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可能

老人侃侃而談，說了好一會兒，不像是在喊話，倒更像是在演講，給人一種樂觀激勵的感覺。

最先打開門站出來的，居然是珍姐。想一想，她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也在情理之中。她家就她和她婆母，沒個頂樑柱撐着，她們如今的日子並不好過。再加上小孩兒還小，剛剛學會說話，她們不說其他，總得為小孩兒着想。

有了一個，就有兩個三個，已經很久沒有說話聲的村莊終於有了人聲，也有了些人氣。

有軍人在和村子裏的人說話，也有一些從大卡車後面出來的人下車活動。最後，幾乎每家人都出來了一個，打聽着情況。

我爸也下了樓，站在自家門口，看着那些臉上帶了笑意的人。他沒有說話，什麼也沒問。直到一個軍人走到他不遠處喊了幾句，讓我爸媽他們一起走。

我不知道我爸會做什麼樣的決定，準確的說，是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走，前路未卜，留，也絕非長遠之計。

我爸他去找過我，至於為什麼沒找到，我也不知道原因，也不願意去追究。但細想一下，這是好事，我情願在他們心中我已經死了，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活着。

他們除開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兒子。

就像這些軍人說的，S省是周圍幾個省市最大的安全區，只要弟弟還活着，那麼大概率會去那兒。他們，有重逢的可能。

如果不去想這些問題，那個老人說的也對，單單獨獨的人，會很難活，更難活得好。

我看到大多數人一臉欣喜的笑着，彷彿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對那些軍人彎腰感謝。我明白了他們的決定。

人是群居動物，也有從眾心理，我爸媽也一樣，不出意料的話，這個村子會成為一座空城。我也得準備一下了，畢竟跟在他們後面還得不被他們發現，還是很難的。

“我們不去。”我爸說。他對面那個面帶微笑的軍人一下子愣住了，很是驚訝的看着我爸。

我也很驚訝，準備轉身下樓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仔細的聽。

“我和我老婆不想走，我們打算就留在這兒。這兒有地，可以種糧食，餓不死。也基本上沒有那個，喪屍，我們不怕。”

從這些軍人口中聽到的喪屍一詞，我爸說起來還有些拗口，他理解不了什麼輻射啊，變異啊什麼的，只覺得留守在祖祖輩輩埋葬的地方才是最安心的。可能就算死，都覺得死的安心的那種。

可是我理解不了，那些軍人理解不了，所有人都理解不了。

“叔叔，叔叔，你再好好想想啊，這可不是小事，你們要是……”那軍人有些激動，上前幾步要拉我爸的手，想好好兒和他說道說道。

我爸擺手，不想多說，關上了大門。

他一直都是固執的，有時候讓我感覺，他和電視劇里那些封建家長一樣，目光短淺狹隘，說不通道理，講不清緣由，活該守着這窮鄉僻壤，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

那個軍人有些焦慮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寸頭，敲了敲我家的大門，喊道：“叔叔，叔叔，你聽我說，我們一路走來，就是為了找到所有人，帶你們去安全區。現在這世上，喪屍橫行，還有很多兇狠吃人的喪屍動物，你要是不走，單獨留在這兒，遲早會被喪屍包圍，被他們吃了的。我們是JFJ，是政府，是國家派我們來的，是來救你們的，請相信我們。”

……

大門沒有打開，裏面甚至沒有一點兒動靜。那個軍人有些泄氣的樣子，但還是又敲了敲大門，再次喊話。

不遠處另外一個身穿軍服的人看見了這邊的情況，走了過來，拍了拍他，說：“我們今晚就在兒休息一晚，明天再走，你去找這裏的村民來勸。”

敲門的那個軍人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而那人轉頭看向了我在的樓頂。

我條件反射一般後退了一步，隨後才反應過來，我根本就沒有探出腦袋，只是用意念在探查，他根本看不到啊！

還沒來得及驚嘆這人敏感的五感，我便察覺到這棟樓有人進來的。來不及多想，我從後面跳了下去，朝不遠處的樹林跑了過去。

樹林裏，二號正抓住一隻已經野了的家雞要生啃。家雞因為這段時間在外面野養，體型大了很多，身上的羽毛油光水滑的，看着很是肥碩美味。

看了幾眼，我默默的摸出了刀。

等我和二號走遠，尋了個避風的地方生了火，用樹枝穿好從二號嘴裏搶過來的一塊兒雞肉，放在火上慢慢的烤了起來。

從末世開始，生啃了魚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吃過東西了，一直都是用晶體補充能量，維持着生存。也幾乎沒有了口腹之慾，但我還是想試試，看我可不可以嘗出味道來，能不能進食，能不能消化。

沒有鹽，沒有油，也沒有佐料，烤得乾巴巴的，還有一點兒糊，但沒關係，用刀子刮一下糊了的地方，一樣能吃的。咬了一口，屬於雞肉的鮮美在嘴裏瀰漫，多嚼一下，有一點兒柴，是我的手藝不到位。

順利的吞咽了下去，沒有出現反胃嘔吐的感覺。將烤得這塊雞肉都吃了，我也沒有覺得有任何不適。看來是可以吃東西的，就是不知道拉出來是什麼樣子。

二號見我將雞肉架在火上烤的時候，就很是好奇的樣子，一動不動的盯着。現在見我把烤得雞肉吃了，更是來勁，將剩下的還帶着毛的雞肉用樹枝穿了，也放在火上烤。

很多時候，二號就是個固執的小孩兒，見了稀奇的東西非要動手摻和一下，不讓他動，他還鬧脾氣。所以，大多數時候，他要做什麼，我從來不攔，由着他禍禍。

只是可惜了這麼好的雞肉，如果明天爸媽沒有走，倒是可以弄幾隻給他們。

他們的決定，我無權干涉，也沒想過改變，他們怎麼選我都會支持。

如果，他們真的不走的話，到時候，說不定這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了，他們也許不會介意如今的我。然後，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平安平靜的生活在這裏，如同活在世外桃源一樣。

想到這兒，我開始興奮起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不是嗎！

他們不介意我的改變，而我不會傷害他們，還可以保護他們。殺了所有靠近的喪屍，趕走所有路過的人，這裏有大片的土地可以種植，山上的這些野雞野豬都可以是肉食，蘋果、李子、梨、棗子、核桃、板栗……都是水果，日常的用具我可以去商店找。二號會是一個聽話乖巧的好幫手。

這完全是有可能的！甚至這種可能在明天之後就會變成現實！

感覺心臟在激動的蹦跳，全身的血液也循環起來，皮膚都微微發熱，這種如同面臨人生重大抉擇的感覺，讓我都生出了自己還是個活人的錯覺。

站起來激動無措的走了走，我想讓自己冷靜一下。但沒有用，我抑制不住自己想笑的臉。抬頭看了看已經漸漸明顯的月亮，我無比期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