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劍開夕陽
當空間的能量沸騰到極點,香取紅纓睜開了眼睛。
長劍輕鳴,應聲而出,被她一把握在手裏,然後其身形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沒有任何花哨與寒暄,甚至沒有交手之前應有的試探,雙方都心知肚明:沒有這個必要。
所以香取紅纓上來就是全力出手。
此刻,她眉心的劍印閃爍到了極致,與此同時,被其握在手中的長劍好似受到了加持一般,發出了一抹璀璨的紅光,好像燃燒了起來,像驕陽出生在黎明的天邊。
當她一劍劈出之時,出現的卻不是劍光,而是一朵唯美的紅蓮。
那紅蓮燃燒着,看起來美輪美奐,但所蘊含的威能卻能令空間不斷地坍縮生成,而這朵紅蓮所指的方向,赫然便是冥族第三獄主,噬空者影無月。
每一代執劍王根據契約者自身的能力不同,所覺醒出來的能力技能也自然不同,像緋焰之劍上一代主人所覺醒的便是一隻金烏,翼光過處,萬物皆焚。
相比於祖母的異能,香取紅纓的技能更像是把空間的能量一瞬間聚集壓縮,匯於一點,再毫無保留的宣洩而出,而這一式被她命名為——盛世紅蓮!
見到香取紅纓的第一次出手便毫無保留的給了自己,影無月不由得感激涕零,連面具下的嘴角都抽搐了起來。
“喂喂喂…這位大小姐,不至於吧?”
“好歹在城裏也是共事過一段時間的,何愁何怨啊?不要真的撿軟柿子捏啊……”
雖然嘴上不消停,但影無月的動作可一點也不慢,開玩笑,那玩意一看起來就是那種被砸上就算不死也給脫層皮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會硬接?
於是在香取紅纓視線投過來的那一刻,戰鬥經驗豐富的影無月便已心生警兆,準備遁空而走,只是在那紅蓮飛來之後,身子已半虛化藏入空間的他一瞬間便將身子縮了回來,並且還冒着煙。
影無月疼得呲牙咧嘴,方才踏入空間的一瞬間,他彷彿踏進了一片火海,四周都被紅炎凝鍊灼燒着,令他不得不退了出來。
此刻,眼見那恐怖的紅蓮將自己鎖定,並且即將撞在自己的身上,影無月氣急敗壞的怒罵一聲。
“靠,天敵啊!”
與此同時,他雙手在胸前一合,怒喝一字。
“疊。”
在他的字音落下之後,紅蓮的斬落速度一瞬間頓了一下,好似面前有什麼東西擋住了它的去路一般。
作為冥族十八大域的獄主,又是為數不多的空間能力者之一,影無月的實力自然毋庸置疑。在那一瞬間,那些存在於世上但常人無法察覺的異度空間被他一度摺疊在身前,好似疊紙一般。
一張紙或許很脆弱,但要是將其無限重疊呢?
紅蓮遲滯了下來,幾乎寸步難行,與此同時蘊含的能量也在被不斷地消耗,但影無月的額頭上也逐漸泌出了汗水。他有些小瞧了紅蓮的能量,而不停地摺疊空間也在急劇的消耗着他的空間之力,但他無法回頭。
說起來看似很長,但從紅蓮的出現再到與空間之力的對抗,這一系列的交手僅僅只是兩三秒的事情。
此刻見一擊無果,香取紅纓眼神微眯,便準備再來一劍,拆遷王的脾氣可不是蓋的,但就在這時,她的耳邊輕輕響起了一聲溫醇的聲音,令她不寒而慄。
“這位姑娘,戰場上還是多觀察一下四周比較好哦?”
“什麼時候!?”香取紅纓一瞬間身形爆退,而她方才站立的方位,此刻輕輕飄落了一片雪花。
一片,兩片,三片,四片……雖是秋日,但這天地竟是開始下起了雪來,而在那雪花之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站立了一個男子。
他一身白衣,頭別玉簪,腰間懸着酒壺,背上負着長劍,陰氣森森與他毫無瓜葛,溫潤如玉更是勝卻人間無數。飄起的雪花似雲般皎潔,像他的身上從來都一塵不染。
他便是在人冥兩界都頗有爭議的傳奇人物,論實力完全不輸於此次冥族先鋒的主事人。
冥界第二域獄主。
噬光者雪無色。
見香取紅纓退去,雪無色倒也沒有阻攔,而是轉頭對着其他兩位冥將說道。
“我是答應了你們來掠陣,但可沒打算陪着你們在這裏演戲,要動手就快點,玩弄人心…很有意思嗎?”
“哼!”最後其實是一位獄主水無痕冷哼一聲,似是有些不悅,但卻沒有繼續做壁上觀。
只見他右手探出,隔空一握,一股無比磅礴的水之精元從其身上宣洩而出,匯聚成一股浪潮直奔香取紅纓而去。
這股水之精元帶着濃郁的陰氣,完全呈黑色,如同墨水一般,其實便是那傳說中的黃泉之水,而那水無聲赫然便是由黃泉的無盡陰氣所匯聚而成的千年水精,生來便得天獨厚,因此一出手便是聲勢滔天。
“嗯?”香取紅纓橫劍在前,皺了皺眉頭,她並未感到這些浪花有什麼威能,但她依舊沒有放鬆警惕,無論如何,堂堂第四域大能是不可能在戰場上故意打個啵給她看的。
於是在那水浪臨近之時,她抬手便是一劍斬出。
劍光直衝十數丈遠,威能不減絲毫,但香取紅纓的神色卻凝重了起來。
因為她並沒有斬中那道浪花。
在她的劍光臨近之際,彷彿是有所感應一般,黃泉之水竟是應聲分成兩股,絲毫不去理會那到劍光,反而加快了速度直奔香取紅纓而來,頓時便在她的外圍形成了一層墨色水球,將其完全包裹其中。
“黃泉之牢,被困在其中者速度會被壓制到原先的半成,同時會不斷吸取身處其中之人的能源,且在內部極難破壞。”這時,影無月終於是拼掉了香取紅纓一上來便賞給他的大招,緩緩走來,看着被困在其中的麗人,淡然的說道。
其實不用他解釋香取紅纓也能夠猜到這是什麼了,五大冥將級別的存在,這等人物的資料在議盟其實備份的極為詳細。當然,這只是對議盟而言,畢竟真實的能力誰也不會輕易的暴露出來。
身為第四域獄主,水無痕的能力和技能幾乎是每一位能力者締結契約之前便要爛熟於胸的,香取紅纓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議盟的備案上竟然沒有標註:這個技能是完全不可閃避的。
深吸了口氣,她知道自己此刻多想無益,若是再在這水牢之內待上片刻,恐怕不需要外面的三人動手自己就給力竭倒地了。
於是,她眸光一凜,眉心的赤蓮劍印以遠超之前的狀態閃爍了起來,那光芒之盛一瞬間甚至能夠透出墨色的水牢,將黑夜照耀的恍如白晝。
與此同時,她的肌膚星光點點,好像漸漸燃燒了起來,而從她的足下開始,一直到她的肩膀,緩緩地覆蓋上了一層赤紅色的鎧甲。在那之後,她的背後驀然間幻化伸展出來兩道火紅色的雙翼,在天空緩緩煽動,掀起驚人的波動。而她手上的長劍此刻也已不再是劍的形態,而是隨其心意般的化為了一柄長槍,槍托的盡頭是一朵蓮花。
她披甲在身,火翼飛舞,將手中長槍輕輕往身前一點,那水牢便破了個洞,其中壓抑着的恐怖熱能一瞬間決堤而出,像天雷探出雲端,勢不可擋。
相比於普通異能者,本源能力者多了一個得天獨厚的能力——玄靈戰衣!
它能將執劍者的力量提升數倍,甚至連技能都能得到恐怖的加成,只是在動用這股力量之後,執劍者會以極快的速度陷入疲憊,從而喪失戰鬥能力,所以每當執劍王動用玄靈戰衣的時候,便是真正要拚命的時候了。
不遠處,除了雪無色依舊淡然,水無痕和影無月都是心下一凜,同時將自己的精氣神提高到了極點,畢竟,他們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被這個娘們強行拖下水。反之,只要撐過了這陣子,今天的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香取紅纓視線微轉,再一次落在了影無月的身上,只見她手型微動,抖了個槍花。足下當空一踏,整個人瞬間化為一道殘影,直逼影無月而去。
“怎麼又是我!?”
影無月頭皮發麻,不敢有絲毫怠慢,畢竟這個狀態的香取紅纓幾乎就是一個不敗戰神,而他更是最不擅長戰鬥的冥族獄主,所以一瞬間,他便選擇了…跑!
只見空間蕩漾起陣陣波紋,數不清的空間被他摺疊而來,為他爭取遁空的時間。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方才這個攔下了紅蓮的招式在香取紅纓身披緋焰戰衣之後竟然連一秒都撐不過,人家只是長槍隨手一劃,便像刀切豆腐一般,輕易地撕開了自己的空間壁壘,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影無月來不及反應,只好悻悻的說了一句。
“內個…別打臉嗷。”
砰地一聲巨響,地面便塌陷出了一個深坑,裏面的人生死不知。
香取紅纓冷哼一聲,便要轉身尋找下一個目標,但就在這時她腳步驀然一頓,視線冷冷地掃向了下方。
一旁,雪無色絲毫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只是此刻有些厭棄的掃了一眼下方,呵呵一笑,說道。
“真不愧是冥族最能苟的獄主。”
只見那深坑的邊緣處伸上來一隻手,借力而起,竄出來一個身影,不正是方才被香取紅纓劈落的影無月?
只見他此刻好像沒事人一樣,最多就是氣色有些萎靡,令見此情景的香取紅纓眉頭一皺。
作為冥族沒有什麼戰鬥能力卻依舊能躋身一域之主的人,影無月有三大絕技在冥族其實成名已久。
找不到我。
追不上我。
打不死我。
這三點是他在冥族最讓人咬牙切齒和暗中嘆服的地方。
想殺我?請先找到我;
找到之後?抱歉,請你先摸到我的衣角;
碰到之後呢?你丫有種打死我啊!
不得不說香取紅纓的天賦還是極為驚人的,還是新生劍主便能將影無月逼到最後一步不得不生生硬抗的地步,只是這個結果卻並不是她想見到的。
方才的一擊已經損耗了她不少的力量,而對方還安然無恙。繼續下去嗎?但看對方不慌不忙又往身上套了一層看起來就極難破防的衣袍,估計就算是她能量耗盡也無法給影無月造成實質性傷害。也不是她沒想過跑,只是看那個直到現在還沒怎麼出手的雪無色便知道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況且,真當那些跟隨而來卻沒有參戰的陰官是擺設啊?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她跳呢,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個被她牽連而來的青年還沒有脫身……
下方,自稱雲大善人的青年面色依舊平靜,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拖油瓶的自覺。但在他那份平靜之下,如今好似多了一份遲疑,令他眉頭微皺,不知道在做什麼樣的取捨。
天空上,香取紅纓的面色陰晴不定,腦海中極速的分析着戰場上的局勢,就在這時,穿好了衣袍的影無月在下方得意洋洋的開口。
“紅纓小姐,怎麼樣,這回知道我沒那麼好殺了吧?不如咱換個目標,就別把能量浪費在我身上了,如何?”
香取紅纓面色驟然一僵,呵呵冷笑了一聲,整個人竟然再次瞬間朝着影無月衝去。
場內所有人的面色皆是一滯。
其實影無月說的倒是肺腑之言,一般正常人發現要是砍不死也早就找下一個目標了,誰樂意吃力不討好、一條道走到黑?但可惜的是,香取紅纓偏就喜歡撞一撞這個南牆。
不激她還好,這一撩撥就炸了毛。
不好殺?
老娘今天就算拼着身消玉隕也要扒你層皮下來。
咚地一聲,那大地上的深坑竟是再次塌陷了幾分。
這還沒有結束,緊接而來的,是一連串不曾停息的轟鳴之音,響徹在月光之下……
距離場地其實不遠的石頭上,青年和其肩膀上的小鳥都微微失神,一個用手,一個用翅膀,同時不忍直視的捂住了臉龐,然後不由自主地感嘆了一聲。
“這個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天空上,水無痕和雪無色四目相對。後者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了身後的劍柄。
縱然他從地獄來到人界並非是為了殺戮和戰爭,而是另有執念,但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影無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香取紅纓打死,於是權衡之下,他選擇了出手。
只見雪無色右手握住了背後的劍柄,僅僅拔鞘寸余,一股霜結天地的凜然寒氣便噴薄而出,竟是瞬間壓製得香取紅纓所散發的熱能不得不收縮至自身一丈之內,以此來苦苦地抵擋那冰封千里的寒氣。
雪無色朝下方神情凝重的香取紅纓拱了拱手,面露歉然的說道。
“陣營不同,姑娘,得罪了。”
他的話音剛落,香取紅纓視線中的天地便被一道極為璀璨的白芒完全籠罩,而她只來得及將雙翼疊在身前,希冀着能夠擋下這驚艷的一劍。
一點寒芒,霜雪漫天!
這一劍遞出之後,只見方圓觸目可及之處,竟是一剎那化為了一座冰域,倒映着雪色與月光,熠熠生輝。
世界彷彿在這一剎那間都慢了幾分,像是有些不忍打擾這一劍霜雪的美麗。過了許久,伴隨着幾聲有些虛弱的咳嗽之音,眾人的視線投了過去,只見在雪無色驚人的一劍之下,香取紅纓依舊沒有倒地,但是此刻的她已是渾身浴血,身子更是搖搖欲墜,靠着恢復原來樣貌的長劍駐在地上才得以站立。
她不停地咳血,樣子萎靡到了極限。
方才她用盡了所有剩餘的能量卻依舊沒有完全擋下這一劍,同時還遭到了戰衣的反噬,此刻的她就像一朵即將凋零的落花,凄慘而絕美。
她強撐着轉過頭,對不遠處的青年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神色,好像是在說:“不好意思啊,把你卷了進來……”然後便再也支撐不住的倒了下去。
青年目視着這一幕,漸漸沉默下來,過了好半響,他才輕聲對身旁的小鳥說道:“她其實是個好人,對吧?”
小沐吱吱的叫了一聲。
天氣似乎有些冷,於是青年朝手心吹了口氣,拍了拍臉頰,好似熱身運動一般。
旋即,他好像做出了決定,開始邁步前行,不多時便來到了香取紅纓的身前,蹲下來凝視着她精緻的臉頰,輕聲說道。
“人間因果真是難逃,你覺得呢?”
這句有些意味難明的話好像是對躺在地上的她說的,卻又好像是對自己說的。
不多時,青年抬起頭,望向了此刻聯袂而來的三人。
旋即,他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然後突然說了一句話。
“她是個好人,所以…我要帶她回去。”
他的語氣平緩。既不見認真,也不見敷衍,就好像是在街邊茶鋪里對着相對而坐的友人隨口說出一件要即將做的事一樣。
雪無色腳步一頓,止住了步伐,與此同時他的眉心緩緩地皺了起來,他的直覺告訴他有些不對。
影無月因為與青年打過交道,所以此刻內心隱隱現出一抹不妙的感覺,唯獨水無痕從來不曾接觸過這個青年,嗤笑一聲,便譏諷的說道。
“你說要帶回去就帶回去啊?你是個什麼東西?”
青年也不生氣,只是將視線投向了雪無色,淡淡的問道:“你覺得呢?”
就在此時,隨同而來的陰官們見戰事似乎已經告一段落,於是齊齊朝這裏匯聚過來,見到此景的影無月似乎多了些底氣,畢竟從來沒有人能夠面對這樣的陣容,哪怕是昊日劍主,也不行!
所以在香取紅纓那般狂轟亂炸的情況下依舊未死,只是有些萎靡的他微微上前一步,冷笑着說道:“就算真的讓我們瞎貓碰死耗子撞見了傳說中的第九劍主,今天也不可能安然離去,更別提帶走我們經營這麼多年的囊中之物!”
青年掃了他一眼,然後再次將視線投向了雪無色,後者沉默不語,於是他點了點頭。
“明白了。”
就在這時,一旁的水無痕再也按耐不住,冷哼一聲,抬手便是一道怒浪席捲而去。
“裝神弄鬼!”
在那滔天怒浪朝自己奔襲而來之時,青年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似是有些無奈,但還是緩緩地站了起來。
在他起身的瞬間,他眉心突然亮起一道蓋壓星辰的光芒,像千年的黑夜突然點燃了一盞青燈,照耀天地。
萬古如夜,遇我則明。
那是獨屬於青年的劍印,不似其它執劍王那般多為各式圖案的形狀,青年眉心所亮起的,赫然便是一柄真正純粹的“劍”!
而隨着劍印閃爍,青年的腰間漸漸幻化出了一件物什,但卻並不是劍……
就在此時,青年好似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轉頭對着依舊昏迷不醒的香取紅纓苦笑着說道:“真的沒有第九劍,因為這第九把從來都不是劍,它是一把…劍鞘啊!”
他搖了搖頭,轉過身來,神色此刻相比於平靜更趨於像是一種凌駕天地的漠然,那是氣質上的一種質的變化,可能這才是真正的他!
只見他嘴角微動,輕聲說道:“既然無法真正放下,那麼便再去人間走一遭好了。”
他看向依舊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女子,眼神漠然的深處多出了一抹溫和。
“這人間…不是還有很多值得我去善待的人嘛!”
“所以,這位不聽人說話的小姐姐……”
“你的劍,便請借我一用吧!”
“放心,我會帶上你那一份的。”
語盡於此,青年的神色驀然變得肅穆了起來,眉心的劍印再次更亮了幾分。
他面向冥族眾人,神如眾生之主,眼如萬古深潭。
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淡淡的開口,敕令出了兩個字眼
“歸……位!”
在他話語傳出之時,彷彿言出法隨一般,那已然倒下的香取紅纓其眉心的紅蓮劍印竟是突然間再次亮了起來!而與此同時,在她倒地之後便一直插在地上失去光芒的緋焰神劍竟是隨之驀然燃燒了起來,並且發出了一聲嘹亮的長吟,響徹天地;然後自行離地,破空而行,瞬間來到了青年的面前,被其一把握在手裏,順手插入腰間的劍鞘。
僅僅在這劍起劍落歸位路途的一瞬間,甚至都不見青年如何出手,周圍的黃泉之水便被盡數蒸發殆盡;若非此刻散溢在周圍的絲絲熱氣,甚至都會覺得之前從來沒有存在過。
水無痕一臉獃滯,哪怕他是冥族的獄主,頂天的大人物,這一瞬間的所見也令他完全不感相信自己的眼睛。
首先青年那八九不離十的第九劍主身份就已經令他轉不過彎了,但是那一旦認主便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觸碰的神劍被那青年像這般隨意的握在手裏是怎麼回事?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執劍王可以同時執掌兩柄神劍,聽都沒聽過,但現在這個事實就這樣擺在他們的眼前,令他們不得不認清現實。
還有,黃泉之水原來是可以蒸發的東西嗎!?自己這個黃泉之靈怎麼不知道?!
不僅僅是他這般驚駭,場中也是一片寂靜,無人敢於此際出聲,唯獨有一個人例外。
此刻,可以說是將兩柄神劍力量握在手中的在青年瞥了一眼場中唯一神色雖然訝異,但卻並未顯得慌亂的人——噬光者雪無色。
“怎麼說?”
雪無色深吸了口氣,旋即向前一步,朝青年微微拱手,生前曾為儒士的他以古禮敬了一禮,神色肅穆道:“請賜教。”
青年不再說話,他其實有些頭疼此人的執拗。
不願意打就走嘛!在這撐什麼大頭?
可以的話,其實他並不想出手,因為這樣會讓他好不容易和人間撇清的因果再次牽扯,並且會越來越深。
但是此刻,望着依舊不願退去的雪無色,他嘆息一聲,將手放在了劍柄之上。
沒有任何花哨與前奏,青年便這麼出手了。
長劍離鞘,當空一劃。
沒有什麼可圈的劍招,也沒有什麼可點技能,好像他就只是那麼輕描淡寫的在遠處朝你揮了一劍,就像一個稚童在路邊朝着熟悉的玩伴揮了揮手一樣,平淡無奇。
以至於冥族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不知道此人在搞什麼名堂,唯獨雪無色瞬時面色大變,身後長劍瞬間在手,被其連着朝青年所揮出的劍痕方位不停地揮出霜寒劍氣,藉此來拖延那道稚子劍痕席捲而至的時間。
與此同時,雪無色朝着身後依舊不明就裏的眾人怒喝一聲:“跑!”
然而他的話音才到一半,天地便瞬間淹沒了……
只見青年一劍探出之後,距離他三寸之外,一股磅礴如海的威能驀然而起,扶搖而出,像一座倒懸的火山從空中噴落了一股瀚海般的炎流,直直奔着冥族眾人席捲而來!
這股威能直令明月無光,漫天星河都瞬間暗淡!
那幾乎是一股讓人感覺完全不可加以抵抗的力量,是兩大神劍能量聚變的壓縮!
幾分鐘過去后,世界依舊一片寂靜,而此地早已沒有了冥族眾人的身影,或死或逃,不知所蹤……
青年其實還是留手了的,並沒有趕盡殺絕。也不是他仁慈,只是他現在還並不想和人間的因果牽扯太深。再者站在他的角度來說,冥族也是人類,只是過去現在的不同罷了。況且,他覺得對方有一人如果不是陣營不同,其實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此時,從遺落之城的城牆上看去,雖是深夜,但那天空上,卻是一片火紅如梭。
他一劍開出了一片夕陽,像落日輝煌於遠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