底，並默默傾聽“主人”為他們解謎的小木偶。但是說是木偶，似乎有些牽強，“主人”不是說了嗎：他無權、不想也沒必要干涉你今後的人生。

“雖說阿米眼鏡沒有被開放，但是它曾經的確是有這個機會的，只是因為世界末日論被推翻了，所以人類根本不需要它的出現。事實上我創造他，也沒有指望它立刻就成為救世主，我有自己的私念，我希望人類能夠開始重視精神意識的開發，通過這個虛擬世界，讓‘你們’從本質上變強，因為這絕對是人類擁有‘延續人類文明能力’最早的一種方式！

“但是結果是，它直接被無視掉了。沒有人相信他可以創造什麼，只擔心他可以毀滅什麼……但是不論如何，我依然給予了你們這個機會，不管接下來你們會怎麼對待我。嗯，你們或許有人會成為反對我的其中一員，或者保持中立，或怎樣，但都與我無關了。除非是十二年前的今天，你們的這些態度還可以傷害到我，但是現在無效了，因為，在那一天晚上，我就結束了我的生命。但是，請你們不要懷疑我的勇氣，我並非不敢面對外界對我的看法，而是我愧對了你們，否則年僅五十歲的我，完全有能力等到你們今天的出現，哪怕我短命，我也有很多辦法可以做到。

“話說到這裏，該知道的東西，你們已經知道，這個話題就此結束。接下來，該是你們面臨選擇的時候，我很清楚，接下來的決定，將是真正考驗你們的時候了。在你們這些人中，年齡最小的也有十多歲，今年差不多四十歲了；最大的五十多歲，現在還能做什麼，不必我多說。我要說的是，擺在你們面前的，有至少兩條路選擇。第一條，身體能夠快速恢復的，可以繼續你們的人生；第二條，身體已經壞死的，可以脫離舊肉身的束縛，去尋找新的肉身新的生活。但不論哪一條，都沒有絕對的概念，所以說，一切由你們自己選擇。當然，在此之前，你們可以在我的實驗室里找到了解這個世界當前情況的方法，然後可以先了解一下當下，對於不斷給你們灌輸新的觀念和思維方式之後，你們不必擔心無法融入現在社會，實際上你們的交流方式就已經很現代化了……”

說到這裏，所有人心底的聲音一下子沉默了數十秒，之後才再次響起，但，應該已經是最後的聲音了。

“你們能夠聽到我的聲音，並不奇怪，這是我十二年前的死前錄音，因此，如果你們有幸聽到，就說明你們還算是比較幸運的，至少你們完了你們最初的願望。說道‘願望’，那麼我必須再次強調你們，你們的修行並非是無用的，只是也許並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巨大。不過仍然很抱歉，因為我已不在，所以我無法做出更完美的晶片。不過通過這次的修行，你們各自究竟獲得了多少，完全取決於你們在各自世界裏的經歷，事實上每個人不可能得到了同樣重量的果實……”

話說到這裏時，開始斷斷續續起來，顯得有氣無力的道：“嗯……就說到這裏……你們…會很快清醒過來……大約十分鐘…左右……之後………祝你們能一切順利！一切如願以償！…………”

在眾人漫長的等待，再無半點聲音響起，才明白，那個聲音在朝着某部機器傳遞到這裏時，已經發不出來了。

……

恍恍惚惚，棟國感覺到無比的空虛，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空虛感。所有的朋友，都在這一刻死去，只有周圍這五十一個陌生的面孔。五十一個，無一例外。好像還沒有完全離開虛擬世界，但他已經有點真實的記憶了……就連阿波和聰聰，這兩個他從兒時玩到大的玩伴，都是假的，全是假的。全是假的，那些人，都只是一場夢裏虛構的角色，全部……

現在何止棟國一人如此，除了少數幾人聽完后還能保持面不改色，絕大多數都已經忘了，他們還有一個十分鐘左右、關係他們未來的時間倒數。

大約三分鐘后，一直在棟國身邊沒走開的良人，終於回過神來，當即就道：“棟國兄！想好了接下來的打算沒？”說話間，他的視線本能的掃了掃其它人，似乎想要通過嘴型的變化來判斷那些人在說著什麼。

被詢問的棟國，只掃了良人一眼，就幾乎不假思索地說道：“給我當下能力的恩人，卻被我的存在給逼死了，那麼選擇當然只有一種！但是，我需要再好好了解一下當下社會……”說到這，棟國順而示意回問。

良人盯着棟國看了好一會，道：“那我就選擇第二條吧，我準備投胎，找一個新的肉身。”說著這句，他也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這種事情，如果真的成功了，那麼，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必說什麼殘忍不殘忍的話了。怎麼說，一個新生的胎兒，是基本上沒有什麼精神意識存在的。

決定了接下來的選擇，一個個竟就地打坐下來，開始了標準的閉目養神姿勢。距離徹底完成他們的修行之旅、回歸現實，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了，在接下來會面臨是情況，還完全不知，現在精力每多一點，都是絕對有利的！畢竟，這裏是五十二人，在接下來難免不會有分歧和爭鬥的情況出現，現在多一個心眼，就多一分勝算！

在閉上眼睛之前，棟國已經掃過了這些熟悉卻有些陌生的面孔，每每想到那些面孔，心裏就免不了酸和痛。特別是那些女子，一個個一副冷冰冰的面容，與他心裏的形態相差甚遠。怎麼說，這裏每個人都曾是自己世界裏的最強者，最精英的天才，可能也都曾帶領億萬人爭鬥、前進。即使女流，也都練出了強橫的精神意識，豈會再受俗世陳舊的觀念束縛。

再說起來，也不知道他棟國在這些人的世界裏，分別是個怎樣的角色，那究竟是如在他的世界裏的紀元，還是如良人或蜂那般？但就和大家草率的投來略略探查的目光一樣，棟國很快就放棄了他在這短暫的時間裏曾滋生的僥倖，轉而進入電光火石的回憶之中。

這最後約十分鐘時間，該是為未來多一分拼搏而靜坐養神，還是將往事再回味、整理、封存，這樣來釋放一個新的開始？毋庸置疑，棟國選擇了後者。

腦中一個個身影，一段段音容笑貌，以每秒數月的速度，在他腦海穿梭，從浮現眼前，到封存心底，一念之間……

——“按準確的時間來算，現在應該還可以存在於他的世界之中……至少，還可以回去看看，看看大家是否都還在堅持着給他輔助，助他融合的進一步成功……雖然，那麼做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他們，不過是有50%由自己臆想出來的元素所形成的人物；雖然，那情景他幾乎能夠想像的到……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