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遲崴和林松子
她蹲在門口用樹枝在地上畫畫,腳步聲傳來,她抬頭,男人的風衣滑過她的臉頰,目不斜視往裏屋走,後面還跟着兩個隨行的人。
緊接着裏面傳來中年女人的辱罵聲,還有她男人的道歉聲,不過沒持續多久,女人單方面爭吵的聲音變成賠笑,她老公的道歉也變得更加諂媚。
幾秒種后,男人出來,隨行的人跟他打了招呼,先上了車。
男人站在女孩兒面前,低眸看她,“跟我走。”
“為什麼?”儘管男人緊繃的臉看起來很不友好,但她沒有一點害怕。
即使面對天真的孩童,男人也是態度惡劣,他把一張合同單遞到女孩兒面前,哂笑道:“看清楚上面的簽名了嗎?你爸媽把你送給我了。”
哪知女孩兒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回道:“我不識字兒。”
男人被噎,不耐煩了,“你走不走?”
其實她今天不跟他走也沒什麼,他也只是心血來潮收養這個女孩兒,她就算選擇自生自滅也跟他沒什麼關係。
他懶得等女孩兒回話,轉身就走。
女孩兒卻在這時轉頭看了眼裏面正在欣賞支票的父母,然後跑上前牽住了男人的手。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出來,散漫回答:“遲崴。”
被嫌棄了,女孩兒也沒傷心,自顧自地做自我介紹:“我叫林松子,今年五歲了。”
兩人上了車,黑色的謳歌帶他們駛離這棟破破爛爛的爛尾樓。
……
一個星期前。
她照例在馬路邊玩兒,跳房子的動作很熟練,眼睛還能時不時地往馬路中央瞟。
上個月在9路,她成功地碰瓷到了一輛凱迪拉克,按慣例,車主選擇私了,給了幾萬賠償,正好夠她們家這幾個月的生活費。
前段時間她的舅舅把錢拿走了一半兒,她這才又被林母拉出來“賺”錢。
前面有個紅綠燈,並排停了些車,她一眼望過去,看中了一輛黑色的車子,林母讓她背了不少車的品牌,這輛車雖然不是這些車裏最貴的一輛,但她直覺,這輛車的車主肯定是最有錢的一個。
她從玩樂的地方離開,跑到路邊等綠燈亮起。
幾秒后,她邁出小腳往前跑。
“吱——”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行人紛紛駐足,看位中年人在路中央發瘋。
“哎喲!撞死人啦,撞死人啦!”
這樣喊得目的太明顯,連林松子都收回腳看他。
旁人指指點點,車主卻沒有下車。
“先生……”
那人還坐在地上鬧,後座的人沒發令,司機也不敢隨意行動。
“加速。”男人涼薄的聲音響起。
“什麼?”
“開過去。”
司機心一跳,不得不發動了車子。
地上的人以為車主要逃,張開手臂喊道:“怎麼?!要逃逸啊!有本事從我身上壓過去!”
誰知,這輛車非但沒有轉動方向,反而直直朝他開來。
他要跑已經來不及了,車從他的腿上壓過,看戲的人也被嚇得後退驚呼。
“啊——”男人疼得叫出聲。
不一會兒,駕駛位的司機下車,遞給還在慘叫的男人一張支票,猶豫着開口:“這是你的醫藥費,我們先生說,如果你還想鬧下去的話,他不介意再出一筆喪葬費。”
男人喘着粗氣止住了哀嚎,衝著剛才的場面,他很清楚司機口中的這位“先生”是真的做得出來,便顫着手去接支票。
見他收了支票,司機趕忙跑上車,發動引擎,圍觀的人紛紛讓開路。
不知道是支票上的數字還算可觀,還是被車主比他還不怕事兒的樣子嚇到了,男人識趣地挪到了路邊,車子只壓了一條腿,他瘸着腿往診所走。
車駛過跟前,林松子看見後座的男人瞥了她眼,她下意識地記住了車牌號。
第二天,她照樣來到這條街區,在老位置等那輛車。
黑色的謳歌照例來到那裏等紅綠燈,她找準時機準備跑出去,車子卻在要撞上她的那刻,剎停在了路邊。
年幼的林松子不知道“性能”這組詞,只是默默地覺得這車真好。
後座上的人隔着前窗和林松子對視,那是一雙本就不該含有多餘情緒的眼,但在看見林松子的舉動后,卻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深意。
那一瞬間,林松子想到了在鄉下奶奶家看見的毒蛇,鎖住獵物的樣子也是這種眼神,但她沒有怕過毒蛇,也沒有怕這個後座上的男人,她只是在男人的注視下,歪頭瞧他。
手指在車窗上敲了敲,男人起了幾分玩意,對前座的司機喚道:“李成。”
須臾后,下來的人還是那個司機,他對林松子說道:“先生說,只要你能在一個星期內,毫髮無損地碰瓷到他,他就給你錢。”
今天算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有明天。
終於,在第四天,她成功了,不是碰瓷,是真的被撞,司機慌忙叫來救護車,把林松子送往醫院。
醫生診斷,林松子的左腿應該會瘸一輩子了。
就這樣,匆匆趕來的林父林母訛上了遲崴。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遲崴也就這麼收養了林松子。
……
今天算是她和遲崴第一次說話,她坐在遲崴旁邊,看着窗外的風景,察覺到不對,“為什麼往公安局的方向開?”
“幫你改名字。”遲崴回復得很冷淡。
“為什麼要改?”她轉頭看他。
這下遲崴沒有再回答她,她無聊,又轉回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按往常來說,去部門辦事都很慢。
但今天,他們辦理業務出奇的快,接下來就只需要等審理結果了。
出了公安局,她伸手去抓遲崴的大衣,遲崴沒留意,衣角被她攥在手裏,“遲崴,剛才那幾個字怎麼念?”
“遲霽松。”他大步往前走,衣角從她的手裏掙脫。
“那我以後,就叫遲霽鬆了嗎?”她小跑着跟上去。
男人嫌吵,叫她閉嘴。
車子開回別墅,男人用指紋開了門,對遲霽松丟下一句“房間你自己選,六點之前別來煩我。”就回了房間。
偌大的客廳就剩下遲霽松一個人,她在原地站了會兒,去了二樓遲崴對面的一個房間。
房間比她原來住的地方大,床也更軟,還有個很大的衣櫃,裏面空空的,卻沒有一點灰塵,想來是有人一直打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