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楊冬生前腳剛走,張建國後腳就到了。
“我不象有的同學那樣偏科,我對文科和理科都很重視。除了學好學校開設的幾門課以外,我還自學了幾門外語,比如英語、俄語和日語。”
“我上學的時候也不偏科。我只上了兩個月高中就輟學了,大部分知識是自學的。除了自學高中課程,我還讀了幾本馬列著作。”
“在有些人的眼裏,馬列著作就好比是‘天書’!”
“有的人連本國語都沒有學好!他們跟你真沒法比呀!”
“其實,我對馬列主義理論也很感興趣,也讀了幾本馬列著作。”
“我學習馬列主義理論不象有的人那樣僅僅是為了裝點門面,而是為了指導革命實踐!”
“這才是一個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
“剛才,楊冬生說:在農村沒有時間看書,這是真的嗎?”
“這話顯然是誇張了!時間還是有的,就看你會不會‘擠’和‘鑽’了。”
“你說得太對了!”
“在農村,看書的時間確實很少,只有晚上可以看點書。楊冬生那傢伙根本不看書,一有時間就跟別人聊天、打牌、下棋!你去了,正好陪我一起看書!”
這天晚上,他們倆無話不談,上自天文下至地理,涉及的領域非常廣泛。
陳文海打心眼裏佩服張建國知識淵博。
張建國走後,陳文海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陳文海想: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到農村去和他們一起戰鬥了!報紙和廣播上說: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知識青年在那裏是可以大有作為的。我是一個革命青年,一定要在農村好好地鍛煉,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想到這裏,陳文海拿出日記本寫起日記來。他在日記中這樣寫道:
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插隊落戶,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這是一條知識分子與工農相結合的光明大道!過幾天,我就要到農村去插隊落戶了!下去以後,我一定要努力改造世界觀,在農村這個廣闊天地里滾一身泥巴、煉一顆紅心,使自己成為一個社會主義的新型農民!
寫完日記,陳文海想起了自己的故鄉,不禁感慨萬千——
我千里迢迢地從上海來到十堰,本來以為能馬上進廠當工人,不會到農村去插隊落戶,沒想到情況發生了變化:二汽的工人子弟也得到農村去插隊落戶!
早在上海上學的時候,陳文海就得知:中學畢業后都得到農村去插隊落戶。如果那年陳文海不跟隨父母來十堰,而是跟母親一起待在上海,那麼,陳文海中學畢業后就一定會跟上海知青一起去農村插隊落戶。
陳文海心想:已經在歡樂河公社插隊落戶的那幾個知青都不是我的同學,我能跟他們搞好關係嗎?
陳文海把自己的這個擔心告訴了妹妹陳春梅,妹妹對他說:
“這還不好辦?你就把他們都當成是你的同學不就完了嗎?”
陳文海皺着眉頭說道:
“我很難做到這一點!他們畢竟不是上海知青,我很難跟他們友好相處!”
陳春梅寬慰道:
“你別想這麼多,也許你去了以後會慢慢適應的!”
陳文海笑着說道:
“但願如此吧!”
回到茶場后不久,楊冬生就外出開會,張建國則參加了公社組織的“評法批儒宣講團”,茶場裏的知識青年只剩下陳雅麗和王雪純兩個人。
休息的時候,陳雅麗和王雪純坐在山坡上聊天,冬日裏的暖陽把她們倆照得渾身都感到舒服。
“那天,我跟我媽、我妹到陳文海家去,看到陳文海有好多書,就借了幾本。你沒去,真是太遺憾了!”
“沒什麼可遺憾的,我又不象你那麼喜歡看書。!”王雪純笑着問道:“他什麼時候才能來呀?”
“快了,也許今天就會來!”
陳雅麗剛說完這句話,就從山下傳來了一陣汽車的鳴笛聲,她連忙對王雪純說:
“一定是送陳文海的汽車!”
於是,她們倆就向山下跑去。
剛走到半山腰,她們倆就看到大隊書記田向陽向山上爬來。
等走近了,田向陽對她們倆說:
“陳文海來了,我是去向你們場長報告這一喜訊的!你們倆現在是不是去迎接他?”
“我們倆確實是去迎接他!”陳雅麗說。
“那你們就趕快去吧!”
“啊,陳文海,我們終於把你給盼來了!”陳雅麗高興得手舞足蹈!
她們倆走到汽車旁,陳雅麗對陳文海說:
“我們終於把你盼來了!”
“張建國和楊冬生怎麼沒有來?”
“張建國去公社演講了,楊冬生外出開會去了。張建國參加了一個由公社組織的‘評法批儒宣講團’。”
“公社派他去演講算是選對了人,張建國好象是一個大學者!”
“如果你早點來,說不定還會有你的份呢!”
拿着陳文海的鋪蓋行李,他們三個有說有笑地沿着河邊的一條小路向前走去。
走在鄉間小路上,呼吸着這裏的新鮮空氣,陳文海感到心情特別舒暢。
當走到一棟土坯房面前時,王雪純邊指着這棟土坯房邊對陳文海說:
“這裏就是我們知識青年的‘家’!”
“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們將在這裏朝夕相處!”陳雅麗對陳文海說,“遺憾的是我們遠離父母,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陳文海對她們倆說,“我相信:沒有父母在身邊,我們照樣能照顧好自己!”
到吃中午飯的時候,他們三個知識青年走進廚房。
廚房裏,熱氣騰騰,炊事員田春霞正在忙着做飯,見他們三個知識青年進來,連忙對他們說:
“你們都餓了吧?別急,飯快要做好了!”
田春霞是由公社專門派來做飯的。
她雖然有點胖,但是人長得漂亮,待人也很熱情。
陳文海想:這是一個很不錯的炊事員!陳文海都有點喜歡上她了!
為了招待好這些來自遠方的“客人”,田春旺破費了一把,美味佳肴擺了滿滿一桌子!
“我們這裏窮鄉僻壤的,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你們,請多多包涵!”田春旺臉上掛着笑容,又是遞煙又是敬茶,生怕怠慢了這些來自遠方的“客人”!
“不要客氣,我們是一家人!”陳文海的父親陳華林對田春旺說,“不瞞你說,我原來也是鄉下人!”
“我父親原來住在鄉下,12歲那年,他離開崇明島,來到上海的一家工廠為資本家做工。”陳文海告訴田春旺。
“原來是這樣啊!”陳雅麗對陳文海說:“你父親原來是鄉下人,後來才變成了城裏人。”
“什麼城裏人鄉下人,你幹嘛要分得這麼清?有這個必要嗎?”王雪純對陳雅麗說。
“陳師傅說得對,我們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彼此!”汽車司機接着陳華林剛才的話題笑着說道。!
“好了,客氣的話就不用再說了,我們還是趕快用餐吧!”陳文海舉起了酒杯。
在一片觥籌交錯中,一頓由城裏人和鄉下人組成的豐盛午餐開始了!
吃過午飯後,陳雅麗對陳文海說:
“平時場長摳門得很,今天,為了招待你們,他大方了一把!”
“這裏民風淳樸,這很好呀!”
“今天,我們飽餐了一頓,以後,我們可得要繼續吃苦嘍!”王雪純說道。
“現在又不是舊社會,再苦也不至於吃糠咽菜吧!”陳文海說道,“我們還是知足吧!”
這裏還沒有通上電,到了晚上,這裏到處是一片漆黑。
陳文海點上煤油燈,如豆的火焰在空曠的土屋裏飄忽着,使他昏昏欲睡!
陳文海就這樣度過了他在小山村的第一個寧靜的夜晚!
2022年1月25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