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鏡: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二)

留鏡: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二)

四、一個人的婚禮

我安靜地坐在閨房裏等着,一直到日落,也未等到鸞車前來。我不曾想到軒澈那樣溫文爾雅的男子竟有那麼倔強的一面,這倒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以為,會發生這種事情的是宸兒。畢竟郁磊是那種清冷孤傲的男子,所以當黑龍神獸駕着鸞車來接走宸兒時,我鬆了口氣,可我猜中了事情的發生,卻沒想到是發生在我身上。

我不知如何去形容我的心,很空洞的感覺。沒有喜悅,沒有傷悲,就像自己已經不是自己。就這樣直到入夜,生風才駕着鸞車來到星山之巔,那是一個靦腆的少年,他安靜地跪在我的閨房門口為他的主人辯解,他有些語無倫次,但最終我聽懂了。

大意是說在來迎親的路上,突然接到昆崙山下狐妖作亂的消息,便趕去了。這是個牽強的理由。狐媚一族,再厲害也不過是普通的妖,何曾要新郎官親自出手?

但,我接受了。我父親也沒有意義。

於是我輕輕踏上鸞車。生風駕車很穩,整個車幾乎沒有顛簸,月色清幽。我輕輕撩開蓋頭,挑開帘子看着車窗外發獃。

深藍的天幕上金黃的圓月,本來是良辰美景,卻偏生出几絲凄涼。

到達九重天太子宮,鎮定的.我還有有了些許慌亂。在太子宮門口迎接我的是他的掌燈婢女紅渠,紅紅的地毯鋪排,一直到太子宮的正殿之上,而那高端之上並沒有我的新郎,那個有着溫暖笑容的男子。

因為過了吉時,觀禮的仙家已經.散去,偌大的太子宮只有紅燭獨自垂淚,宮娥們在打掃。紅渠歉意地說:“太子也是為天下蒼生,那狐妖為禍人間。還請太子妃原諒。”

我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

紅蕖扶着我往太子寢宮去,那.里有搖曳的大紅燭,應該是春宵一刻的時刻,我獨自坐在偌大的床邊。紅蕖要走,我突然站起身抓住她,問:“太子,今夜會來嗎?”

紅蕖沒說話,好一陣子才說:“奴婢只是奴婢,不知太.子的行蹤。”

我擺擺手讓她下去。

獨自坐在床邊,蓋頭也未揭。就這樣等着到天明。無.數次幻想的婚禮與洞房花燭,便在毫無意義的等待中過去。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太子寢宮時,我自己揭.下蓋頭,走出門,吩咐紅蕖打來水梳洗,然後遵照母親說的那般,親自去天帝宮為自己的公公婆婆敬茶。

婆婆是慈眉善.目的女子,母儀天下的氣度果然不凡。她拉着我的手,歉疚地說:“母後知曉你心中委屈,只是澈兒生性倔強,而且對自己的婚事向來有許多想法,此番你二人未曾見面,而你父親這樣來逼他,他總是年輕氣盛,以後的幸福完全在你手中,澈兒其實是個好孩子。”

我盈盈一拜,向我愛的男人的母親起誓,我會忍耐,一直愛他,守得雲開的。

我想我和他有的是時間,只要相處了。他會喜歡我的。

五、沒有結果的等待

很多事情是不會如願的。比如我和他。從我嫁入太子宮,他便一直在忙碌,人間神界,大大小小的妖怪作亂,他都去管,他馬不停蹄,根本連九重天都不回。就這樣,我整整幾萬年沒有見到過他。

只有偶爾幾次,我去天帝宮向母后請安回來,遠遠地看見一襲白衣的他匆匆往天帝明堂趕,行色匆匆,風塵僕僕。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瞧過我一眼,就算在別的地方相逢,他也不知我是誰。

不久之後,他的法力突飛猛進,過了雷霆劫。神界都驚訝,能在他那個年歲過雷霆劫的,整個神界除了郁磊便沒有別人的。

過了雷霆劫預示着離絕對大神只差一步。而這最後一步,曾是許多大神的滑鐵盧,因為最後這劫便是人間劫。而轉生人間,最大的劫難便是情劫。

軒澈轉世之所,在天商王朝,那是歷代仙家歷劫之所。他去人間歷劫,我則替他守在九重天上。等着他歷劫歸來。

等我知曉宸兒的一切時,才發現他愛上了那個奪走宸兒幸福的女子。我獨自站在太子殿的台階上,看着那彎新月,直到太陽神起床值班。

我心裏說不出什麼感覺。

宸兒的婚姻很不幸,這期間,因為郁磊的執着,我去過冥界執行神罰,宸兒的戾氣比以前更重了。

也因為這次他的干預,害死了重生的藍雪瑩,也讓軒澈無法歷劫回來,浪費了一次機會。而如果再輪迴兩次無法歸位,他便永遠不能回來。

我不禁擔心起來。也對着急的紅蕖私自下凡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就這樣一千年也不算太長的時間。

軒澈再次轉世。他必須要走過藍曉蓮,才能算曆劫成功。只是前世那種慘烈的死亡方式,那樣深重的怨念,他能成功么?

六、第一次放縱

得知他灰飛煙滅的死訊,天旋地轉。我恨我自己的被動,恨我自己明明很想站在他身邊,卻又要裝着賢良淑德,猶如擺設的太子妃。這一次,我不管不顧直下九重天,闖入冥界,要找那盞結魂燈。

孟婆攔住我說:“太子不愛你,即使你**結魂燈,憑你的血,也無法燃燈,沒有用。”

“我可以讓藍曉蓮燃燈。”我喝道。

孟婆輕輕搖頭,說:“你是神界的太子妃,母儀天下,何況太子的神魂並沒有滅,冥神大人有安排,你稍安勿躁。”

我看着孟婆。孟婆皺皺眉,說:“你是沉靜的女子。看得出你愛他,所以我只說這點,望你稍安勿躁。”

孟婆的人品我素來知曉,聽她這樣說我心稍微安定。但卻不想再回那冷冰冰的九重天。不想再呆在太子宮等待他回來。

我兀自飲下飲lou,隱藏起神息,化作蓮谷那個陽壽已盡的婢女容蓮。我要等待着藍曉蓮到來,正面與她接觸。

第一次見到她,我震驚了。她殘魂破魄,觸目驚心。本身缺少覺魂的女子,經過宸兒兩次的灼燒,更是殘破不堪,她卻一直站立得很穩當。

她滿頭的銀絲,據說是為了軒澈而瞬間白頭。我看着她。這個只愛紫隕的女子,也能為軒澈做到如此。我驚訝於她。

呆在她身邊。她的一舉一動徹底讓我動容。

這個聰慧的女子竟從來不曾為自己考慮。她愛郁磊,愛的忘記自己。她為了一個流觴的死活,竟可以賠上自己的性命。她知曉承載着軒澈最後神魂的那朵花丟失,居然噴出大口的鮮血。

她是那樣讓人震撼的女子。

與我那一次驚鴻一瞥的相見,竟有了天淵之別。

最終她心甘情願去冥府盜結魂燈。我絲毫不懷疑她能拿回結魂燈,因為我知曉,她為郁磊可以做任何事,包括郁磊不愛她時,她對他的祝福。那一刻,我知曉,任何女人遇見這樣的情敵都是敗了。我或者離宸都敗得一塌糊塗。

她盜回結魂燈,以血燃燈。我看着軒澈在郁磊的身體裏舒醒,看她的那種眼神。我就知道終其一生,我都不可能在軒澈心裏勝過她。

郁磊果然安排得周到,為軒澈安排了不死之身不滅之靈。而這麼大手筆的原因僅僅是不讓藍曉蓮以後對軒澈內疚,好讓她全心全意地愛自己。

而且,更可怕的是這個根本沒有歸位的男人,根本不知曉自己是冥神轉世的男人,竟用了各種陣法來企圖消滅我。即使是背上弒神的罪名也無所謂,他只是想保他的女人不受神罰。

自此,我終於預見宸兒徹底敗了;也預見軒澈徹底敗了。

郁磊這樣的男子,真正的愛戀只給一次,他給了藍曉蓮,他愛得執着、霸道,甚至不擇手段。而藍曉蓮則是愛得全心全意,容不得他有一絲的難過。

這樣的兩個人,有誰能說清,誰才是第三者?

七、我懷着卑微的夢想,以為終究會在你心底有一絲痕迹

離開蓮谷,我便找尋軒澈的蹤跡。最終知曉他在商都城外的蘇家歷代帝王修行的禁地陽山。那是一個布了結界的地方,有安然的小院。我走過去說:“我叫容蓮,是藍曉蓮的婢女,是主上讓奴婢來照顧你。”

他只是仔細端詳我片刻,輕輕點點頭,繼續打坐。

我便在這個安閑的小院裏,過屬於我的唯一的幸福時光。我為他縫一件袍子,看着他安然地穿上;我為他做飯菜,採集朝lou,整理床鋪。像一個真正的妻子一般忙碌。閑暇時,就偷偷地看着他的身影。遠處霧靄沉沉,日升日落。我想如果時光就這樣就好,沒有世俗,沒有身份。我與他之間再沒有別人。

他一直不與我說話。後來,竟有了簡單的言語。很少,但總算是驚喜。我想倘若時間足夠,我想我還是能在他心裏留哪怕一個淡淡的影子吧。

他不修鍊的時候,便看遠山霧靄發獃。我知道,他在想念她。

那樣靈動的女子,我都喜歡,何況是軒澈。

終於,皇庭七色死士的蘇慕傳來消息,藍曉蓮有難。他顧不得還沒修鍊好,急匆匆而去。我追到門口,喊:蘇公子,注意安全。

他回頭看我一眼,面上一怔,像是想到了什麼,匆匆而去。

我等待着他帶回藍曉蓮,只是自己也很清楚,他帶不來藍曉蓮。因為對手是郁磊。那個男人的愛是洶湧霸道的,軒澈不是對手。更何況,藍曉蓮的眼裏只有郁磊。

果然,不久,他便回來了。

他回來時,已是入夜,我就着油燈坐在桌邊縫着一件袍子,他在門口佇立片刻,才推門而入。

“回來了啊?”我壓抑不住驚喜,唰地站起身。

他卻一愣,不自然地“嗯”一聲,快步走進屋內躺下。

或許,他發現什麼了吧。我也沒多想。

次日一早,他板著臉趕我走。

我淡然地看着他。

他毫不留情地將一直以來的謊言戳穿。冷眼掃過我說:“留鏡,別裝了。我是永遠不會喜歡一個脅迫我父君大人而嫁過來的女人。”

我一下子怔住,臉色蒼白,喃喃地問:“你什麼時候歸位的?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從夏月凌身體裏復蘇那刻就已歸位。至於你,我一直不屑說你,就想看看你有什麼陰謀,此刻,你可以走了。”他背對着我說。

我的心再度跌碎。輕輕一躍,離開這承載着我卑微夢想的小院。我沒有回九重天,而是回星山之巔,我去看我的母親。那個被神界遺忘的女子。

八、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當父母要我對藍曉蓮馬上處以神罰時,我首先想到的是軒澈失去藍曉蓮后的情景。我不能讓軒澈痛苦。藍曉蓮教會我如何去愛一個人。愛一個人就是要盡最大努力去愛護他。所以,我假裝出現在蘇家境地,與蘇慕交手,然後假意中了蘇慕的跟蹤符咒。lou出如此多的破綻給軒澈。他是聰明的,他知曉這是何意。

果然,他來了。為了藍曉蓮,他總是奮不顧身。

第一次,我發現藍曉蓮居然是神器,而且很可能便是傳說中的神器無憂。這讓我興奮,如果她是神器無憂,那麼父親的野心終究是一場空,因為父親的對手是郁磊,而藍曉蓮是死活都不會讓郁磊有絲毫的危險。郁磊一有危險,藍曉蓮便會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可是,我沒想到父親會讓宸兒來趟這趟渾水。

我也沒想到藍曉蓮居然能使用紫隕的頂級武器,紫隕、郁磊、軒澈三人的武器共同對付了宸兒。說實話,我不恨他們,因為宸兒確實需要解拖,如同我和母親一樣。

宸兒死了,她看着郁磊的臉,lou出安然的微笑。那一刻,她笑得那樣釋然。

我也想要這樣安然的笑。所以我作勢要滅藍曉蓮,也想如此死去。

可是軒澈竟讓一躍過來擋在我面前,伸手抱住我。他是在擔心我嗎?我抬頭看着他微蹙的眉頭。眼淚唰地滑下。

只是他依然喊我容蓮。我知曉他是不喜那個牽絆着太多功利與陰謀的名字。

藍曉蓮如願被血魔救走。神罰不及魔界。

但軒澈卻不放心,他一路追尋而去。

我獨自回到星山之巔,靜靜坐在盤古神殿上,與母親進行交流。講起宸兒的離去,講起我與軒澈。母親突然說:“鏡兒,我也想要那樣的死法,你成全母親吧。”

我突然說不出話。就那樣安靜地坐了許多日子。

終於,父親負傷回到神殿,從沉睡中醒來。狠狠地煽我幾巴掌。還將我偷偷帶回的離火抓住,對他實施了一日囚。靜待着郁磊等人的到來。

那是漫長的幾日,在我那麼漫長的生命里,這幾日彷彿是被拖長的慢鏡頭。

郁磊、軒澈、藍曉蓮、紫隕四人一起來到星山,與我的父親正式對決。那一刻,父親以母親威脅我,要我幫他。

怎麼可能?母親是火神祝融的女兒,是正義的化身。抱定必死的決心她與我就那樣公然地對抗命運。

我想像藍曉蓮那般孤注一擲,為我心愛的男人除去危險,可是父親的力量居然是那樣深不可測,我召喚出火神之淚,也滅不了他,反而讓他將火神之淚與黑火令收入權杖之內。

絕望交織着我。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耳邊的聲音渺遠,忽遠忽近。我覺得很累,看着星山之巔純凈的藍天,我想起初見他的那次。誅仙台下熊熊的火,他身上有着植物的清香,他溫暖的笑讓整個天地都失去光華。仿若這世間只容得下他的笑。

所以那一刻,我凝聚所有的靈力,孤注一擲擋在他面前承受命運破天一擊。

安然躺在他懷裏,沒有一絲血,僅存的真元也紛紛溢出,綻放如花。我感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淡,就快像清風般飄飛。

但我真的好開心,不知不覺笑了,我伸手撫着他的臉,像冥想過千百次那般。我笑着對他說:“我愛你,即使能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還是選擇遇見你。”

“鏡兒,對不起。是軒澈不懂得珍惜。”他輕呼,淚雨紛飛。

我輕輕搖頭說:“別說傻話。能聽得你叫我一聲鏡兒,死而無憾了。”

然後,我感覺自己化作漫天紅色的蒲公英紛紛揚揚在天空中飛舞。

飄灑,飄灑,在這星山之巔。生於斯,死於斯。也好。

可是有溫暖的結界罩着我,不斷吸引着我往那中心地帶聚攏。軒澈這個傻瓜,在這樣危急的關頭,竟損耗萬年功力,用太子印來搜集我破碎的元神,將我的魂魄碎片定型。

我想哭,流不下淚,只是跌落在他溫暖的結界裏,如同那一年,誅仙台便的驚鴻一瞥,那瞬間的擁抱,那溫暖的笑。

後來,他帶我回九重天,請最好的修補師,替我修補神魂。他將我置於太子寢宮的蕭鼎爐里,日日以他的真元之火助我修鍊。

他常常跟我講我喜歡的那株木槿開花了。最近宮裏又有喜事,諸如此類。

他終於喊我鏡兒,長時間陪着我。

這個傻瓜,以為我再次醒來站在他面前,會忘記他。

他這樣的男子,我怎麼可能忘記?何況,他還不容易喊我鏡兒。

我要加緊修鍊,讓這愛開花又結果。

軒澈,這一次,我不要安靜地愛着你,我要告訴你:我很愛你,願陪着你到三界傾頹,宇宙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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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神的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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