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悲憤時刻
老高絕對是一個稱職的大管家。
所有的事情他打理的非常好，也非常到位。
一個男人最悲痛的時刻，就是失去父親的那一刻。
任何一個男人的心中，父親永遠都是一位偉大的男人。
八月十八日，這是父親親自挑選的黃道吉日。
但是他卻死了，他死在了自己兒子大喜的前一天，神秘的人竟然走進玉滿堂住着的小院裏，用劍刺穿了他的咽喉。
玉飛不知道父親有着多少朋友，也不知道他有着多少仇敵。
但他知道玉滿堂絕對是一名非常稱職的父親。
在他的記憶中，玉滿堂不應該會有仇敵，他只是一個會做生意的大老闆，他最得意的就是春風得意樓。
像這樣的人也會有仇家？玉飛的心中始終都沒有想通。
甚至他還想到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因為他的記憶中，玉滿堂不是江湖人，而自己喜歡走進江湖裏。
可自己沒有去殺過任何一個人，也沒有去欺負過任何一個人。
為什麼有人會選擇這個日子來殺人？
難道八月十八是個可以婚娶的好日子，也是一個可以殺人的好日子？
玉飛跪在玉滿堂的靈前，他想的實在有點頭疼。
老高就站在靈堂的不遠處，他的腰裏纏着一塊白布。
本來等到天亮的時候，他就會帶着玉飛去柳家莊，親自去迎接屬於玉飛的新娘。
但此刻，他卻只能站在這裏，站在玉滿堂的靈堂前。
一夜他忙碌了很多，他看到月亮已消失，星星也不見了，東方的天色已開始發亮，他的身心非常疲憊。
可他不能走，他必須要照顧好玉飛，這是他心中的責任。
是個男人遇到這種傷心的時刻都會流淚。
但他看到玉飛沒有流過淚，從他趕回家來，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玉飛的眼睛已讓悲痛完全佔領，他沒有去喝一滴水，在靈堂里也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就在被人穿戴孝衣的時刻，他也沒有說一句話。
玉飛的牙齒咬着嘴唇，已將自己的嘴唇咬得發青，甚至有了黑色。
但是還是沒有聽到他說話。
跪倒在靈前，他的上半身幾乎是筆直的，長時間的跪着，他的身體似乎已僵硬麻木。
沒有人敢上去勸說一句話。
靈堂里不時只有老高說話的聲音，他是在詢問每個親自派出去的人。
每個派出去的人都在尋找着線索，都想找出一點線索能查到真兇。
可是老高失望了，從發現玉滿堂屍體的那一刻開始，
所有派出去的人幾乎把府里找了一遍，把小院裏每一寸地方都找了一遍，可惜沒有一個人找到一點點可以懷疑的線索。
兇手躲在衣櫃而來，但是這個人憑空卻又消失了。
前來祝賀婚禮的客人很多，老高在府里沒有留下任何人，他親自把每一位客人都送到了屬於玉滿堂的客棧里。
這一點玉滿堂對他的做法非常滿意，因為老高有種擔心，他擔心會有仇家藉著這次機會，藏在客人帶着的下人中。
但是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完全沒有想到。
玉飛並沒有去追問老高為什麼會離開這裏，他相信老高，就像玉滿堂相信老高的為人做事一樣，他們沒有理由去懷疑。
老高也解釋過，是玉滿堂安排他去見崔四郎，但此刻崔四郎也死了。
老高明白自己的身份。
無論什麼樣的情況下，他必須做好屬於自己份內的事情。
太陽終於在東方發出了亮光，把一夜心中的愁雲吹散，老高擔心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設在大廳的靈堂里，現在留下的人已經不多，畢竟大家都忙碌了一整夜。
何況到了白天還有許多的客人要來，更多的客人本來是參加喜宴的，他們住在客棧里，也許他們還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
一夜沒有發出聲音的玉飛，忽然發出了聲音道：“高伯伯！”
這是玉飛私下對老高的稱呼，此刻他卻叫了出來。
老高快步走到了玉飛的身邊。
玉飛道：“依依哪裏派人去了嗎？”
老高忽然才想起，自己忙乎了很久，竟然忘了告訴玉飛這件事情，難道自己是老糊塗了？
沒有聽到老高回答，玉飛又道：“應該派個人過去。”
老高頓了一口氣道：“他們家也有人過來了，他們。。。。。”
老高不知道怎麼開口說這件事情，玉滿堂已離開，若是此刻玉飛猛然知道了柳依依家發生的事情，他已受到打擊的心裏，是否還能承受住猛然而來的第二次打擊。
老高還是不想隱瞞，他緩緩言道：“他們家也出事了。”
這幾個字從老高的嘴裏很艱難地說了出來，他的眼睛看着玉飛的反應。
老高看到玉飛的身體忽然一抖，他堅持住了自己。
其實靈堂里的每一個人都在擔心，他們都怕他無法接受，突然會倒下去，他們都希望他能夠挺住。
世上有多少男人會承受着這樣的雙重打擊，幾乎沒有幾個人。
玉飛的聲音再次響起，彷彿他已猜到，道：“是柳伯伯？”
老高點頭道：“是。”
玉飛忽然問道：“是不是同樣的手法？”
老高道：“我沒有去，聽說屋子裏有隻同樣的柜子，也有着同樣的四句話。”
玉飛道：“現在的依依呢？”
老高道：“剛才有人來說，依依帶着棺材去找一個人？”
玉飛道：“高伯伯可曉得是什麼人？”
老高道：“肯定是去找九姑娘。”
玉飛停頓了片刻道：“九姑娘？”
老高道：“聽說這個九姑娘非常厲害，是個半仙，她知道所有人的秘密，包括死人的。”
話音落下，老高立刻有點後悔，他不應該說出這句話。
他擔心玉飛突然間會站起來，他也會去找這個神秘的九姑娘。
但他看到，玉飛沒有動。
玉飛道：“我也聽說過，她非常神秘，她能把死人藏着的秘密也說出來。”
老高再也沒有說話，他不想讓自己擔心的事情發生。
靈堂變得寂靜了。
忽然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寂靜，一名漢子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
他的呼吸急速，他的臉上帶着一種興奮，走到老高的身邊停住腳步，他的眼睛看着老高。
老高認得這是府里的老楊，他也是一個非常細心的男人，他是出去尋找線索唯一沒有回來的一個人。
用眼睛看了一眼玉飛，老高道：“你發現了什麼？”
老楊道：“我把衣櫃仔細打掃了一遍，我發現了一樣東西？”
老高看了一眼，老楊的手裏並沒有拿着什麼東西。
老楊道：“我在衣櫃裏聞到了一種味，我很熟悉。”
老高記得自己也檢查過衣櫃，裏面確實有一種香味，應該是女孩子身上帶着的味道。
老高道：“你熟悉什麼味？”
老楊道：“這是杏花酒的味，這種酒只有一個地方有，它。。。。”
忽然老楊又不說話了，他的目光落在玉飛身上。
老高聽到玉飛開口說話了，他慢慢言道：“柳家莊了有着杏樹，依依喜歡用杏花釀酒。”
老楊閉着嘴，沒有回答這句話。
老高的眼睛看着老楊，他的眼珠子變大了。
玉飛接着道：“你可以說下去。”
老楊猶豫了一下，道：“我這個人喜歡喝酒，只要品嘗過的酒，我會記住它散發出的每一種味道，我在柳家莊喝過依依小姐贈送的杏花酒。”
果真衣櫃裏藏着的是個女人，老高心裏確定了，難道柳家莊跟這件事情有關係？
老高的大腦在轉動，江湖中沒有聽說過武功怎麼好的女人，柳家莊更沒有這樣的女人存在。
這有點不可能，因為柳家莊的柳天龍也死了，兇手同時對付着兩個人。
兇手既然對付着兩個武功很高的人，必定她們是兩個女人，她們在不同的地方同時襲擊着兩個目標，她們的做法也是一樣。
但有一點老高不相信，因為留下的四句詩詞證明，這是江湖中神秘組織的作為，他們不可能跟柳家莊有着關係。
玉飛忽然站了起來，他的樣子似乎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他轉身對着老高躬身施禮道：“高伯伯。”
老高急忙伸出手，他想扶起玉飛，可他看到他的樣子非常堅定。
弓着身子玉飛道：“我去見九姑娘，也去找依依，若是三天沒有回來，請伯伯替我葬了父親。”
話音落下，他已抬起腳向著靈堂外走去。
他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攔得住，也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想法。
老高只能長長嘆息了一聲。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快步向著靈堂外走去。
老高是個非常細心的男人，他忽然想起，府里的男丁該回來的都回來了，女人並沒有外出，可忙乎了一夜，似乎有一個人一直再也沒有出現。
回到府中他親自見到了這個下人，可晚上她卻沒有出現。
她就是送衣服的小翠，她會在什麼地方？
未等老高的身子走出大廳的門，他看到兩名漢子抬着一副擔架走了進來。
擔架上躺着一個年齡不大的姑娘，人卻已經死了。
她的裝扮跟死去的小翠姑娘一模一樣，只是現在看到的是個死人。
小翠姑娘的兩隻手耷拉在擔架的兩側。
老高看到這兩隻手並不粗糙。
一個只是負責洗衣服的下人，手不可能粗糙。
老高發覺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