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我看到了你。

005.我看到了你。

由於疼痛而一個勁倒抽涼氣的我一把接過凌伍二遞給我的防摔玻璃瓶,只見這個瓶子長得與實驗室的長罐狀液體器皿較為相似,只是比起後者寬度較大,正好能容納許多圓圓的藍色藥片裝入裏面。

我聽凌伍二說,在幾百年前神經痛還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時,許多因外傷導致脊髓損傷的病人只能含着淚水在床上痛苦地輾轉反側,忍着巨大的痛苦度過一個又一個極度漫長的夜晚。遇見這樣難纏又束手無策的情況,病患身邊的人雖然急切地想要治癒病患,可由於醫術有限的原因,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只有給予他們一些精神上的鼓勵,可是望着病患無力又痛苦地掙扎的模樣,身邊要好的親人和朋友簡直可以稱為心碎,而病患本人也被想要一了百了的念頭籠罩着,久久走不出自怨自艾與不正常生活的陰影。

但在科技發達的現在,這樣的問題已經基本不復存在,只需要每天服用兩片特效止痛藥便可以有效緩解癥狀,全身心投入康復訓練中。但康復訓練會比想像中的疲憊與痛楚太多,因為完全恢復后的我將要成為特別編製、在死生一線上遊走奔襲的戰士,替所有懷抱志向不頹廢的殘障人士告訴世人“身殘志堅的意義”,也會證明只要有一顆永遠澆不滅燃燒希望之火的星星,即使是已然被世人定義為不可能的弱者也能痛吼一聲,毅然從摔倒的地方堅強地站起。

吞下兩片止痛藥的我感知到原本強烈的痛覺正如退潮般慢慢散去,當靜坐於原地達到三分鐘后,這種極其考驗意志力的手術副作用幾乎完全消失,現在的我別說那種雷霆萬鈞的劇痛,就連一絲一毫的痛也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就像還沒有癱瘓時雙腿平穩地擺放在沒有威脅的地方般,自然正常又輕鬆。

我劫後餘生似地仰起頭,將含在口中的濁氣輕輕吐出,眼神與芮娜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對上,想到終於可以認真回答她方才提出的問題,便讓身子坐得更端正些,允許她了解情況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指的是她嗎?”

我靜靜地回憶記憶深處那名女戰士的模樣,面色平靜地凝視着眼前的芮娜,以“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的句式反問。

“我們有對你的檔案進行查詢,我有發現你的戀愛關係那欄填了另一位女軍人的名字,但當我點進去想要繼續查看資料時,卻發現這名軍人的資料上了紅色保密鎖,連長職的我都無權調閱。而這種與鮮血顏色相同的保密鎖,證明這名軍人屬於最高保密尖刀部隊,可是貌似已經不幸犧牲。”

……

芮娜的話語讓我的記憶瞬間再度沉入我已經不願意去回想的那一刻,那些血淋淋的場景就像電子視頻和影像那樣,如電影般一幕一幕地從我的腦海里放映過去,我的雙眼逐漸無法聚焦,嘴裏情不自禁地呢喃道:“她叫左夜靖,永遠的尖刀班班長,永遠的師父。”

2136年,華國某地邊境。

“尖刀呼叫藏刀庫,尖刀呼叫藏刀庫,我們遭遇境外侵略者埋伏,坐標0302,請求支援!請求支援!喂!”

這場襲擊來得如同像沒有預報就下的暴雨般太過突然,一大群訓練有素且全副武裝的不法分子偷摸抹殺掉邊境線上的守衛部隊,並將被支配至守衛連參加聯防的尖刀班,也就是我曾所在的特戰隊,引入他們提前設下的埋伏圈進行偷襲,試圖將我們整個尖刀班一網打盡。

通訊手沙尼軍刀不斷用原本該與指揮部連線的耳麥呼叫着,但耳麥里除了響起斷斷續續的嘈雜的聲音,指揮部那邊絲毫沒有回應,我們眾人這才意識到該區域內所有電子信號早已被敵軍提前全盤封鎖,只有即刻使用電腦突破控制域,讓本被屏蔽損毀的訊息順利傳達。

“嗖!”

叢林深處突然傳來一條極速激光射線,直愣愣地朝着正在嘗試突破屏蔽,即將成功的通訊手沙尼軍刀的頭部穿去,那條射線瞬間貫穿了他的頭盔,打穿了他的頭部,讓混雜白色液體的鮮血從那個貫穿性小孔中止不住地噴涌而出,噴洒式地染紅了周圍無辜的樹木和冰冷的泥地,只見他的身子猛地怔了一下,便面露不甘地栽倒在地,事後也便再沒站起來過。

“武士刀,請你繼續聯繫指揮部!掩護!!程風斬,干你娘,把狙擊手給滅了!”

身為特戰部隊一班之長的左夜靖卻沒有任何時間去傷感,她只能用殺敵的方式替戰友報仇,同時儘可能保護更多戰友從歹徒的槍口下倖存下來。只見她手中的激光槍槍口對準三個從十二點方向衝過來的敵人,連續兩個戰術規避動作之後迅速校準瞄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激光射線不偏不倚地穿過這三名敵人的頭顱,而敵人的激光恰好擦着左夜靖的身子過去,留下一條可恨的灼傷烙印,鮮血也開始一滴一滴地滲出。

“師父,你沒事吧!”我焦急地打開耳麥關心道,同時扣動扳機,讓射線貫穿一個敵人的腦袋。

“老子沒事,一點擦傷罷了。兄弟們才要緊。快想辦法立刻結束這場戰鬥。”

聽完左夜靖所說的話,我的心裏頓時變得涼嗖嗖的,因為其餘幾個尖刀班戰士雖然也在一邊尋找掩體,一邊拼盡全力抵抗這群不法分子,可他們目前的狀況卻與那邊越界的敵人同樣,每個人均負傷嚴重,鮮血就像開了水龍頭般不停不休地湧出來,這種狀況必須送進醫院立刻輸血,手術救治,因為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可能撐不到十分鐘就要因失血過多而犧牲。

身披偽裝網的我的眼睛死死抵着激光狙的瞄準鏡,凝神屏氣以最快速度調好焦距,十字架內,同樣身披偽裝網的狙擊手已經被捕捉,准心穩穩地定格在他的腦袋上,我的手指沒有絲毫猶豫地扣響扳機,一條射線發射出去之後,狙擊手的鋼盔立刻出現一個圓圓的小洞,鮮血直接發瘋似地濺出來,偽裝網瞬間被一大片血跡蓋住。我望着其餘無法無天的敵人,咬牙切齒地在一秒內調整好焦距,一頓極速射讓他們全部痛苦地抽搐着倒地,鮮血在瞄準鏡里飛濺着灑落在樹枝樹葉與泥地上。

“嗖!”

又是一聲清脆的射線發射的聲音,十指正在騰空電子微電腦上翻飛,嘗試聯繫指揮部的武士刀來不及規避,筆直地倒在血泊中,我悲痛之餘心裏一驚,極速地將瞄準鏡准心定格在叢林的某一個角落的石碑后。只見另一名身着普通黑色迷彩,就連偽裝網和防穿透服都還未穿上的敵軍狙擊手正淡定自若地冷笑着站在明處,朝着我的兄弟們放最冷的槍。

所謂的石碑,也就是邊境劃分線碑,根據我國軍人規定,我國軍人沒有得到上級甚至最高層軍委的命令,不允許對境外射擊。

而這群毫無道德和底線可言、還與境外兵勾結的地下勢力,他們遊盪於我國邊境線,只有得到足夠的金錢就能幹出是個人都不敢想像的事情。我覺得這名帶頭的狙擊手,也是明知我國軍隊無法擅自對境外射擊,才會躲在石碑後面大膽地放冷槍,這樣就會導致我們只能被他挨個點名,而他卻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程風斬!!你在幹什麼!還在等什麼!!”

左夜靖一手掛着已經電量不高的激光手槍,一邊翻滾着躲避敵人射來的激光線,一邊又撂倒兩個來不及避閃的敵人,還不忘對土坡上的我怒吼道,我的視線頓時被淚水模糊。

“師父,他在邊境線以外!!我不能開槍!”

“嗖嗖!”

又是兩聲激光狙的響聲,端着霰彈激光槍,給敵人造成不小損失的尖刀班士兵先胸再心,全部被貫穿。但瞪大雙眼倒在地上的前一秒,他抽搐着舉起手中的武器,再次對着逼近的敵人扣下扳機,三名敵人在同一時間化成血肉模糊的碎片,狙擊手開了最後一槍,直接斃命!

其餘的尖刀班士兵們虛弱地靠在樹上,一手按緊身上無論如何止不住血的致命傷口,一手放在高爆激光手雷的護栓外,咧着嘴一起試圖扯出最後一絲笑容,我則是忍住眼淚再次放倒一個正在填充電量的敵人,鮮血再一次飛濺。

“排骨刀,你多久沒回去啦?”

“我六年。終於可以回家咯!”

排骨刀嘴裏冒着鮮血,毫無血色的臉上帶着笑容,彷彿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另一名已經幾乎沒有任何動彈餘力的戰士則是爽朗又虛弱地笑了起來,用盡全力將戴着沾滿鮮血的黑色露指戰鬥手套的左手伸向另一名刀戰士,大義凜然地告訴他:“你說得對,真的,咱們很快就可以回家過年了。我想吃媽媽包的餃子了。”

石碑后的狙擊手彷彿是早就確信我們無法支撐太久,他微笑地對着我的瞄準鏡伸手指了指國界碑,做出“喝倒彩”的動作,再看一眼長相瀟洒、眼神裏帶着居高臨下的左夜靖,嘴角勾起邪惡的笑容,他淡定地將槍口卸下,裝上高爆震蕩麻醉炮的徑口,順利裝填,瞄準鏡準星死死鎖定在已經負傷卻還在殺敵指揮的左夜靖身上,手緩慢地擺上扳機,而這一切動作都被我在自己的瞄準鏡里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侮辱我們用命守護的國家!他想活捉她!他還想讓她永遠活在癱瘓的痛楚中!!

但軍人的天職是遵守軍隊的規則,更是不能隨便逾越那道紅線!

“師父,小心!!!!”

我的槍口對準最後剩下的四個交換站位射擊靠近的敵人一頓極速射,四名敵人按先後次序地倒在地上。見石碑后的狙擊手已經將要扣動扳機,我顧不上自身安危,卸下武器一躍而起,從山坡上向左夜靖身前橫撲過去,高爆震蕩麻醉炮不偏不倚地打在我脊椎的位置,隨即劇烈地爆炸開來,一股帶有怪味的氣浪襲來,我轉瞬間便覺得脊椎的某個點像炸裂一般疼痛,意識也逐漸模糊,也無法感知腿部。

“記住,我愛你。”

這是我依稀聽到左夜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除了躲在碑界外的狙擊手,其餘的入侵者均被消滅在領土,而代價是我們的生命。”

我的心裏雖然無比疼痛,可臉上還是維持看不出任何錶情的高冷樣,為的就是不想讓別人太過為我操心,可是情緒本就敏感的芮娜的眼中似乎有東西在閃動:“左夜靖同志,犧牲了?”

我抬頭默默地望了她一眼,不想直接回答這個最令我痛苦的問題,可我這次卻再也壓抑不住情緒,眼中不禁泛起晶瑩的淚花。

如果條件可以。

我寧願那次戰鬥左夜靖已經戰死沙場,也情願和尖刀班的戰友們一起殉國。

沒錯,我很畏懼讓我無法行動的癱瘓,但所有熟悉親密的人都拋下我,讓我獨自一人背負使命和愧疚感而生,這才是真正如泰山壓頂般沉重,讓我喘不過氣甚至感到無比窒息的事。

我用意念打開上衣口袋從裏面掏出一張二人合照,就像她還站在我面前般深情款款地凝視着,腦中不斷回想她先前對我說過的一句話:

“我也是一名遊走在生死線上的戰兵,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請你務必好好生活。”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特編第一作戰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特編第一作戰連
上一章下一章

005.我看到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