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心頭血
「長公主素來不喜歡熱鬧,怎麼今日有雅興來這皇家春苑比試了?」趙錦熙在原主的記憶里並未尋到墨凌霜會騎射的印象,不由得詫異道。
瞧着墨凌霜的變化,墨凌雲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我與皇妹雖是雙生子,父皇卻是對皇妹喜歡得緊,但凡有宴會都會帶着皇妹,她從小就是活脫的性子,騎射對她來說就像家常便飯。」
看得出墨凌霜的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所以對她出來參加最後一場比賽,墨凌雲並未阻攔。
墨凌霜一出場,趙錦鴻的目光就從來沒有挪開過,因為害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所以眼睛時不時在校場打轉。
「皇妹多年不曾出來湊熱鬧了,騎射功夫說不定生疏了呢。」墨凌雲嘴角上揚略略打趣起來。
墨凌霜聞言,溫和道:「既然如此,皇兄可要給我留着面子呀,莫要讓我輸得太難看了。」
隨着旗幟一揮,校場立刻塵土飛揚,只見眾人騎着馬飛奔而去。
周若薇因為腿傷無緣最後一場比賽,不過這並不妨礙她看比賽的好心情,央求着趙錦熙扶着她去站台前面看比賽,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
起先,眾人只覺得墨凌霜多年未教習騎射,身手或許有些生疏了,誰知她剛一上場,就把那些兒郎們甩在了身後,頓時引得眾人拍手稱讚。
今年的騎射增加了一些難度,校場設置了不少的障礙物,而且還在靶子前方懸挂了一枚銅錢,不損毀銅錢又射中靶子的算勉強及格,能射中紅色靶心者,那就是真正的贏家了。
因為難度的增加,有幾個人一不留神就從馬背上墜了下來,墜下來的人只能遺憾離開賽場。
墨凌霜面對那些障礙物的時候,表現得很是平靜,細細觀察着風向,身手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對準銅錢的洞孔,嗖的一聲就射中了紅色靶心。
「長公主好樣的,加油!」趙錦熙伸出手來,做出一個喇叭狀叫喊道。
只可惜她除了醫術,騎射這些一點都不擅長,只能在心裏遺憾着。
「皇妹的身手不錯嘛,一點也不比當年遜色,甚至還進步了幾分。」墨凌雲笑着說道。
墨凌霜淺淺一笑,她終於活回了自己,整個人都充滿了精氣神,不再像以往那般愁容滿面,給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美。
趙錦鴻揮了揮馬鞭,側頭看向墨凌霜,臉上掛着笑意,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就在眾人準備射出最後一支箭時,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隻兇猛的禿鷹。
「我看咱們也別只顧着射箭靶了,不如就以它來論輸贏吧。」墨凌霜抬頭看着空中的禿鷹,對上那一雙冰冷的眸子絲毫不怯場。
「那就如皇妹所願了,射箭靶的確沒什麼意思。」墨凌雲瞄準那隻禿鷹輕笑道。
前面幾人皆是無所收穫,墨凌霜不急不緩對準禿鷹,放開手裏的那支箭,只見那隻禿鷹發出一聲哀鳴,隨後直直的跌落在地上。
「好呀,好,長公主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呀!」校場上飄蕩着一片喝彩聲。
墨凌霜蹬了一下馬肚子,慢慢回到校場中央,趙錦鴻幾人也跟了上去。
墨凌齊看到墨凌霜的表現,心情大好,看向席間的白石炫耀道:「白老將軍,朕的皇妹不輸給這些兒郎們吧?」
白石哈哈大笑,不吝稱讚道:「長公主這本事,就是將軍也做得,若是男子一定是將帥之才呀。」
白石難得誇獎一個人,聽到自己的皇妹被稱讚,墨凌齊欣慰道:「這第三輪比試可比往年的難度都大,沒想到他們卻給朕來了這個一個大驚喜,特別是朕這個皇妹,倒是小瞧了她呀。」
頓了頓,墨凌齊又道:「白大公子和趙大公子今日的表現不錯,南宥的重擔遲早會落在他們年輕人身上。」
「皇上可別誇他們,他們還得多歷練歷練,哪有皇上說的這般能耐了,六皇子今日的表現倒是挺不錯的。」白石捋了捋花白的鬍鬚說道。
白石這麼說也是肺腑之言,並非因為墨梓辰是自己未來的孫女婿,他就在皇帝面前溜須拍馬,這要是一個草包,他說不定連個正臉都不會瞧呢。
比如墨北辰,雖然這位也是皇子,儘管不是草包,可是卻心術不正,當初他把主意打在趙錦熙和白采茵身上的時候,白石就很不待見。
聽到墨梓辰被白石這麼一誇,墨凌齊便打量了一下這個不怎麼被自己待見的兒子。
墨凌齊的子嗣並不多,有幸長大成人的就更沒有幾個了,墨梓辰從娘胎里出生,身子就不好,連御醫都說這孩子會隨時夭折……
在看到這個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兒子,墨凌齊的心有些動容,甚至開始覺得有些虧欠這個孩子。
墨凌齊微妙的情緒變化被皇后捕捉到,藏在袖中的手掌緊緊握拳。
如果說墨梓辰當初是個無足輕重的塵埃,那麼現在就是皇后眼中的絆腳石。
皇後知道墨凌齊最是看重皇子的身體情況,若是身體有恙,便是與那皇位無緣,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皇后才沒有對墨梓辰趕盡殺絕,當然也是為了不讓人起疑。
墨凌齊看他的眼神,還有白石對他的稱讚,讓皇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為了自己兒子的太子之位,皇後向來都是排除異己,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
「倒是朕疏忽了,想不到我兒如此有本事。」墨凌齊回過神來,眼神里流露出舐犢情深的意味。
就在準備宣佈比賽結果時,趙錦鴻突然眼前一黑從馬背上墜落,雖然他身穿玄色衣裳,不過也能看出他的胸口好像被什麼染上了顏色。
「大哥!」趙雲兒見狀,從女賓席位沖了出來。
「雲兒別擔心,我們這就送大哥回府。」趙錦熙慌忙取出一顆藥丸給趙錦鴻服下,伸手給他把了把脈。
在參賽的時候,趙錦熙勸過他,讓他以身體為重,暫時放棄今日的比賽,見趙錦鴻如此堅持,她便囑咐了幾句就沒再說什麼了。
瞧着趙錦鴻出了事,墨凌齊等人也沒心思宣佈什麼結果了,命宮裏的御醫去了定國公府。
「趙大公子他……他怎麼傷得如此嚴重?還好服用了補血藥丸,否則怕是鐵打的身體都經不住這樣的傷。」御醫摸了一下他的外袍,手上都沾着血,隨後就看到被鮮血染紅的裏衣。
墨凌霜站在一旁看到這觸目驚心的場面,不由得開始疑惑,按理說以趙錦鴻的伸手,若是論單打獨鬥,一般人根本傷不了他,為何會受傷如此嚴重?
「趙大公子這是怎麼了,為何為傷得這麼重?」墨凌霜看向趙錦熙急切道。
趙錦熙先是一愣,隨口開口道:「長公主別急,我剛才給大哥服下了補氣血的藥丸,他不會有事的,不過皇上既然派了御醫前來,還是等御醫瞧過了再說吧。」
御醫給趙錦鴻換下了身上的繃帶,用宮裏最好的葯給他敷上,臨走時只是說讓他注意休息,多補這氣血之類的。
趙錦鴻之所以在校場上昏死,是因為身子虛弱,加上在校場上耗費了太多的體力,所以才支撐不住墜馬的。
見沒有外人,墨凌霜這才拉着趙錦熙低聲道:「趙大小姐,你快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長公主何必惺惺作態,我大哥為何會變成這樣,你心裏難道會不清楚嗎?」聽到墨凌霜的聲音,趙雲兒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眼睛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趙錦熙怕趙雲兒失了禮數,拉扯了幾下她的袖子,「雲兒,不可無禮!」
「長姐是害怕了嗎,我可不怕她!若非大哥執意要救她的性命,怎會傷得如此嚴重!她倒好,就跟沒事兒人似的,還想在我們面前擺出長公主的款兒嗎?昭陽長公主!」趙雲兒當真是氣急了,嘴上也沒個忌諱。
墨凌霜一臉疑惑的看着趙雲兒,隨後轉身看向如煙,「如煙,那就由你來說。」
看到趙雲兒對自己的敵意,再聯想到如煙近幾日看到趙錦鴻的表情,她便猜到如煙定是知曉內情的。
事到如今,如煙也不敢再瞞下去了,忽然跪了下來,紅着眼睛道:「長公主恕罪,並非是奴婢刻意隱瞞,奴婢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呀!」
「不用繞彎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墨凌霜顫抖着身子,聲音提高了幾分。
回長公主的話,趙大公子為了救您的性命,以自己的……心頭血作為藥材的藥引,那無憂藤花需要心頭血才能開花。」如煙哭着說道,這幾日她的內心日日煎熬着,如今終於說出來了,倒是一種解脫。
墨凌霜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似的,連呼吸都是疼的,眸子裏漸漸泛起了一層水霧。
難怪她當日聞着那碗葯覺得有些奇怪,原來竟然是用趙錦鴻的心頭血為藥引。
難怪如煙和趙錦鴻一唱一和,原來是不想讓她知道真相!可是她如今知道真相的這一刻,心疼無比,這種感覺只有在自己母親去世的時候才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