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瘋人院（七）
過道上很是寂靜，只有二人的腳步聲在不斷迴響。感受到束縛着手臂的力量送了一些，隨後，雲嵐就聽到了身邊的護工問到：“你得的是什麼病？”雲嵐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些其他白大褂所沒有的神采。
“精神分裂和人格分裂。”雲嵐答道，頓了頓，隨後反問到：“問這個做什麼？”
“又是人格分裂嗎，最近有挺多人格分裂的患者進來的。”護工聳了聳肩，看似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見他這個反應，雲嵐反倒是眯了眯眼睛，眼前這個人和其他人相比，很不一樣。在這裏，幾乎所有的白大褂都不把病人當人看，就更別提好好的說話了。再加上他剛才對病人的稱謂用到了“患者”……這個詞多是現代的叫法，所以他……？
想到這，雲嵐嘗試性地詢問到：“你也有……人格分裂嗎？”身旁的護工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別有深意地看了雲嵐一眼，隨後指了指旁邊服裝室的門，說到：“到了，我們進去吧。”說完，他直接推開門，拉着雲嵐就進了房間。
一股潮濕的味道又從裏面傳來，裏面依然和第一次進來時一樣陰暗，在房間正中間的桌子後面，坐着那名熟悉的黑衣老人。
“謝老，她的衣服破了，去給她拿件新的吧。”雲嵐身邊那個護工說道。那名獨眼人老頓時便緩緩點頭，似乎從木桌的抽屜里拿了些什麼，這才朝雲嵐招了個手，聲音沙啞沉悶：“跟我來吧……”身上的束縛頓消，雲嵐把胸口的衣服攏了攏，這才跟了上去。
跟着老者進到熟悉的裏屋，老人從角落的一疊病號服中抽出一件，展開后抖了兩下，隨後從懷裏摸出了一包針線，開始在病號服的胸口位置縫上全新的一個“204”。
雲嵐看到這一幕，不禁問到：“這裏的衣服……沒有備用件嗎？”
聽聞此話，老者只是搖了搖頭：“病人哪需要第二件換洗的衣服呀……”
雲嵐不語了，因為她覺得也是這個理。
老人的手法很嫻熟，很快就縫好了新的號碼，他把衣服遞給了雲嵐，說了句：“穿好后，就自己出來……”然後便打開門緩緩走了出去。
雲嵐點頭，一邊換衣服，心裏一邊盤算着老者的身份。老者一開始就提醒了她有關這次任務的“勿忘自我”，在他的身上，也看不到身為管理者的囂張跋扈，對於這一點，護工也是一樣。哦，對了，還有那個女護士，雖然她的話很不中聽，但她話里的意思卻很清楚，就是找人帶她去換件衣服。在這所瘋人院裏，病人就是最底層的存在，也根本不會有冷漠的上位者來關心一個底層人員的衣食住行，所以，那名女護士根本沒有必要來對她有所關照。
那麼，這究竟是出於對同為女性之人的同情呢，還是因為她也是獵人，所以在給予我這個疑似獵人之人適當的幫助？
衣服很快就換好了，雲嵐正想推開門走出去，就聽到門後有依稀的竊竊私語之聲。雲嵐扶上把手的手頓時便頓住了，她附耳在門邊企圖偷聽二人的談話，卻發現外面的聲音驟然消失了。
半晌，才從外面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既然換好了……那就出來吧……”雲嵐聞言，自知小動作以被發現，於是只好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徑直走到了護工身邊，雲嵐下意識地抬起左邊的胳膊，以便護工直接抓着她離開。卻不料這護工看着她的眼睛炯炯有神，身體遲遲沒有動作，嘴上卻是開了口了：
“奇變偶不變。”
“？”雲嵐一愣，一時間她沒反應過來。
“符號……看象限？”雲嵐試探性的答道。
“天王蓋地虎。”
“呃……寶塔鎮河妖。”
“九年義務教育分別指哪幾年？”
“……小學六年和初中三年。”
“很好！你果然也是獵人！”見雲嵐把這三個問題都答了上來，護工眼神發亮，興奮地拍了拍雲嵐的肩膀：“謝老你看吧，我就說她像！你看！她果然是！”
一旁的老者見此，只是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見此，雲嵐只是眯了眯眼睛：“你們……都是獵人？”
“是呀，沒有想到吧，我們也很驚訝。我一開始都已經做好當病人的準備，還刻意上網做了功課。沒想到……”護工興奮地說著，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
“那，那名叫我來換衣服的女護士，也是一個獵人嘍？”雲嵐於是又問道。
“當然！這一整個瘋人院裏，恐怕也就只有我們這幾個人三觀正常了。”護工說到這裏，臉上流露出埋怨之色：“還好你今天遇到了我跟她，不然就沖你那個倔勁，早就被其他護工用點擊電死了！”
“……”雲嵐沒有說話。洗浴室的室內過於潮濕，毅然使用電棍可能會造成連鎖反應電倒一大片，但只要把她拖到走廊上去施暴，就真的很可能無所顧忌的把她當場弄死。
片刻，雲嵐這才回答到：“嗯，我……我下次盡量剋制住本心。”頓了頓，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補充到：“對了，那個幫助過我的女孩，她的言行也很符合現代人的標準。並且她還對我說過什麼‘反正也不是我自己的身體’、‘任務結束就好了’這一類詞。我想，就算是妄想症，應該也不會如此精準的說出任務細節，所以……她應該也是一名獵人，你們有時間，可以去313找她聯繫一下。”
聞言，護工點點頭，雲嵐又趕緊問到：“一共七名獵人，你們目前已經確認多少個人的身份了？”
對此，護工只是聳了聳肩：“算上新確認的你和313，也才5個人呢。還有兩個人不知道在哪，估計得再找時間去接觸確認。”
雲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又開口了：“對了，關於靈異道具，你們可以使用嗎？”她問這話不是沒有原因的，假如這所瘋人院真的有地位制服這一說，那她和313的身份只不過是最底層的病人，所以用不出靈異道具很正常。但眼前的護工和老人已經算是半個監管者了，沒準，他們會擁有一部分打開和使用靈異道具的權力。
只可惜，聽了這番話后，護工只是無奈的護工搖了搖頭：“看來，我們大家都不能使用靈異道具了。”
雲嵐聽聞此言心中有些失望，卻見旁邊一直少言寡語的獨眼老者開口了：“沒有靈異道具也沒關係，這對於我們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嗯？謝老，此話怎講？”護工聽聞有些好奇，忙問道。
“系統的目的，就是讓我們完成懸賞任務，所以……自然不可能讓我們陷入無解的局面……”老人說話很緩慢，雲嵐和護工都在屏息凝神的聽着。
“所以……很有可能，是因為這次的任務不需要靈異道具的出現，或者……由於某種原因，可能是任務本身的特殊規則，比如有一些辟邪的陣法，連帶着我們的靈異道具一起鎮壓了……而我們如果要為了放出靈異道具而且破壞這種規則，反而才會走上必死的絕路……”
老者一番話可謂是醍醐灌頂，一下就開闊了兩位年輕人的思路和格局。
“謝老說的有理，這次任務的主旨只是‘勿忘自我’罷了，確實並沒有提到要與鬼物做抗爭。所以，我們只要做到不被環境和周圍的所見所聞帶偏思路和思想，應該就能夠順利完成這次任務。”雲嵐淡淡開口了，隨後，謝老就投給她了一個讚許的眼神。
“可是……可是這次任務並沒有時間限制，我們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裏啊？”護工說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或許……時限是需要我們自己去爭取的。”雲嵐思索了一番，開口說到：“我舉個例子，任務範圍是這個瘋人院，可能只要我們能夠離開這裏，任務就算是完成了。至於用什麼辦法離開嘛……病人相必很困難，但身為工作人員的你們肯定比較容易，跟門衛打聲招呼應該就出去了。”
護工聽聞，無奈地答到：“唉，這樣不行的，我早就試過了。”
“嗯？”
“那個門口根本不讓人隨意進出，除了運送精神病人的車子，否則誰也別想自由出入。還有周圍的欄杆，我的天啊，四五米高，一個個鐵欄排的那是又細又密，上面還繞着高壓電呢，能爬就有鬼了！”
聽到這番話雲嵐的眉頭皺了皺：“工作人員竟然也沒有自由出入的許可，那那些工作人員難道不會有想家的情緒嗎？”
“害，他們啊，一個個跟麻木的木偶似得，腦子只圍繞着這個瘋人院思考，跟之前的懸賞里那種NPC一個類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有電話嗎？座機，座機應該總會有吧？或許可以嘗試撥通外界號碼讓外面的人來救我們出去。就是……就是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年代，110還有沒有用。”雲嵐說道。
“呃……這個……至少我接觸的護工們是沒有的，包括我自己的這句身體，也沒有電話這種東西。不過說到底我們的身份也就是給那些醫生院長的人打下手的，沒準他們的辦公室里會有也說不定呢？”
雲嵐聞言，頓時眼神一亮：“這便足夠了，你如果能耐，記得避開巡邏病房的護工，把我偷偷的放出去。到時候給我準備一套護士的衣服，我跟你一塊去辦公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