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只想活着

“如果你真的是郭成武咬的，那麼你確實是有一定的可能繼承他的能力；但如果你真的郭成武咬的，那麼很多事情都說不通了。首先你應該是灰眼，其次你不應該餓得這麼快，最後，你只是個黑眼，有特殊能力的幾率太小了。”

4396燒烤店內，靈詩劍拿手磨蹭着下巴，一臉深思模樣，如此認真地分析道。

“那個，我覺得比起這個，你是不是應該先解釋一下……”秦然盯着這個臉皮超厚的女人，“你為什麼會出現在男廁所？！”

然而靈詩劍還是深思模樣，只當沒聽見他的話。

“還有，你竟然真的能攝食正常的食物，殭屍，吃飯……”繼續自顧自的說話，靈詩劍忽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難道殭屍真的可以不用吸血？”

秦然無語了，對這個裝模作樣的女人毫無辦法。

“好了，別裝了，買單走人了！”他只能如此說道，“我遇到你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霉……現在飯吃完了，能不能給我買一件正常人能穿的衣服？”

“哦好，那就走吧。”靈詩劍如夢初醒，站起身來，拿着手機直往櫃枱去了。

秦然扶額。

這邊就是商業街，出燒烤店后，一眼望去，沒有十家服裝店也有九家。依舊是靈詩劍在前，帶着秦然隨便找了一家服裝店走進去。

“歡迎光臨，美女帥哥，請問您們需要什麼幫助？”很快有導購過來，與走在前面的靈詩劍說道。

“給他一套衣服。”靈詩劍示意一下跟在她身後的秦然。

導購這才向秦然看過去，見到秦然身材高大，模樣端正，如果不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一定很有魅力。而且他穿的還是女士運動服，導購合理想像，笑問道：“是給男朋友買衣服嗎？”

“不是男朋友。”靈詩劍回道。

“兩位已經結婚了？！”導購驚道，但再看一眼兩人，覺得年紀也沒那麼小，還算合適。

兩人看起來也還般配，說一句郎才女貌這樣的話一點也不過分，於是導購併不驚訝了。

靈詩劍無力解釋，只搖頭嘆一聲。

“咳，那個，店裏稍貴一點的大概什麼價格。”秦然忍住笑，上前嚮導購問道。

他這一開口，就是要坑靈詩劍的節奏。

“你……”靈詩劍回頭怒視他一眼，想說點什麼，但好面子的她最終沒有說出口。

導購就當看不到靈詩劍的樣子，笑眯了眼，主動上前引秦然往貴一點的區域引去：“先生是要買什麼款式？春裝還是夏裝，喜歡日韓風還是歐美風……”

好在秦然的心不算太黑，沒坑靈詩劍太多，最後一身下來，算上鞋子，也不過兩千多塊錢……

白色短袖，黑色牛仔，帶勾的白色運動鞋，這一套簡單的黑白配運動風，是秦然喜歡的經典造型。

“哎，你處理掉的西服、西褲加皮鞋，算上手機，近兩萬好不好。”出服裝店后，靈詩劍的小臉一直陰沉着，總讓秦然覺得她下一秒就要抽自己了，害怕之下連忙說道，“這一身就兩千多而已，還是你賺得多。而且，要不是你把我手機處理了，我也不好意思讓你買單啊……”

某人求生欲過強，一路都在bb叨。

一直到兩人回到酒店，進入房間了，秦然才將臉色一正，坐到窗邊椅子上，與靈詩劍說起正經事：

“現在已經證實我不必以吸血殺人為生，那麼是不是需要正視一下，你昨晚殺了三個人這件事？”

“首先，這並不能證明你不吸血！這隻勉強證明，你能吃飯。甚至你能不能依賴吃飯活下去，這還不一定。”靈詩劍坐在床上，也開啟正經模式，與秦然說道，“其次，我沒有殺人，現場沒有證據，走廊也不會有監控，那三個人已經人間蒸發了。並且官方的通報是，失蹤！”

“你是不是忘記了鄭雲裴和韓明？”秦然的神情依舊嚴肅，“鄭雲裴會告訴警察，你和我的存在，那麼這件案子在警察內部，很可能定性為你和我將郭成武三人綁架了；至少也得是郭成武三人把我們兩綁架了。

“當然，我知道，如果我死了，如果我的確是需要吸血的殭屍，你可以隨手將我抹除掉，排除風險，這件案子很難查到你身上。但是，現在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殭屍，依你目前的人設，一時半會還不一定殺我，那麼我活着的痕迹就會使警察查到你。

“比如說！”

秦然眼裏帶着某種奇異光芒看着靈詩劍，“我們剛才出門去吃了頓燒烤，買了件衣服。你可能不被注意，但是我，一定會被警察注意。”

“所以你算計了我？”靈詩劍這才意識到，秦然一定要出去吃頓飯，其真正的原因並不是為了向她證明他能吃飯，而是為了向警察暴露他的存在。

她沒想到，她僅存的善良還是害了她；而經歷了昨晚，她還依舊輕敵。

“是的。”秦然點點頭，沒有否認。

從他和靈詩劍一起走出這間房間，被監控拍到的那一刻起，靈詩劍就不敢再動他了。甚至，就算他不能吃飯，必須要以吸血為生，靈詩劍要殺他，也需要背負很大危險。

“我只是不想死。”秦然繼續說道，打出感情牌，“知道嗎？我活得很艱難，我奶奶只是一個普通農民，卻含辛茹苦把我帶大，供我讀書，甚至上大學，這會有多難，我們吃了多少苦……我想你很難想像她是怎樣一個偉大的人……我這條命不是我的，是我奶奶的，我要為我奶奶活下去。”

只是靈詩劍已經殺了二十幾年的殭屍——從她記事起，就開始驅鬼抓妖殺殭屍了，她的心已經是冰冷一塊了……嗎？

她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想到他昨晚在驟然遇到三隻殭屍時的反應，想到他在那樣的情況下，還依舊與殭屍周旋求生，不惜以做奴隸，提供血庫為籌碼。

這是一個怕死的男人，她知道。

但她同時也知道，這不是一個膽怯的男人。

這個男人在最危險的情況下也沒有放棄鄭雲裴，又義無反顧的以最後的一口氣救了她。

做這兩件事的，是一個怕死而求生的人。

現在，這個男人為了活下去，在悄無聲息之中算計了她。

她要因此生氣嗎？畢竟她的心跟北極的冰一樣堅硬。

“無論如何，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她聽見他繼續說道，“我相信，以國內警察的業務能力，很快就會找上我們。所以我們只有很少的時間，在警察敲響這扇房門前，編一個合情合理的故事！”

不知道為什麼，她緩緩地點了頭，她沒有生氣，甚至還有一點開心。

下午五點十分，警察叔叔敲響了房門，看到了這間房裏的秦然和靈詩劍。

“秦然，靈詩劍……”領頭的中年警察說道，“你們與一場重大綁架失蹤案有關，現隨我們到警察局問話……”

晚上六點，蜀州渝中區警察局分部，某審訊室內，有警察在向秦然問話。

“姓名？”

“秦然。”

“性別？”

“男。”

“年齡？”

“虛歲27。”

“哪裏人？”

“蜀州酉陽人。”

“什麼工作？”

“作家。”

“現住哪裏？”

“蜀州沙坪壩大學城新區。”

“昨天晚上九點到十一點這三個小時你在哪裏？在做什麼？”

“昨天晚上我受導演郭成武邀請，前往蜀州渝中區國豪大酒店參加宴會，九點時候，我應該在宴會上了。九點到十一點，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宴會上，一直在宴會上吃東西。然後大約在十點那樣子，具體多少時間我沒注意，有個服務生要我去2001號房間見導演。就是關於郭成武導演最新的電視劇的劇本的事。然後我就直接去面試了，但是面試沒過，然後大約十點半，我就從2001號房間出來了。出來后，我沒再回宴會，直接下樓……”

“當時就你一個人面試嗎？”警察打斷秦然的話。

“不，當時面試的人有三個，我，韓明和鄭雲裴；當時房間裏還有大明星李麗娜和肖旭坤。”

“你怎麼去的2001號房間？”

“坐電梯下去的。”

“一個人坐的電梯？”

“不，當時有個好像是做清潔的阿姨和我一起下去的。”

“知道阿姨的名字嗎？記得她的樣子嗎？”

秦然搖頭：“不記得。”

“你與郭成武認識嗎？”

“之前不認識，昨晚才有……呃……交集。”

“李麗娜和肖旭坤呢？”

“也完全不認識，我是指他們不認識我。我當然在各個地方都見過他們。”

“韓明跟你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就同行，但是之前也不認識。”

“鄭雲裴呢？”

“朋友關係，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我上一本書的校對就是她做的。”

“你知道郭成武、李麗娜、肖旭坤和韓明都失蹤了嗎？”

“什麼？”秦然一臉驚愕，他這甚至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驚愕，韓明為什麼也失蹤了？

“我不知道。”他搖頭。

“昨晚這事鬧得挺大，你居然沒聽說過，面試結束后你幹嘛去了？”

“因為鄭雲裴跟導演也沒談攏，所以我和鄭雲裴是一起走的。出了2001號房間后，坐電梯下樓，她到地下停車場去開車，我從一層出門，出酒店之後，我在酒店外的步行道遇到正在跑步的靈詩劍，我們……額，一見鍾情……相談甚歡，之後，就……”

“為什麼跟郭成武沒談攏？”

“導演的意思是要我們三個寫三份劇本，但是他只要一份，這種做法讓我覺得輕賤。所以沒談攏。”

“鄭雲裴也是這個原因？”

“不是，她主要是因為她是寫校園青春的，而導演要的是仙俠，她寫不了。”

“那你知道昨晚是鄭雲裴報的警嗎？”

“什麼？”秦然又一次驚訝，但這次是裝的，“她，昨晚沒回家？”

“她說你們被郭成武三人襲擊了，是你救的她。”

“襲擊？救人？”秦然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

“她說你重傷將死……”

秦然皺了皺眉頭：“請問鄭雲裴現在在哪裏？可還安好？她是不是出什麼事……被人催眠了？你看，我很好啊。”

“鄭雲裴很好。”警察說道，“我們繼續……”

隔壁另一間審訊室內，發生了相同的審問。

有女警察問道：“姓名？”

“靈詩劍。”

“性別？”

“女。”

“年齡？”

“25。”

“哪裏人？”

“川州邛崍。”

“什麼工作？”

“研究生剛畢業。”

“什麼學校？”

“川大。”

“什麼專業？”

“法學，刑法。”

女警察看了靈詩劍一眼，繼續問道：“什麼時候到的蜀州？”

“昨天下午四點左右，高鐵。”

“來蜀州幹嘛？”

“找工作，以及找讀博的導師。”

“說一下昨天晚上九點到十一點你在幹嘛。”

“我昨天四點左右到蜀州，六點多到渝中，然後六點半差不多住進國豪。在房間休息了半個多小時，差不多七點出門去準備吃飯。但是這時我聽人說樓頂有人在舉辦宴會，於是到宴會上去蹭吃的。在宴會玩到九點多，我就回了房間。然後在房間休息一個小時，換了衣服出門跑步。等我跑完步，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女警看了靈詩劍的身材，心下也覺得這姑娘肯定經常鍛煉，又問道：“第一天到蜀州你就出門跑步？”

“當然要出門熟悉熟悉了環境！”靈詩劍點頭。

“說一說你怎麼認識的秦然。”

“我跑步是繞着國豪跑的，當我跑完第一圈回到酒店門口的時候，看到他從裏面出來，他還蠻帥的……”靈詩劍臉上出現羞澀表情，“我就在門口故意等了一會，然後他過來搭話……”

“你們……就這麼隨便的？”女警察表示接受不能。

“這怎麼就隨便了？”靈詩劍怒目而視。

“知道昨天舉辦宴會的郭成武、李麗娜和肖旭坤都失蹤了嗎？”女警察轉移話題，繼續問。

“什麼？他們失蹤了！”靈詩劍臉上的驚訝表情比秦然的要自然許多，“我昨天還在宴會上看到過他們呢！”

“你不知道他們失蹤了嗎？”

“不知道啊！”

“可是昨天報警的人宣稱，是你救了她。然後是你殺了郭成武三人。”

“殺人，救人？”靈詩劍笑了，“你覺得我這樣一個弱女子，要怎麼才能殺掉三個人，一個晚上？！我的天！！而且，我自己是學刑法的，我憑什麼會無緣無故去殺三個完全跟我沒有聯繫的人？我精神沒有問題，也沒有殺人動機，最重要的是，我沒有殺人能力。”

女警察也覺得靈詩劍這麼可人的女孩子不可能殺人，但她還是繼續問道：“昨晚你跑步時穿的是什麼衣服？”

“運動服……”

問話一直從六點持續到八點，問完話后，警察就放秦然兩人走了，臨走前，他們留了聯繫方式，以便協助調查。

等秦然兩人走了，負責這件案子的中年警察陳國華坐在自己位置上翻看剛剛的問話記錄，越看，他眉頭皺得越深，因為這兩人的回答幾乎讓他以為昨晚的事情可能是鄭雲裴小說家的臆想。

可是這不可能，因為現場那種破損程度……

這時，助手從鑒定科回來，手裏拿着一份鑒定材料找到陳國華。

“陳警官，鑒定結果出來了，那副眼鏡系屬秦然，鏡片上的血液DNA和秦然吻合。”

陳國華臉色微變，再看問詢材料，喃喃道：“他們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