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惹人懷疑
此時小李在旁邊幫着給病人翻身,等着大楊給人擦好了身體。兩人再一起換藥。
大楊拆着包紮帶說道:“這個病人估計是要蘇醒了,剛剛給他擦腿的時候他又動了一下。”
小李確認的點了點頭:“師兄也是說他今天該醒了。燒也都退了。”
換好葯,小李在旁邊的冊子上寫了一下情況,便端着雜物走了。大楊在房間裏清理洒掃。
常惟欽心思縝密,聽出這兩人並不是官府的人。而他們口中的師兄,或許便是救他的大夫。
既然那大夫都能料到他什麼時候能醒,那他繼續裝下去也沒有意義。反而惹人懷疑。
常惟欽睜開了眼睛,做出一副剛醒的表情,低聲詢問:“水,有水嗎?”
大楊攥着掃把回頭,看着常惟欽愣了好一會兒。才跑到門邊喊人:“小李!小李,快去叫師兄!病人醒了!”
隨着這聲呼喊,屋外一陣騷動。半響后,一個面容俊秀,穿着粗布直裰的少年男子。步伐急促的走近了床前。
雙目對視,這少年清淡的眉眼間露出一點喜色。杏眼彎出微微的弧度,竟是透着幾分嬌,嗓音清潤道:“你醒了。”
常惟欽一怔,這聲音他在夢裏聽過。
張芩看常惟欽臉色虛弱神情茫然,嘴角又起皮乾裂。便隨手拎起了水壺,倒了些熱水遞給他:“先喝點水,不要怕,你現在安全了。”
常惟欽接過陶碗,渴的喝光了水。嘴裏和喉嚨才舒服了一些,低聲道:“多謝。”
張芩拿着陶碗繼續倒水,隨性道,“不必客氣,你如今感覺如何,可還記得昏迷之前的事?”
常惟欽靠坐在床頭,裝作不經意般觀察了一下屋子裏的人,又看向了在此間被視為主心骨的張芩。
他是這裏能做主的人,看來他就是那個師兄了。長得倒是十分稚嫩。
做思索狀想了一下,常惟欽緩緩說道:“我是被人追殺,慌不擇路跑到這邊來的。”
“追殺我的人,是楚王的兵馬。他勾結忠國公反叛,帶着京營兵馬進了皇城。”
“我家宅子被亂軍打劫了,我娘和家裏的親眷都被殺了,我父親為了保全我,給了我一匹馬讓我朝着南邊跑。”
“卻還是被人追到了,我奮力殺了他,卻也脫力了。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張芩安靜的聽完這些半真半假的話,感嘆道:“原來竟是如此,沒想到京城亂成了這樣。”
屋內湊熱鬧的兩個雜工聽到這話,都是面面相覷。神情擔憂害怕起來。
南齊上一次發動戰爭就在十年之前,儘管戰火未曾蔓延到江南,但沉重的賦稅還是令人記憶猶新,因此說起戰亂,連孩童都是談之色變。
常惟欽臉色蒼白:“我逃出去的時候,京城已經亂了,如今還不知道楚王是否得逞。”
說道這裏,常惟欽虛弱的正色道:“還未多謝恩公的救命之恩,便又要麻煩恩公了,不知恩公能否幫我打聽一下京師的消息,我想知道我父親是否還活着。”
張芩道:“舉手之勞而已,我會幫你打聽的,不知你父親是誰?”
常惟欽道:“家父是太常卿江抦,我是江家長子江懷真。”
張芩聞言看向了小李:“你去叫師父過來。”
小李立即站直了:“哎!我這就去。”
張若陽沒過一會兒就被請進了屋子,常惟欽看了過去,來人不過三十多歲的模樣,穿着素色細布直身,頭戴方巾。身形高挑瘦削,氣質儒雅。
張若陽淡淡頷首,和常惟欽打了個招呼,便氣定神閑的問道:“你叫我來,是要問什麼事?”
張芩把剛剛要打探消息這事兒說了,張若陽思考了一會兒,看着常惟欽說道:“不論楚王是否成功,此等大事過後自然會有消息傳過來。我特意打聽,反而惹人注意。”
“你既被楚王追殺,身份定然不能泄露,又重傷未愈,不如安心養傷,靜待消息。”
常惟欽聞言露出感激之色,想拱手作揖道謝,卻被熱情的小李按住制止:“你可別亂動,身上的傷口才剛剛癒合。”
常惟欽又向小李道謝。小李被這樣的客氣弄得受寵若驚,連連擺手。
又忍不住多嘴的說道:“遇到我們了就別怕了,安心在我們醫館養着。我們東家是很好的人!”
張若陽聞言撫須點頭,小李笑了笑,又看向張芩:“是吧師兄!”
張芩目光沉靜,微微頷首。
張芩早就料到,常惟欽會隱藏身份,只是沒想到他會編出江抦之子的身份來,想必是因為死人無法拆穿他的謊話。
即便是張若陽探聽到消息,也不會泄露他的身份。同時還能知道如今朝中的狀況。以便於他能做下一步的行動。
短短這麼一會兒,常惟欽就能想出這些。真不愧是心機深沉的主角。
張芩像被什麼東西撓到了癢處。唇角隱晦的勾了起來。
張若陽又問了些常惟欽京師的事情,確定他是京城人士之後,隨口叮囑了小李幾句,便回去前院看診了。
張芩見此,也吩咐了小李幾句,讓他多照顧常惟欽后,離開了房間。
其他的雜工學徒看到張芩都走了,也不敢逗留湊熱鬧,便也都跟着回去幹活了。
房間頓時空曠起來。小李看着常惟欽問道:“那個,江公子,你有沒有餓?我去請李婆婆給你做點吃食?”
常惟欽歉意的說道:“是餓了,勞煩小哥幫我弄點吃的,日後待我好了,定會謝你。”
小李聞言不好意思的撓着頭去廚房找李婆子。出去幾步又退了回來,一把關上了房門,堵住了屋外的冷風。
室內無人,常惟欽目光挪到了剛剛喝水的陶碗上。
片刻后,陶碗碎裂,一塊殘片被常惟欽藏在了枕頭下。
小李許久都沒有迴轉過來,常維欽低垂着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
手上的傷口,包紮的很好。沒想到他都這樣了,都活下來了。或許是命運也要讓他復仇。
想起自己慘死的戰友和士兵,常惟欽忍着身體的疼痛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