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意初萌(一)

第九章 情意初萌(一)

只見傅雲期與傅顏鑠正立於湖邊,一白一藍特別耀眼。

兩人凌空一躍,腳尖輕點,落於小舟上。

湖音忙將古琴放置身旁,站起身來向傅雲期行禮。

二王爺走近她身邊,抬手輕輕扶起,掛着戲謔的表情。

「走吧,別打擾他們濃情蜜意了。」

說完伸手攔腰抱着湖音,見她臉上發紅,楚妙爾莞爾一笑,心下覺得兩人甚是般配。

「有這麼好看?」

看着他倆相敬如賓並排而行,漸漸消失在眼前,大約是看得久了,傅雲期出言,她才回過神來。

「啊?」

她抬頭望向傅雲期,秀眉輕抬,杏眼清澈倒映着湖光,嘴巴微張,顯然還沒回過神來,傅雲期第一次見她如此嬌憨的模樣,竟覺得有些好看。

定睛看見他臉上難掩的愉悅之情,楚妙爾才發覺自己失態,轉過頭去,再不看他。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

畢竟是自小習武,聽力極佳,她嘟嘟囔囔的話盡數落進傅雲期的耳朵,瞧着她正經端莊的身姿,更是覺得有趣。

「明日我準備去西陵,你可要一同前去?」

「你......」

「湖音姑娘也會隨二哥同去,你們正好可以做個伴。」

「我......」

「聽說皇後娘娘尋妹無果,今日又在來的路上了。」

「行!」

小舟已然靠岸,傅雲期先一步上岸。

古代女子的裹裙實在是不方便行動,雖然抬腿確實不雅,但楚妙爾沒指望他會像二王爺一般體貼地過來扶自己一把。

眼前突然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紋路清晰,入目的虎口處佈滿老繭,一看就是常年習武之人,指甲卻圓潤乾淨。

思索片刻,楚妙爾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那雙手並不像表面看見的那麼孱弱,只感覺自己並未用力,就落在了地面。

明日便要啟程,和他走至長廊盡頭已經聽到殿內還是離開時的喧鬧聲,楚妙爾找了個說辭就朝着自己房間走去。

走到一半,她突然到湖音是不是獨自在寢室,發生剛剛那事,二王爺估計也不會再讓她返回大殿了。

雖然天色已晚,可湖音定是沒有睡的,楚妙爾想到她看見自己驚訝又保持矜持的模樣,就覺得好玩。

從侍女那兒詢到湖音的住所,楚妙爾愜意地在游廊上走着。

本來對着傅雲期,她始終懷着保持楚河邊界的態度,可他在墜馬時救了她,大殿上替她說話,剛剛還體貼扶她,似乎也並不惹人討厭。

可是自己現代人的愛情觀,恐怕是不能被他接受的,到最後還得落個妒婦的名聲。

湖音居住之所也不算遠,離自己只有一個長廊的路程。

宮燈掩映,窗上美人的身影搖曳生姿。

楚妙爾往裏張望,房內還專門命人配了古琴以供消遣,可想而知,二王爺待她也是極好的。

見湖音正用絲帕輕輕擦拭着琴弦,纖纖玉手,放在現代不做手模真是可惜了。

「湖音姐姐可是與二王爺分開后睡不着?」

湖音見人闖入,果然是大吃一驚,亦如她所料,湖音雖是吃驚也保持着溫柔矜持。

她放下手中絲帕,嬌嗔說道:「妙爾妹妹儘是亂說,我與他發乎情止乎禮,並未有絲毫越矩。」

楚妙爾聽了此話,一下子來了勁頭,坐到琴前,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姐姐說話當真?」

湖音也不忸怩,目光堅定望向她:「自然當真。」

「二王爺風流成性,無人不知,居然還有他拿不下的女人,」楚妙爾嬌俏一笑,「湖音姐姐可真厲害!」

「天涯芳草易尋,人間知音難覓。」

楚妙爾覺得湖音真是人間清醒,心中更是對她欽佩一分。

她握住湖音的手微嘆:「在我看來,二王爺帶姐姐是極好的,姐姐雖出生煙柳之地,卻堪比水中蓮花,雪中寒梅,可不能妄自菲薄。」

湖音掩口而笑,眼睛如盈盈秋水。

「四王爺對妹妹也是極為上心的,若不是大殿上他出面,妹妹恐怕已經惹怒皇上了。」

「哼,我若是得罪了皇上,對他也沒好處。」

不想再說起此事,楚妙爾便另外找了話題閑聊。

直到倦意來襲,開始止不住地打呵欠,才發覺此時已是三更天。

楚妙爾起身準備離開,湖音輕言出聲:「妙爾妹妹就在此處睡吧,一早就要啟程,回去也頗費時間。」

「二王爺不回來睡?」

湖音知道她是開玩笑,也佯裝嗔怪道:「又胡說,他自有他的住所。」

尋着卧榻躺下,確實是困極,任由湖音幫她整理頭髮褪去外裳也做不了反應,聞着房裏的香氣不出片刻就睡著了。

一葉扁舟迎着春風,隨湖水飄蕩。身穿藍衣的男子立於舟頭,手執玉簫,雙唇間的曲調清轉悠長。

他怎麼會此處?

雖疑惑湧上心頭,楚妙爾還是顧及禮儀,上前一步,屈膝行禮。

「見過二王爺。」

簫聲戛然而止,男子收起玉簫,緩緩轉身。

看清模樣,楚妙爾大吃一驚,驚愕道:「四王爺?!」

傅雲期邁下舟頭,不緊不慢朝她走來。

「若我一世只對你好,你可願跟着我?」

楚妙爾顯然沒想到他問出這種沒羞沒臊的話,頓時臉色微紅,目光閃爍。

「若婉娘離開,你可願意安心跟着我?」

他步步緊逼,楚妙爾倉皇後退,直到她已無退路,傅雲期一把摟住她的細腰,楚妙爾想躲開已是來不及。

「你可心悅我?」

被他牢牢禁錮在懷中動彈不得,見他眼波流轉緩緩低頭,楚妙爾又羞又急,大聲喊道:「傅雲期!」

一下被驚醒,楚妙爾猛地睜開眼睛見自己仍在湖音房中,瞬間鬆了口氣。

湖音坐到卧榻沿上,見楚妙爾面色陀紅,不由得打趣道:「可是夢見四王爺了?」

像是被說中了心事,楚妙爾臉上飛快地起了潮紅,小嘴一撅。

「姐姐既然已經洗漱完畢,為何不早些叫醒我。」

湖音輕笑出聲:「怕擾了妹妹美夢。」

怕她再繼續說下去,掀開絲被,楚妙爾捂着臉迅速下了塌。

她手鞠清水一個勁地噗嗤自己的臉,腦海中的畫面卻愈來愈清晰。

真是羞恥,竟會對他想入非非,楚妙爾懊惱地想。

收拾完畢后,陽光驅趕了清晨的薄霧,空氣凜冽,楚妙爾暢意呼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瞬間感覺煩惱消逝。

見傅雲期與傅顏鑠已在山莊門口等候了,湖音催着她加快了步伐。

「四王爺等久了。」

還備了馬車?

見她面露疑問,湖音輕聲解釋道:「王爺怕舟車勞頓,才命人備了馬車讓我倆可以稍作休息。」

原來如此,楚妙爾微微點頭,抬眼與他的眼神相撞,她的心咯噔一下,趕緊鑽進了馬車。

傅雲期滿頭霧水。

還是湖音見狀解釋:「妙爾妹妹昨夜沒睡好,困得很。」

湖音上了馬車后,看見她正靠在窗邊假寐,本想說點什麼見此也作罷。

一行六人,兩位王爺的侍衛,本是為了尋寶,所以為掩人耳目,六人都扮作了平常人家。

馬車在管道上悠哉走着,兩旁綠柳成蔭,春意盎然。

楚妙爾透過稀疏的竹簾看見傅雲期和傅顏鑠都騎着駿馬,一前一後。

見他高高束起的頭髮,瀟洒不羈的背影,不由得又想起方才的夢境。

若他真的做到了,自己真的願意?

傅雲期側頭就見到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下納悶。

馬車進入東陵地界,楚妙爾悠悠轉醒。

掀開竹簾,儘管知道東陵的繁華,楚妙爾還是被眼前景象震驚。

只見兩邊屋宇鱗次櫛比,酒樓、藥鋪、香鋪、酒肆,應接不暇,木匠、鐵匠、賣花人及各種攤販也穿插其間。

街道上車馬熙熙攘攘,人們摩肩接踵,無不面帶喜色。

東陵和西陵分別位居大金國兩邊,相隔不遠,但百姓生活習慣全然不同。

亂戰時,因西陵群山圍繞,在得到了天然庇佑,所以百姓穩定富足,楚妙爾也一直在此生活。

而東陵地勢平緩,常常遭到東厥人的偷襲掠奪,百姓苦不堪言。

先皇登基后,首先解決的就是東陵經濟問題,不僅在此開通了大運河,東陵成為南糧北運必經之地,還大力發展人文,鼓勵創辦女子私塾,在朝廷的扶持下東陵迅速崛起,日益昌盛。

湖音見她神情由興奮突然轉為失落,不禁擔憂起來。

「妙爾妹妹這是怎麼了?」

楚妙爾收回目光,輕輕搖搖頭。

「幼時外祖母曾跟我提過東陵日益繁華,她說會帶我來看看的,只是再也沒機會了。」

發覺自己失言,湖音趕緊說道:「是姐姐不好……」

「外祖母是個特別慈愛的人,我自出生就被送到她身邊,知道我命中帶煞,也不顧自己年邁的身體常帶我去寺廟祈福,旁人總說我是個災星剋死了我的母親,只有外祖母說母親是將自己的性命系在了我身上,所以母親這輩子只要我平平安安就圓了母親的念想,可惜終究她們都沒有看到我出嫁。」

湖音緩緩順摸着她的髮絲,充滿憐愛。

像是想起什麼來,楚妙爾清澈的眼瞳突然產生了波動。

「有一年東厥人偷襲,東陵人死傷無數,朝廷無能,是西陵開了城門讓流民進城,那次我與外祖母正在回府的途中看見攤販,我執意要去買糖葫蘆,結果流民湧進城裏,我與外祖母一行人立馬被衝散……」

「……只有那一次,外祖母罰我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

感受到湖音的輕柔撫摸,她的眼角不禁有些濕潤。

儘管那並不是她的親外祖母,可她是自己到這裏來的唯一至親,只有她讓自己不至於像塊浮萍,腳下無根,漂泊無依。

「如今妹妹嫁得良人,外祖母在天上定是感到欣慰。」

她只是輕輕點點頭,喉嚨有些哽噎。

當初外祖母聽得父親要將她嫁給四王爺,分外激動才加重了病情,如今若是外祖母真是在天有靈,希望不要再為她擔心,傅雲期雖冷血,卻不如外界說得那麼無情。

「喲,弟妹這是怎麼了?」

竹簾霍地被傅顏鑠掀開,楚妙爾慌亂低頭拭去眼角未乾的淚痕。

抬頭的瞬間她的瞳孔緊縮,就這樣冷不丁地跌入傅雲期深邃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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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賢惠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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