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反攻（一）

幾日過去，江湖一片震動。人人均知玄空不僅凱旋而歸，更傳下英雄帖，要召集天下英雄共討九江盟。

夏天成、呂若海等等左道群雄果然聞訊而返。此時他們心中的想法早就變了。近一個月，江湖皆傳魃鬼與玄空同歸於盡。群雄生怕九江盟趁機反撲，都東躲西藏。誰知九江盟在江湖上幾乎銷聲匿跡，人人都說熊劍唯多半也是死了，否則以他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怎能看着門人弟子受這麼大的委屈。如此，天下太平，各門各派都過的很舒坦。

當眾人聽說玄空沒死，大多不喜反憂。均在心裏想：“老天不長眼，這個玄空怎麼陰魂不散？近來江湖無事，二十四鬼快死絕了，熊劍唯失蹤了，玄空一死，那江湖不就太平了嗎？可恨！可恨！”其餘正派聽說是要征討九江盟，都婉言推絕。

轉眼又過半月，群雄共聚在福建丐幫一處堂口內。兩邊人馬一見面，左道眾人口如蜜餞，大肆恭維，皆誇讚玄空英勇無敵，對於後來如何散夥之事都閉口不談。

眾人討論起進攻九江盟總舵，呂若海等人有些猶豫，只聽他言道：“盟主，如今九江盟偃旗息鼓，獨霸江湖的妄想顯然已經打消了。屬下在想，我們是否有必要趕盡殺絕呢？”其餘人紛紛點頭贊同。

溫芊芊道：“呂洞主所慮甚是啊！盟主，那九江盟無論如何也是正派之一，我們就這麼攻打上去，是不是有些唐突。屬下以為應當從長計議。”

夏天成心想自己從前得罪過玄空，此時該當謹慎，不可輕易發言。遂躲在眾人之後，不動聲響。

無根子道：“盟主，屬下也以為直接攻打九江盟不太妥當，我等本意是想求天下太平，如今九江盟氣焰消沉，若還是步步緊逼，是不是…是不是…”他想說本末倒置，但一想此言大是不敬，頗有指責之嫌，就吞了下去。

許葉非稍作沉吟，也道：“盟主，武林盛傳熊劍唯不是閉關不出，而是已經死了。我們再攻上去，也沒有意義。”

玄空心中瞭然，這些人之所以一反常態，無非是忌憚自己攻佔了九江盟后一家獨大，當下笑而不語。

天地二煞見不慣眾人這幅反覆無常的面孔，十分不屑。天煞哼了一聲，打算上前譏諷眾人。黃睿心想：“天煞這粗人多半說不出好話，可別讓他誤了事！”趕忙扯住他的手臂，低聲道：“天煞尊者切莫動怒，我們旁觀就好。”

湯楓上前一步，朗聲道：“許掌門此言差矣，先前呂洞主就曾收到熊劍唯的英雄令，難道說這是鬼魂發的？”許葉非啞口無言。湯楓又道：“我們也不是非要對九江盟趕盡殺絕，只是關於熊盟主的傳聞實在令人震驚，想請他老人家出來解惑。倘若是場誤會，我們也定當向他磕頭請罪。”呂若海等人一時不知如何應答，只得沉默不語。

湯楓說話之時，蘇俏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眼中充滿了柔情，彷彿這世間只他一個男人。眾人一半看着湯楓，一半瞄着蘇俏，心道：“你湯楓娶了這麼漂亮的老婆，還整日只知道打打殺殺，當真傻的可笑！”

忽聽有人輕聲咳嗽，眾人轉頭瞧去，見是柳環子。玄空道：“柳掌門有何高見？”

柳環子早就被人仆收買，這時開口，自然要幫玄空說話。他大搖大擺走上前來，言道：“盟主，柳某人有話不吐不快。”隨即侃然而道：“眾位英雄，先前我等結盟時怎麼立的誓言？都說要遵玄空盟主的號令，怎麼今日就不同了？盟主仁義寬厚，自然不會同各位一般見識，但若將來有一日，九江盟反過來報復各位，各位哪裏還有臉面去求盟主主持公道。”眾人一凜，更不知如何對答。

柳環子走回人群，玄空這時才開口道：“各位英雄，當初出巫山之時，在下曾言要挑戰三大敵人，魑魃二鬼與熊劍唯。如今魃鬼已死，魑鬼與熊劍唯本是一人，只要此魔一倒，在下這盟主之位便不用再當了。”

眾人一聽，將信將疑，有人佩服他高風亮節，懂得急流勇退，也有人不信他如此洒脫，猜想定是另有謀划。

玄空自願卸下武林盟主，一來是沒有稱霸江湖的野心，二來有一件事讓他頗為顧忌，以至於不敢再做盟主。

當年千毒道人曾給他算過一副卦象，前幾個爻辭一一兌現，十分靈驗，最後一爻上九，亢龍有悔，是說他大富大貴之後，一味上行，貴而無位，最後成了孤家寡人。眼下他已是三教掌門、朝廷的國師、武林盟主，照此發展，這亢龍有悔怕是逃不過去。

前些時日，他又請教千毒道人，對方只說天機不可泄露，再不肯多言。他為此更加耿耿於懷，思來想去，決定等到扳倒熊劍唯，就把這些掌門、盟主、國師之位一一推掉。

夏天成見此時機，走上前來，朗聲言道：“盟主大仁大義，令人佩服，我夏某人願意追隨盟主，討伐九江盟。”眾人心中暗罵：“夏老鬼實在不夠義氣，他答應的如此爽快，置我等於何地？”眾人無可奈何，只得紛紛同意。

玄空連連點頭，又道：“好！在下已經將帖子送至九江盟總舵，下月初八，在江州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