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弩炮
站在城頭往下望去,上萬個趙國步卒如土撥鼠般在城下挖着戰壕,這已經是趙軍抵達平城的第三天了,楊辰遠無聊的打了一個哈欠,戰事並沒有如他期待的那樣,出現大規模的廝殺。趙人在城下挖了三天的土,隴人在城上看趙人挖土。
在趙軍三天不分晝夜的努力下,今天戰壕終於挖到了距離平城六百步的距離,也終於到了城頭上三弓床弩的射程範圍內。小孩兒胳膊粗細的弩箭噴薄而出,像絞肉機一樣向著城下的土撥鼠射去。巨盾根本無法擋住三弓床弩的衝擊,弩箭刺穿巨盾后,並沒有停下,隨着慣性肆意掠殺着盾后的趙國工兵。
楊辰遠驚訝的發現,僅僅一輪射擊,甲子營的三弓床弩就輕易的射殺了五十多個趙軍步卒,平均一弩箭就能殺死一個以上的趙軍步兵。在趙國兵卒努力挖戰壕的時間裏,隴國城內所有的木匠和鐵匠全部停止了一切的工作,開始生產新款的三弓床弩,被楊辰遠稱之為弩炮。甲子營當前已經配備了十五架,人的智慧是無限的,利用新式弩炮機動靈活的特點,原本只能調整射擊的高度,在被楊辰遠加上轉軸后,可以實現左右調整,弩炮兵居然在短時間內研究出根據坐標瞄準,除了不能爆炸以外,已經具備了炮車的一切特點。
同樣的絞殺發生在平城的每一處,而且是純粹的單方面絞殺。趙軍並沒有什麼有效的反擊措施,在試着用床弩還擊后,發現是徒勞的,最遠的弩箭堪堪射到平城結了冰的護城河中。
在隴國人完成第一輪的弩箭射擊以後,趙國工兵開始迅速的挖掘戰壕向前推進,他們知道三弓床弩裝箭時間非常的長,就算有八名最強健的力士,也需要一炷香的時間來拉動絞盤。但是這次他們又失望了,半炷香的時間都沒到,第二輪弩箭又射了下來。而且這些弩箭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很少有射空的時候。
一個時辰過後,宇文韜咬着牙騎在馬上,看着本國步卒毫無反抗之力的倒在弩炮的射擊之下,無奈的閉上眼睛,對傳令兵說道:“讓步兵退回來吧。”
說完就撥馬回營,這樣讓步兵上去送死對戰事毫無意義,多年的征戰讓他知道,僅僅一個時辰,就有不下萬餘名士卒將生命留在了平城之下。
楊辰遠看着城外到處是倒卧血泊、已經永遠也不會再爬起來的死屍,心中沒有絲毫的高興。這些趙國的步卒十之七八是漢人,只有少量的羌人和蠻人。也許不久之前,這些死屍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漢子,在這千軍萬馬之中,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卒,但是在他的家裏,卻是比天還要高出一頭的夫、比君還要重上三分的父,是一個家庭的頂樑柱,如今卻只是一具無人顧得上多看一眼的屍骨。
楊辰遠下令甲子營的士兵原地休息待命,維修兵檢查弩炮車,雖然弩炮沒有炸膛的危險,但是如果有一個鉚釘的鬆動,也會造成對炮兵的傷害,所以這事兒馬虎不得。這些維修兵都是平城本地的工匠臨時組成的,人不多只有一什人,什長就是李狗蛋,這些維修兵平時是不會上戰場的,只在作戰的間隙,去檢查和維修弩炮車和投石機這些作戰器械。只有楊辰遠意識到這些作戰器械需要保養和日常維護,所以整個平城只有甲子營擁有這一什人的維修兵。
而另一項改革,是將所有的弩炮車由各曲部中收回統一管理,成立炮兵屯,由楊辰遠的侍衛親兵褚大彪任屯長,直接歸趙治清管理,不受任何司馬的轄制,每輛炮車配備五人,設立炮車伍長,如果手中的炮車增加,就會變成炮兵曲,甚至炮兵部。他在為火炮提前部署兵力,這些熟悉了弩炮攻擊原理的弩炮兵,會快速的適應火炮的使用。這項改革卻引起了各部司馬的不滿,但是也不好說什麼,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們逐漸習慣了楊辰遠的處事風格,小事上很隨意,但是一旦作出決定,任何人都更改不了,別說是他們,就是王翰林將軍都需對他禮敬三分。
城外,宇文韜的中軍大帳中,步軍將軍、騎軍將軍、隨軍參謀、司馬、監軍一眾三十多人,垂手站立兩側。
宇文韜陰沉着臉,虎視了一周,說道:“剛剛的攻城戰,大家也都看見了,再這樣打下去,到不了城下,朕的兒郎們就得全部戰死,看看諸位將軍有什麼好的辦法?”
步軍將軍肖達出列,“回稟陛下,僅僅一個時辰,我部步兵軍就折損步卒三千多人,佔整軍將近兩成,而且敵軍床弩上弦速度太快,根本不給我們喘息的機會,冰面太厚挖戰壕需要比往常多五倍以上的時間和精力。”
宇文韜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話,“這些朕都看見了,就不用在複述了,朕問你可有什麼破敵良策?”
肖達沉吟道:“陛下,傳統的攻城戰已經不適合平城了,咱們挖戰壕就是為了避免戰士們的大規模的傷亡,敵方的床弩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就算是躲在戰壕中也一樣會被射殺,這戰壕還有什麼意義。末將認為我軍應該放棄傳統的攻城方式,用騎兵快速突進到城下百步範圍內,然後用弓箭壓制平城城牆上的火力,步兵隨後跟上,快速的爬上城牆……”
騎軍統領端木飛羽大喝一聲,“荒唐,攻城本就是步兵的職責,豎子安敢讓我騎兵上去當炮灰,其心可誅!”
步軍統領魏巍扶須道:“端木將軍,莫要氣惱,陛下召集我等就是要集思廣益,想出破敵良策,肖將軍為陛下分憂並無不妥之處,端木將軍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說出來大家商量着來嘛。”
端木飛羽漲紅了臉死死的盯着魏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是個純粹的戎族貴族,上馬往前沖他是行家,讓他出謀劃策那簡直比殺了他都難,他只是覺得肖達想拿騎兵當炮灰不妥,才出言訓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