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第十七章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來到白清身旁,徐天明看着還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兒子,對白清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先撤。”

這時那敲鑼女子挽着受傷的哥哥走至三人身前,抱拳說道說道:“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奈何我們兄妹二人能力有限,暫時無法幫恩人分憂解難。這點錢權當是我們兄妹二人的一點心意,還請恩人務必收下。”

說著,女子便遞出三兩碎銀。

徐天明推回女子的手說道:“我本應該收下這三兩銀子,可眼下你們兄妹二人處境困難。這些錢就留着給你兄長買些補品養養身子吧。那龐家少爺說的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他日江湖再見,再當把酒言歡便是。”

兩相無言,女子望着徐天明,眼中秋波流轉。徐天明下意識的迴避,不再去看女子的眼神。告別兄妹二人後,三人便再次啟程。

女子望着三人遠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久久不願轉身。

男子輕輕拍了拍妹子的肩膀,惋惜的說道:“害,都走遠了,方才為什麼不說呢。哪怕明知沒有機會,說出來,自己也會好受些罷。說書人一張嘴,便是無巧不成書。卻不知現實中,尋一個人,往往一個縣城裏,就人海茫茫如大海撈針了。後會有期,後悔無期嘍。”

誰道相思苦?離別最痛心。一見鍾情最怕的便是遇上萍水相逢。

不一會,三人兜兜轉轉買了好些東西。徐天明彷彿一個衣架,身上掛滿了給妻子買的東西。

送白清與徐雲天二人到達驛站后,三人便就此別過,徐天明又往布市那邊走去。臨行前,他其實卷了一匹綢緞出來的。就像兒子說的,她該添幾件衣服了。

趴在白清身上的徐雲天望着父親遠去的背影心中亦是不舍,奈何學業為重,不然誰不留戀家中的溫存。

外面花花世界惹人眼,遊子展翅高飛后,最終還是會覺得父母的臂彎才是世界上最溫暖人心的地方。

感受到徐雲天的情緒,白清捏住徐雲天的手說道:“來日方長,時候不早了,咱們去城裏吧。”

徐雲天點了點頭,便趴在白清的背上不再言語。一切全權交給白清打理。或許是二人簽訂了血契的原因,徐雲天現在愈發的覺得白清身上有種特別的溫暖,趴在她的背上就會特別安心。就像是寒冬臘月里的被窩,一旦鑽進去,便不想再出來。

白清背着徐雲天在驛站四處打望來往馬車,希望能找到價錢合適的車輛。

白清問了許多人,這黃石鎮距離離火城太遠了。前往離火城的馬車,即便是最便宜的,單租的話,也得一吊錢才行。合租的話約么五十文便夠了。

見此情形,白清不得不放棄了單租的打算。

在對錢的觀點上,白清和徐雲天可謂是心有靈犀。二人一個出生龍屬,骨子裏喜錢好色,一個出身卑微,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半花。即使沒有血契潛移默化的影響,二人也是扣扣搜搜的主。

白清想要去尋一輛比較便宜的馬車,可惜沒有。

最後二人只好回到驛館,只得等些時辰,再去尋找有沒有合適的馬車。

而外人眼中似母子一般的二人,由於在驛站觀望了許久,也被某些人給盯上了。

白清剛踏進驛館,便有一夥計模樣的瘦小男子前來搭話道:“去哪啊?離火城走不走,價錢好商量。”

白清心生警惕,又不好駁了此人面子,便委婉的謝絕了。

卻不曾想,接連許多人,圍了上來,紛紛熱情了讓白清選擇他們的馬車。幾經拉扯,白清才從人堆里擠了出去。湖中修鍊千年的白清,本就不問世事,不擅長與人打交道。回頭看着身後的驛館,白清心神疲憊。

正此時,一位佝僂着身子的老者緩緩的走上前來,問道:“夫人可是前往離火城?我看夫人在此逗留有些時候了,不如上了我這趟車吧。我這馬車能乘坐六人,如今已有二人在車上,咱不說自個心裏實誠,童叟無欺倒還是稱得上的。也就掙個辛苦錢,二十五文錢坐一人,就是擠了些。夫人若不嫌棄的話,就坐了我這趟車吧,咱們現在就能出發。餘下兩個位子路上若是能遇到,便捎帶了,若遇不到,也好教夫人舒服些。”

白清心中雖覺得不安,卻架不住價錢屬實誘人。若真出什麼意外,仗着自己一身修為,倒也不怕。心中拿定主意,與徐雲天訴說一番。二人都不覺有什麼不妥后,便答應了此事。

“煩請您帶路,馬車駕快些,我們趕時間。”白清說道。

老者哎一聲,一臉開心的為二人帶路。七拐八拐饒了幾條巷子后,白清才看見那輛馬車。

車上只一個刀疤臉的大漢,想來就是車夫。

老者嘿嘿一笑,說道:“上去吧,那人是我遠房親戚。他就是樣子看着唬人,小時候被馬匪劫了家,護母心切,才被砍了一刀在臉上,實際上人不壞的。我這把老骨頭也就只能拉拉客人了,長途駕車一事,還得交由年輕人來做。否則往城裏走這一遭,骨頭都要給顛散架了。”

老人的話,打消了白清心中的疑慮。但看着那漢子不懷好意的眼神,柏青心底還是有些犯怵。只不過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也懶得再去尋其他馬車了,只得硬着頭皮上了。

謝過老人,白清便背着徐雲天登上了馬車。

將徐雲天放在馬車上,掀開簾,一對少男少女正坐在車廂內有說有笑。徐雲天抬眼便認出了二人。

徐雲天驚呼道道:“銅香,元寶,你們怎麼也在這裏。”

此二人正是徐雲天的同窗好友。三人同齡,且都在應天書院讀書。

正聊得歡暢的二人,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過頭才看見徐雲天。三人臉上歡喜無以言表,那個叫元寶的少年,一把扯過徐雲天拉他坐在自己旁邊,開心的說道:“遠山,我聽說你父親給你請了一天病假,給我嚇壞了。你怎麼樣了,現在好點了嗎?”

徐雲天撓了撓後腦勺,小臉一紅,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喚做銅香的少女捏了一把元寶的臉,嬌嗔道:“都怪你,遠山都被你嚇到了。遠山,你別急,慢慢說,路上有的是時間。也虧得我表姐昨日成婚,我得也給我們請了一天假,不然我們姐弟二人路上多無聊啊。”

說著,銅香便一屁股坐在了徐雲天另一旁,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白清,眼神中頗有幾分得意,像是在炫耀。

白清笑了笑,也沒說什麼,淡定了坐在了三人對面。徐雲天卻驚慌失措的看了白清一眼,啞口無言。

這是外面那刀疤臉的精壯漢子開口了:“幾位客官做好了,咱們現在出發。”

兩聲嘶鳴響起,馬車便動了起來。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白清也插不上話。有些無聊,只得在一旁閉目養神。

三人聊着聊着聊到了白靈身上,這時銅香卻問道:“遠山,我聽人說,有人看見你在巷子裏被顧叔文和他的那幫狗腿子給欺負了。有這回事嗎?”

說到這,一直閉目的白清感受到了徐雲天內心的情緒波動,眯了個縫,看到了徐雲天沉重的表情。心中亦是不悅。

徐雲天也不想撒謊便如實交代了,只不過隱去了顧叔文收買自己的事情。

銅香聞言大怒,憤懣的說道:“這個欺軟怕硬的顧叔文,真是個壞傢伙。下次他要是再欺負你,你就跑來找我們姐弟倆。我給你打回去。別人怕他,我可不怕他。”

元寶亦是附和,徐雲天笑了笑說道:“沒事,話已經說開了,以後他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了。你們倆就省點心吧。不然到時候捅了婁子,咱仨又得挨板子。”

“咦~”姐弟倆想起先生打人板子的場面,不約而同的汗毛倒豎。

“你們倆在害怕啊”徐雲天笑道。

“那可不,先生打人可疼了,我現在想起來手心都疼。”銅香說道。

“嗯,不僅打手心,還打屁股呢”元寶說道。

說著元寶還揉起了屁股,看着元寶搞笑的模樣,徐雲天和銅香哈哈大笑,元寶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起來。

車廂內滿是歡快的氣氛。

馬車在官路上飛馳,白清閉目養神。

不久后,馬兒停了下來。馬車內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白清睜開眼,掀起帘子看向外面。

放眼望去皆是荒涼景色,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幾個山頭矗立在視線當中。

車夫說道:“客官,到了。“

四人先後下了馬車,一陣寒風襲來,讓徐雲天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見眼前景象,徐雲天大驚失色,暗道不妙。

白清感受到徐雲天的情緒,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隨即將三個孩子護在身後,警惕的看着那從車上悠哉悠哉跳下來的車夫。

那車夫得意的說道:“江湖道義,老弱婦孺皆不殺。識趣的話就錢財留下來,那俏娘們也留下。那個小胖子,對,就是你,你待會隨我回黃石鎮,告訴你們家中長輩,讓他們準備好三百兩銀子。不然的話,到時候有誰缺胳膊少腿的,可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說完,那車夫便打算走上前來帶走元寶。

銅香元寶姐弟聞言,心頓時沉入谷底。一百兩白銀,就是把自己賣掉也不值那個價啊。這段時間內要湊出來三百兩,怎麼可能是嘛。

看見銅香臉色變化,徐雲天便知道這事不好辦了。

“白姨,怎麼辦?”徐雲天用心語問道。

白清心中笑道:“沒事,不打緊,區區幾個雜毛魚,我反手就能捏死。放心吧,今天一定會讓你平安回到書院的。”

徐雲天聞言卻怯生生的說道:“那就好,不過別弄出人命。教訓教訓他們就好了。”

白清轉過身遞給徐雲天一個放心的眼神,轉而冷哼一聲。說道:“就憑你們幾個雜毛魚也敢劫姑奶奶的道,真是…”

“打着燈籠找茅房”徐雲天心中偷笑道。

“嗯對,打着燈籠找茅房,自尋死路。一起上吧,姑奶奶我還趕時間。”

車夫聞言又氣又笑,轉而惡狠狠的盯着白清說道:“哼,大言不慚!等你上了哥幾個的床,我看你嘴還硬不硬。弟兄們,都出來吧。”

說著七八道身影拔地而起,掀起黃沙滾滾。

這些人個個手持尖刀,身穿土黃色勁裝,捂頭遮面。想來已經在此埋伏許久了。

這夥人的突然出現,把徐雲天三人嚇了一跳。徐雲天將銅香元寶二人擋在身後,退了幾步。

白清見狀,冷哼一聲,說道:“不自量力,一群烏合之眾,今天就讓姑奶奶我送你們歸西。“

話落,白清手中多出了一柄青綠色長劍。身形一閃便沖了過去。

那伙歹人見狀,皆是愣了一瞬。“這娘們怎麼這麼虎?”,回過神來便抄刀迎向白清。

刀劍相碰,激烈的撞擊發出刺耳的鏗鏘聲,火花四射。

一招之後,幾名悍匪皆敗下陣來。

但看得出來,這一群人雖不是身經百戰的頂尖殺手,卻下手狠辣,刀刀致命不愧是刀尖上舔血的主。

匪徒眾人見勢不妙,那車夫言語幾聲。接着一伙人蜂擁而上,還有二人繞了一圈,沖徐雲天三人的方向殺來。

白清見狀,勃然大怒。手中長劍上一抹流光閃過,竟是一分為二成為兩把細長之劍。

接着便紛紛致出兩劍,毫不留情的沖那偷襲二人釘射出去。其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兩名歹徒被白清刺中大腿,相繼倒地哀嚎,抱腿痛哭。

一旁觀看的銅香元寶二人,看的目瞪口呆,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想不到徐雲天身邊的這個姐姐竟如此厲害。

徐雲天臉上雲淡風輕,心中卻大喜道:“巾幗不讓鬚眉,白姨你好颯哦。”

聽到徐雲天稱讚的話,白清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她也學着徐雲天的樣子,微眯雙眼,做着瀟洒帥氣的動作。隨即手指勾動,兩把長劍便折返回來懸停在白清身邊,頗有幾分劍仙韻味。

匪徒見狀卻炸了窩,這還未得手便折了兩個弟兄。更是氣急敗壞的向白清殺了過來。

白清嗤笑一聲,譏諷道:“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白清腳踩迷蹤步,身形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度。

一點寒芒便已至匪徒身前,那匪徒大驚失色,見勢不妙揮刀便向白清砍去。

白清見狀,身子輕盈一轉。躲過刀鋒,接着手腕翻轉,手中長劍再次脫鞘而出。一聲脆響,長劍入肉直刺匪徒胸口。鮮血直接染紅了匪徒的胸襟。

白清這一手使的行雲流水,看似簡單,實則玄妙難測,匪徒的身形根本無法做出正確的反應。

那幫匪徒見勢不妙,連忙抽刀欲逃。可白清又豈容這些宵小之輩輕易逃跑。當即凌空躍起,直奔刀疤臉車夫二而去,長劍順勢刺入車夫背部之處。

那車夫吃痛慘叫一聲,餘下匪徒這才看清了形式,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白清順勢將那車夫踩在腳下,將劍架在他脖子上質問道:“有錢嗎?”

冰冷的觸感嚇得車夫大氣都不敢喘,驚恐的說道:“有有有,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白清冷哼一聲,接著說道:“我們三個人,你要每個人一百兩。你們人多,我給你們打個折,八個人每人一百五十兩。你還不一樣,你罪大惡極,你得二百兩。”

那車夫也體會到了被人敲竹杠的感覺,欲哭無淚。哀求道:“姑奶奶,上哪去找這麼多銀子啊,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們這一回吧。”

白清在車夫背上擰了擰,罵道:“呸,瞎了你的眼。說誰是姑奶奶呢。老實說,干這行幾年了,劫過多少次道,殺了多少人。”

那車夫疼的死去活來,卻扭不掉白清的腳,只覺得背上似有千斤擔。生無可戀之下,一邊抽自己嘴巴,一邊說道:“真沒幹多久,滿打滿算才兩年,掙錢不多,勉強夠兄弟幾個養家餬口。從未殺過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鬧翻了仙女,您就行行好,放了我們吧。”

此時徐雲天覺得差不多了,就在心聲說道:“他們也吃過苦頭了,放了他們吧。讓他們保證以後不再犯就是了。”

白清雖覺得那車夫滿嘴瞎話,奈何徐雲天也替他們求情了。便不在計較。抽回了腳說道:“給你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快馬加鞭,速速送我們前往離火城。若是路上再出岔子,我就要了你的小命。還有,以後在讓我看見你們干這攔路劫財的勾當,我就把你們全殺了,做下酒菜。”

那車夫起身後,趕忙跪在地上磕頭。一邊磕一邊說道:“不敢了,不敢了,多謝姑奶奶...”

“嗯?”白清黛眉微蹙,臉上已是不悅。

車夫趕忙改口說道:“不不不,是仙女,多謝仙女大人不殺之恩。小的以後指定做一個好人,再不幹這攔路劫財之事。”

白清哼一聲說道:“這還差不多,行了,咱們上車,繼續往離火城走吧。”

說罷,便招呼徐雲天三人一同坐上馬車。

車夫望着幾人的背影,眼中晦澀不明,似乎在做什麼決斷。

然後重重嘆息一聲,擺了個手勢,招呼來其餘同伴,一本正經的說道:“事就是這麼個事,咱們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就地解散吧。往後都找個營生踏踏實實過日子吧,成天東躲西藏的也不是個事。眼瞅着老三老五都該說媳婦了。我這還有以前攢下來的二百兩銀票,你們拿去兌了,分了,往後就別再干這種喪良心的事了,說不定哪天碰上個橫主,咱們兄弟幾個就玩完了。”

“大哥...”眾人還想挽留。

車夫卻搖了搖頭,經此一役,車夫再沒了心氣。掏出二百兩銀票后,交給身邊一人,便落寞的向著馬車那邊走去。

手中的銀票獵獵作響,車夫頭也不回的說道:“天冷了,都舔幾件后衣裳,往後的日子裏,相互之間能照應着點,就照應着點。老三別賭錢了,老六也別去嫖了,都踏踏實實的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來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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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天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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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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