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道又如何
離火城境內,湯明山。
一抹紅白身影,宛若流星,飛馳而下。不消片刻便已至山腳下。
然而當她出現在山腳時,便有一棕衣男子出現在了她對面,攔住了她的去路。
絕色女子停下腳步,只見她身負一白衣重傷女子,懷抱一少年。
此二人正是此前對戰大蚺的青鸞與徐雲天,而攔路之人正是徐雲天的父親徐天明。
紅衣女子警惕的看着徐天明,這個男人太強大了。以自己的眼界居然看不透他,簡直深不可測。
紅衣女子認得徐天明,可卻從未與其見過面。若是徐天明動手的話,自己必敗無疑。不過看徐天明的樣子,似乎並惡意。
隨後紅衣女子便輕輕放下徐雲天,而後將背後的青鸞也放在徐雲天旁邊。接着對徐天明說道:“方才他們二人被一隻狂虎境三星的大蚺逼至絕境,我途經此地,於心不忍便出手救下他們二人。觀閣下儀態,是這孩子的親人吧。既是如此,此二人便託付於閣下了。這孩子並無大礙,只是受了驚嚇。倒是那女子傷勢嚴重,她對這孩子亦有救命之恩,還望閣下能夠出手相救。若閣下力不從心,這女子便交由我來負責,閣下以為如何?”
徐天明展顏一笑,說道:“並無不妥。我確實是這孩子的父親,天兒的救命之恩,他日有緣我定會替他償還,亦或者等他有能力后令其自行償還。至於這女子,一併交給我便是,既然她亦是天兒的救命恩人,我便不會坐視不管,令其遭受磨難。此外,天色已晚,女俠若不嫌隙,可否就近在村子住下,我自會為女俠尋一處情景別院,亦算聊表心意。”
紅衣絕色女子聞言點點頭說道:“無妨,閣下有這份心我便心滿意足了。雲遊之人,何處都可歇息,就不叨擾閣下了。”
言罷紅衣女子便拔地而起,化虹而去。
徐天明望着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也沒多想。便夾起地上的二人,返回漁村。
是夜,徐先生家的茅草屋內,燭光搖曳。
燕淑雲正一臉愁雲的為丈夫帶來的陌生女子擦拭身體,洗去傷口處的沙礫。徐天明自是在屋外等候。丈夫對她說這是天兒的救命恩人,說是下午尋找天兒時在一處山崖下發現了二人,當時天兒正壓在這女子身上,想必是這女子為救天兒,失足墜下了懸崖。
面對丈夫漏洞百出的話,燕淑雲並沒有心生猜忌。自二人相識起,徐天明就一直保持着一些神秘感,也正是因為這些神秘感才吸引了燕淑雲。所以燕淑雲不會過多追問。
徐天明望着徐雲天所在的小屋不知思索着什麼。片刻後燕淑雲自房間內走了出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燕淑雲嘆氣道:“如此重的傷勢,若不及時救治,恐怕是凶多吉少。”
坐在板凳上的徐天明說道:“明天我就上山去採藥,今晚,我睡天兒那裏。你且累些,看好那女子,若有意外你便喊我。”
燕淑雲捏着徐天明的肩膀說道:“如此也好,你也辛苦了,早些睡吧,我去看着天兒的救命恩人。”
徐天明捏住燕淑雲的手,摩挲着說道:“去吧。”
待燕淑雲返回房間后,徐天明從房間內找出當年燕淑雲生下徐雲天時自己所睡的摺疊床,拿好自己的被褥便走進了徐雲天的房間。房門隨即關閉,一層禁止悄然在院落內展開,籠罩了整個漁村。
布下禁制后,徐天明坐在床邊看着睡夢中,眉頭緊鎖,呼吸急促似是做了噩夢的徐雲天,將手懸在徐雲天的額頭上說道:“魍魎小鬼,也敢造次。散去!醒來。”
只見一股黑煙夾雜着凄厲的慘叫聲自徐雲天七竅飄出消散,黑煙飄出之後,徐雲天的眉頭也舒展開來,氣息平穩了下來。
徐天明憐愛的撫摸着徐雲天的額頭。片刻后,徐雲天睜開了眼睛,看到了熟悉的面容。直接哭着抱住了徐天明。哭喊道:“爹!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和娘親了”徐天明則是拍打着徐雲天的後背說道:“爹都知道了,沒事了,沒事了。”
半晌,徐雲天才止住哭聲,問道:“爹,我是怎麼回來的,你有見到我身邊的一個大姐姐嗎?她還好嗎?她怎麼樣了?”
徐天明耐心的解釋道:“見到了,她傷得很重。我已經向學院的先生替你請了天假,明天你隨我上山去採藥,用來救治那個女子。屆時爹會告訴你一些漁村外的事情。”
徐雲天縮在徐天明懷裏點了點頭,喜形於色。
自己終於能為恩人做些事情了,徐雲天心裏想着,便又與父親說起今日的遭遇,說今日有多危險。
徐天明只是聽着,心中也愈發堅定了將衣缽傳承與徐雲天的想法。父子相承,理所應當。
徐天明就這樣聽着徐雲天的訴說,直至夜半,待到徐雲天睏乏,不覺間睡着之後。徐天明為其蓋好被子,才躺在了床上,望着房梁怔怔出神。
翌日清晨,一夜無眠的徐天明,看着床上熟睡的徐雲天,躡手躡腳的起身,輕輕的打開房門,走向了廚房。
片刻后,熟練的煎好雞蛋的徐天明看着自己的傑作,心滿意足的走到院子裏喊妻兒吃飯。
吃飯時,徐天明對妻子說道:“我還熬了一碗補粥,飯後你便喂予那女子吃了,若她吃不進就作罷。待我與天兒採藥歸來,再做打算。”
飯後,待徐雲天洗漱完畢,徐天明便帶着徐雲天再次踏上了前往湯明山的道路。
一路上徐雲天歡快雀躍,全然不見昨日的驚懼。想必是父親在身旁的緣故。
不僅徐雲天在村子裏受人喜愛,徐天明更是受人愛戴,在不厭其煩的與一位位熟悉的笑臉打過招呼之後,徐天明才帶着徐雲天緩緩的走出了漁村。
良久,父子二人才攜手走出了村子。
剛出村子徐天明就好像換了個人,對徐雲天說道:“天兒,握緊爹的手。”
徐雲天還未詢問緣由,只是下意識的握緊了徐天明的手。
瞬間就覺得天旋地轉,在回過神,就已經來到了昨日與大蚺交戰之處。
故地重遊,地上的慘狀瞬間把徐雲天拉入了昨日的痛苦回憶之中。
徐雲天下意識的握住了徐天明的手,發現父親還在身邊,懸着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
徐天明解釋道:“這世界上,除了我們普通人,還有一種人,他們生來就就註定不平凡。你的救命恩人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他們的人生軌跡註定與我們不同,他們形形色色,表明面上與我們並無二異,可他們卻能做到我們做不到的很多事情。昨日的那條大蚺亦是如此。世界並非善惡黑白,萬物亦如是。可當我們面對難以招架的洪流之時,總要有自保的能力,為父考慮了很久,也是時候教你一些抵抗這些洪流的自保能力了。不過在此之前,為父問你,你真的願意踏上這條充滿荊棘的道路嗎?大道無情,一旦踏上這條路便再不能回頭,只能如逆水行舟,奮勇直前,若想抽身而退,代價是巨大的,大到你甚至無法承受。你想安穩平凡的度過一生,就需要考慮的更多。甚至你也會因此疏遠了喜愛你的娘親。天兒?你真的願意嗎?”
起初徐雲天是很樂意踏上這條道路的,可聽到父親說會與母親疏遠之時,便犯了難。捏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徐天明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無妨,天兒,人這輩子行事做人,心存善念,問心無愧就好。過多的思慮其它反而會牽絆了自己的腳步。為父其實是希望你踏上這條道路的,你娘親終究只是一介凡人,她需要我們來保護。日後如你與她日漸疏遠,她會傷心,但她也會為你驕傲。因為你是我們的孩子,更是她懷胎十月掉下來的一塊心頭肉。”
徐天明的話給了徐雲天勇氣和力量,稍加思索后,徐雲天便說道:“那是不是只要我不疏遠娘親,我們就還是和現在一樣啊?”
徐天明點點頭,徐雲天的目光也變得炙熱起來。堅定的說道:“那我做。”
看着徐雲天的態度,徐天明欣慰的說道:“,接下來父親告訴你的事,會超出你的認知。不管你信與否,此事萬不可與你娘親訴說。”
徐雲天點點頭,徐天明繼而平淡的說道:“父親其實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我來自另一個世界。也正是如此,這個世界才會排斥我,這也是父親為什麼會一直在漁村隱世的關鍵原因。因為我是外來客,卻竊取了這個世界的氣運。也因為我是外來客,所以我自身的氣運並不會反哺天道。這世界的天道容不下我。對於來你來說我是父親,對於雲兒來說,我是丈夫,可對天道來說,我就是賊。誰甘願一個賊在自家作威作福呢。只不過以父親的實力,天道奈何不了我,但他可以排斥我,我的實力越來越強,這種排斥就會越來越嚴重。只要這個世界上還存在修行者,天道就不會滅絕,只會越來越強。若非兩百年前它遭受重創,二十年前父親就會被徹底排出這個世界了,或消失,或消亡。如今天道痊癒,捲土重來,父親總有一天要面對它。或是明日、或是明年、或是十年二十年後。屆時是什麼下場我也說不準。所以父親在你出生之日就一直在考慮,是否把你引上修鍊的道路。如今父親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父親怎樣都無所謂,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雲兒和你。你娘親和整個漁村來歷非凡,日後說不定會引來諸多麻煩。屆時若我已不在,只是凡人的你們,難以招架。我只能確保我在一天,整個漁村就會安穩一天。可我不在後,這份職責,就必須有人站出來承擔,而那個人只能是你。”
徐天明的一番話,聽得徐雲天如墜雲霧。
皺着眉頭還在消化父親話語的徐雲天,問道:“那如果做不到父親一樣強大,保護不了娘親怎麼辦?”
徐天明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不會的,我徐天明的兒子只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不是天之驕子,你就是天。”
此話一出,一語成讖。
天空瞬間暗了下來,風雷交加。若有人遠觀,就會發現,整個湯明山上空已經烏雲密佈,與周遭天空涇渭分明。
整個湯明山境內的妖獸,肝膽欲裂,有些四散而逃,有些匍匐在地上,悲鳴聲此起彼伏,響徹在湯明山上下。
見此情形,徐雲天緊張的攥住了父親的手。
“徐天明,你這是自尋死路。區區一個姓名也想壓勝於我,痴心妄想!”
一個威嚴厚重音若洪鐘的聲音,裹挾天道威壓自四面八方向徐天明父子湧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隻金色手掌,拍向徐天明父子。
徐天明嗤笑一聲,譏諷道:“藏頭露尾,雕蟲小技。幾十年不見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呢?”揮手間那巨大金色手掌便自行散去。
接着徐天明低下頭平和的說道:“天兒,別害怕,看好了。”然後徐天明拔地而起,身上綻放出金色華光,一身棕色長袍,轉眼便成一身精緻簡潔的藍色勁裝,意氣風發。
那天空之上一形似枯槁的灰衣老者也緩緩從雲間現身。徐雲天看的不明白,只覺得那老人身上散發著強烈的危險氣息。
洪鐘般的聲音再次響起:“天道昭昭,再興如光明可期。如此違背天理,蚍蜉撼樹,自是難容你。”威嚴的聲音不怒自威,震人心魄。
徐天明笑道:“區區沙礫不及我分毫,今日就算是你本體降世,我也要將你殺之!滅之!”
那老者聞言大怒道:“大膽!豎子豈敢妄言!”
老者此言一出,天地都像是在震動。九天之上雷雲大作,紫光芒大盛。
一條條雷龍在烏雲中遊盪,不時顯露真身,裸露部分還能看到已有金色條紋在其表面顯現。
老者怒目圓睜,喝道:“去!”一聲令下,天地間狂風大作,龍鳴聲不絕於耳,震耳發聵。竟有足足九條雷龍,攜風雷之勢張牙舞爪的沖向徐天明。
然而這足以蕩平整個湯明山山頭的攻勢,卻沒有激起半點水花。
在老者不可思議的目光下,那九條奔向徐天明的雷龍,在行至徐天明身旁時,竟是不受控制的一一蜷縮在徐天明腳下。每當徐天明踏出一步時,便有一條雷龍化作金蓮墊在徐天明腳下。
徐天明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走到了那灰衣老者身邊。此時那灰衣老者只是怒目圓睜別無他法。不是他不想動,委實他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與這方天地斷絕了聯繫,現在這片天地的主宰無疑是徐天明。
走到老者身前後,徐天明平淡的說道:“我說了,就算今日是你本體降世,我也有九成勝算將你徹底泯滅。非我不能,實乃不願。你區區一個分身,也敢跟我動手,真是蚍蜉撼樹,自尋死路。”
徐天明的話就是真言,如一柄柄快刀,一一削去了老者身上的天道威壓。老者的身形也隨之慢慢消散,空留一句“天理條條,天命難違。徐天明你固有翻天威能,亦需遵循天理。今日私起因,他日承果,你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天道最後的話,如驚雷般在徐天明激蕩在徐天明的心湖。他們這個境界的人,出口成讖,生殺予奪,不過覆手之間。
來到徐雲天身邊仔細檢查了一番后,並未察覺異樣的徐天明有些懊惱。越是如此,越不可掉以輕心。
將這件事放在心裏,留心之後,徐天明解下了脖子上隱藏在衣服內的一塊白玉牌掛墜遞給徐雲天說道:“這塊玉牌原本是父親來到這個世界后不經意間在河邊撿到的一塊石頭,它伴我一路成長,見證了我的所有。你出生時父親將它做成了玉牌。這塊玉牌內有父親此生所有的心血,今日便交付與你,它的用處有很多,不僅僅是儲物那麼簡單,日後你的修為越來越高時,便會了解其中奧秘。”
徐雲天接過玉牌,戴在了脖子上。
便有一股籠罩了整個漁村的氣運金柱顯然在了天地間。轉而化作一粒金光湧入進了徐雲天體內。
這一切徐雲天感受不到,只有在場的徐天明心知肚明。
在金光進入徐雲天體內后,天上的烏雲也自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