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城之龍 第一百四十章 落雪無痕
那隻鳥…不，準確來說是那隻雀。
道離十分熟悉。
千年前，那一身火紅色的羽毛幾乎就是他的噩夢，所以他確信自己絕對不會認錯。
那是玄鳥一族的…沐天靈雀！
道離並不意外方才小沐能夠察覺到異樣。
堂堂妖族至尊血脈，他就算被發現也沒什麼稀奇的。
雖然三生萬物訣是至尊道法，但那也得看對誰用。
事實上，若是青年當時開因明之眼，道離根本藏不住。
陰差陽錯之下，倒是被他躲過去了。
道離眯起眼，凝望絕塵而去的越野車。
回頭看了看森林的方向。
他能感應到“餌”就在裏面。
一方面是能提升修為的“餌”，一方面是本該消失的沐天靈雀。
這根本沒什麼好選的。
深吸口氣，道離直奔着越野車離開的方向追去。
人間，好像多了什麼不得了的變數。
他必須要查清楚。
那個男人他也見過，是在一家飯店的熒幕上。
本來道離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不是長得像就可以是那個人的。
但是…
若當沐天靈雀也和這個人在一起…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此事關係甚大，大到他必須開始認真起來。
如果真的是那個人，那麼他必須要把消息傳回天界。
不惜一切代價。
至於身後的“餌”…
他多多少少已經猜到了身後這座森林是什麼了。
這是一處秘境。
不是不滅城那些凡人能夠擁有的。
所以，這裏必定是三大仙門之一。
憑他現在被界域壓制的狀態，還沒那個膽子去闖。
至於“餌”…這人間不是大把？
…
遺落之城，離雀街。
裴本最近一直都愁眉苦臉的。
自打最好的廚子跟着他女人跑了之後，酒樓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
現如今，酒樓都快陷入財政赤字的境地了。
馬上就開不下去了。
雖然在那之後，他換了至少有七八個廚子，但沒一個能稱他心的。
“哎，我的廚子什麼時候回來啊…”
“這年頭，就連廚子都要見色忘…老闆。”
“世風日下啊…”
這時，正坐在掌櫃枱唉聲嘆氣的裴本聽到了一聲稚嫩的聲音。
“你好，這裏沒打烊吧？”
“哎呦！沒有沒有，客官幾位？”
裴本看到有客人來立馬堆出了笑容，速度之快彷彿剛才從來沒有嘆氣過一般。
但他有些疑惑，明明聽剛才的聲音是個稚嫩的童聲啊？而且還是男的，怎麼面前站的是一個女人？
“兩位。”稚嫩的童聲再次響起。
裴本愣住了，四下瞅了瞅，最後確定面前只有這位秀麗的小姐姐一個人。
就在這時，因為被忽略了幾次，那童聲似乎是有些不滿，聲音大了幾分。
“喂！你看哪呢！？”
裴本順着聲音的源頭低頭看去，終於看到了一個唇紅齒白的童子，如瓷娃娃一般，此刻正氣鼓鼓的看着他。
因為個頭實在太矮了，所以他完美的被隱藏在櫃枱之下，以至於裴本望穿秋水也沒瞅見。
一大一小視線碰在一起，定格在了半空。
一旁，田下心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童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正是與雲青雨達成約定后，更名為“聽雪”，然後先行一步來到遺落之城的書童。
而其真實身份則是…
冥族第二獄獄主。
雪無色。
…
“真是的，明明我就在那，他就是看不見我！”
餐桌上，聽雪夾起一塊冬筍炒肉塞進嘴裏，也不知道是吃東西還是生氣的原因，本就粉嫩的臉頰看起來園鼓鼓的，煞是可愛。
“好啦，誰讓你現在變這麼小的，也不能全怪人家。”
田下心笑着安慰道，然後摸了摸他的頭。
她實在沒忍住。
聽雪夾筷子的動作一停。
澄澈的眼睛看向田下心。
“1，2，3…”
田下心在心底默數了三個數。
彷彿是心有靈犀一般，當數到三的時候，田下心默契般的把手按在了聽雪的頭頂上。
那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熟稔。
後者一股腦站在了凳子上，雙手張牙舞爪的朝田下心抓去，但是因為手實在太短了…被田下心按在那裏之後，手都擺成了車輪，但就是摸不到。
“唉嘿嘿。”
田下心用她另一隻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不是她不尊重曾經的冥族大將，實在是這副樣子的他實在…太可愛了！
這誰頂得住嘛！
而這一幕，在他們趕來遺落之城的這一路上發生了太多次了。
變成了書童模樣的雪無色，似乎一點點放下了某些包袱。
當然，在他第一次被摸頭的時候還是反抗了很久的。
但結果就和現在一樣…
所以次數多了他也就聽之任之了。
畢竟，喵的真他娘的夠不到。
…
聽雪和田下心來到遺落之城有一段時間了。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城市。”花了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把整座城逛完一圈之後，聽雪對田下心如是說道。
十年後，人間都要和冥界幹起來了。
其它八大不滅城各個窮兵贖武、養精蓄銳，全民都在緊急備戰的狀態。
而這時候，你看看這座城的人都在幹啥？
開酒館的開酒館，打麻將的四個湊一桌，晨跑的還在城門樓上列隊…
就好像…
外面幹啥都跟他們沒關係一樣。
而且大街上。
人族，妖族，冥族。
這真是能一起並肩逛街的？
剛入城的時候聽雪真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最後發現，這竟然是真的。
他甚至看到了很多通緝榜上、惡名遠揚的人，在這裏，也願意去扶一扶路邊的老人，看一看頭頂的星空。
不乏冥族的人。
有些甚至他還認識。
這些人不是沒有知曉外界消息的辦法，但是卻是真的好像沒有人在意這些。
這裏，所有人都在享受着今天。
那先生是想要打造一個什麼樣的城市呢？
聽雪觀察了很久，最終才隱隱確定了雲青雨的想法。
恐怕想有一個據點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先生想為匆忙的人們，提供一個安息之地。
一個進來后可以暫時放下所有牽挂好好吃頓飯的地方。
來到這裏的人，無論是善是惡，都沒人去在意，甚至不會都有人問起。
沒有人想去知道你的來歷。
沒有人會去管你的種族。
這些都太麻煩了。
那些都是出了城拿起刀了之後才會再考慮的事情。
生死仇家，也得外面說話。
至於十年後的大戰…
本身就躲不掉，那麼…為此焦慮又有何意義？
這座城裏，聽雪看到了無數擁有這樣理念的人。
活的純粹的人。
聽雪笑了，他笑得很開心。
這樣的先生，他跟着，不委屈。
…
“我覺得先生，缺一個據點。”
飯桌上，聽雪突然對田下心道。
田下心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青衣身影，點了點頭。
“你看上哪裏了？”她自然不會反駁他的意見，並且她也覺得要一個據點好像沒什麼問題。
聽雪指了指櫃枱。
“這。”
田下心一時間沒明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這家酒樓。
“這…這不行的吧？人這都有主了，之前聽人家說這家酒樓也開了好多年了，不可能讓給我們的吧？”
“不，很容易。”聽雪微微一笑。
田下心很疑惑為什麼他會這麼自信，然後便看到聽雪朝櫃枱上的老闆招了招手。
裴本走了過來。
“小客官有什麼吩咐？”
因為生意不景氣的緣故，付不起那麼多小二的工資，所以他現在不得不親自下場。
“這樓怎麼賣？”聽雪直入主題。
田下心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她還以為聽雪有啥妙招呢，看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結果上來就是一對三？
你都不迂迴一下嗎？
果不其然，裴本的臉色一瞬間就沉了下來，冷聲道。
“客官，我這樓，不賣。”
“我可以加價。”
“今天不是愚人節。”
“我沒有開玩笑。”
“不賣！”
“你連員工都請不起。”
“這是我的事。”
聽雪又指了指四周。
“看，你都沒有客人了。”
這一句話只接戳到了裴本的痛處。“砰”地一聲，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瞪着這個小不點，幾乎是咆哮着說道。
“不賣！”
“我可以加價。”
“你一個小屁孩能有什麼錢！”
田下心眼見要出事，準備趕緊挽救一下，畢竟這裏可不能打架，只是她剛起身要拉住一邊，便聽見了“邦啷”一聲某塊硬物砸在了桌子上的聲音。
田下心和裴本低頭一看，兩人的眼睛同時瞪直了起來！
桌子上的，是一塊差不多有盤子那麼大的…鑽石！
田下心驚了！
裴本也驚了！
田下心驚的是…為什麼你能隨手掏出這麼一大塊鑽石，然後這一路吃喝都要讓我掏錢？
相比之下，裴本就是正常反應了。
他顫抖着撫摸起這塊巨大鑽石，狂咽口水。
他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塊的鑽石。
不，聽都沒聽說過。
“這…是給我的？”
“酒樓…”
“現在開始，它就是你的了，離這不遠還有個魚塘，一併送給小兄弟了。”
“哦。”
聽雪淡淡的點了點頭，轉頭對田下心說道。
“看，我就說很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