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五】善後{八}
【二七五】善後{八}
“明智？”白染兒纖長的手指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聽上去主意不錯，可細細琢磨就不是那麼回事太子殿下也明白，我的棉糖媒坊在百姓中的威望不小，雖然現在遭人血洗，處於弱勢，但人人同情弱者，一旦我的棉糖媒坊重新營業，生意將會比沒被血洗前更上一層樓。
到時候那白花花的銀子就如流水般流進我的口袋，我現在花出去的銀兩不但很快回收而且我還贏得了民心，經過這次的血洗，大家都能更清楚的了解一件事，只要他們肯努力為我棉糖媒坊工作，那麼我葛岩就不會虧待任何人。
就算這次事件死了很多人，可死者的家屬所得到的賠償是他們一家人幾輩子都吃喝不完的巨額補償，雖然這些錢不能換回逝去的生命，但他們在我這裏能感受到付出就能得到對價的回報
我想到時候棉糖媒坊不會缺人手，我能用三年時間白手起家創下這麼大的家業，何況我現在手裏還有資金，你說我能用多長時間就能讓棉糖媒坊重新崛起？
那麼，太子殿下，你來告訴我，我這樣一個自由自在地擁有自主經營決策權的閑散老闆不當，幹嘛要吃力不討好去趟官媒那烏七雜八的渾水，吃力也就罷了，還要將所得收益的百分之五給你，僅你一人就盤剝百分之五，那麼朝廷我要出多少？
要知道現在官媒里的明爭暗鬥並不比朝堂上的激流暗涌輕鬆多少，很多都是盤根錯節相互糾纏不清，說白了，我要想在那個位置上坐穩，不僅得不到半點好處，還要將我從棉糖媒坊得來的收益倒貼進去，你的明智選擇若我真做了，那我這兒就是一團漿糊，你說我說的對嗎?明智的太子”
李承乾望着她用手指點着她自個的腦瓜，雙眼微眯，濃密纖長的睫毛遮擋了眼神，使人看不清他的眼，也無法通過眼神變化看透他的心思，片刻后，他邪魅地一笑道，“看來白姑娘不過是浪得虛名，也就只能混跡在市井鄉野，縱使與上層權貴有所牽扯也不過是憑藉了那雙清靈的眼睛以及那很能勾起男人回憶懵懂情愛的青澀外表
這一次我算是看走眼了，若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我又何必故作大方不要白姑娘這個土暴發戶的賠償呢，失算那失算，我今兒真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敢問白姑娘，不知我還能不能反悔，重新要求姑娘賠償我那晚的損失?”
激將法現在對她來說連個屁都不如，白染兒現在連鄙視他都懶得在心裏做，只見她姿勢優雅地端起茶杯，秀眉一挑道，“有句話叫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很顯然，太子殿下你既已放棄了求償的權利，那我這個土暴發戶當然要抓緊錢袋子，雖然我掛着個土暴發戶的由頭，但我追本溯源，懂得暴發前的艱辛，我不但不像別的土暴發戶那樣揮金如土，我顛倒要向周扒皮學習，只是我不會剋扣慢待我的下屬，可某些人要想從我手裏摳銀子，沒有讓我信服的理由，我一個大子都不會出”
“是嗎，那朝廷要說百匯錢莊私通高句麗，是高句麗隱匿大唐多年的細作窩點，那麼，白姑娘覺得百匯錢莊會有什麼下場？你棉糖媒坊得了民心，可百匯錢莊卻是刺探國情的國恥，你棉糖媒坊可借民心向背推動朝廷不得不花大力氣平了江湖邪派用以穩固民心，那麼同樣是民心向背，白姑娘你覺得和百匯錢莊有諸多牽連的你，會洗脫這有通敵賣國之嫌的罪名？
你可要記得，大唐子民的日子再苦，這兒也是他們安身立命的家，是他們的根，是他們祖祖輩輩靈魂的安歇之地，到時候，你對下屬員工的慷慨大方，會讓他們覺得這天上掉下來的不是餡餅而是陷阱
你對他們越慷慨大方越會讓他們覺得你這是在利用他們的善良，再聯想他們搖着你發的銀票向朝廷要說法，煽動他們鬧事的行為，你的別有居心可想而知
那麼，白姑娘，你說你不是細作的高級統領誰會是？你為他們做的好事也許他們會在心裏感激，但在民族大義面前，他們不會感念你的小恩小惠而對你手下留情，舍小情顧大義這是有良知國民的大情懷白姑娘，這就是權力的魅力，民眾輿論一旦由朝廷引導，你就是大海里的一朵浪花，漂浮在萬里晴空的一片白雲，特別但最終逃不過被水淹沒，被風吹散的命運”
李承乾輕啜了口茶，然後慵懶地斜倚在鋪的軟軟的錦墊上，“好累，白姑娘若累了，也可以和我一樣，大丈夫不拘小節，據我所知，白姑娘也不是墨守成規的迂腐之輩。
白姑娘若還是要一意孤行，那我也沒辦法，我想百匯錢莊也算是老字號銀號，若是就此充公，我想很能為大唐的江山社稷出點小力，若百匯錢莊倒了，我想那些貴公子們即使再喜歡姑娘，他們的老子也會為家族的前途考慮強行干涉
白姑娘，你可設想下你的未來，還有一點，我要告訴你，這個時代女人永遠是權力爭鬥的犧牲品，越聰明的女人，被利用的價值就越大，只要你是女人，就不會例外，這個世間的真情不是沒有，但在權力名貴場，真情只是存在於想像中的奢侈品，我活到今天，你是第一個讓我說這麼多話的人，不得不說你很有個人魅力，但也僅限於此，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若你依舊執迷不悟，那很抱歉……今天是白姑娘破費，希望白姑娘還能給我次和平做東的機會”
“我請太子喝杯茶，太子殿下免了我的巨額賠償，怎麼算這次我也賺到了，要不怎麼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太子殿下果真對得起太子二字小女子今兒多謝太子殿下的慷慨大方，殿下既累了，那不妨就在這兒好好歇一歇，小女子就此拜別，我也很期待下次難得地和平相處的機會”
白染兒巧笑嫣然地向李承乾拱手告別，心說，若不是老娘明智今兒去老神棍哪兒探了下底，還真沒準被這丫丫的臭太子給嚇趴了，現在，他就是再說的邪乎，只要他李氏江山不想改姓武，那丫丫的李二就不會動她，李二都不會動她，何況他這李二的臭小子就更沒他說話的份兒，除非丫丫的他這太子馬上篡權奪位發動宮廷政變，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事，嘿嘿，她就可勁等着李二的追封聖旨下來，看看那張慵懶一切盡在掌控的太子臉會有什麼可喜的表情
兩天後的夕陽西下時，百匯錢莊的人傳信，說李淳風帶話給她，要她帶着白天磊去見他
白染兒覺得以後既然要和百里華豐以夫妻相稱過幾年，在和百里華豐商量后決定帶着他和白天磊一塊去見李淳風ff8，畢竟百匯錢莊是百里家族明面上的產業，李承乾那廝竟然想要給百里家族扣上細作的大蓋帽，那她就幫他真正引薦下細作的頭領
待三人來到李淳風的府邸時，已是華燈初上，屋裏不僅有李淳風還有便服出宮的李二，太子李承乾，三皇子李恪，她那明顯就比以前蒼老了不少隱約可見幾許銀絲的小哥白朝陽，再有就是那位曾和她有一面之緣的汪思源汪大總管
進屋后，三人依次向屋裏的眾人見禮，白染兒能明顯感覺到白天磊的緊張不安甚或還有些從未一下子見這麼多大人物的惶恐，藉著寬大袖袍的遮掩，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後用眼神告訴他，不怕，只要有她在，他不用畏懼任何人
白天磊感受着從她掌心傳來的溫熱，本來緊張不安以及惶恐不知所措的心情突然間像是有了支柱有了依靠般恢復了往日的沉靜，他微抬頭大大方方地將屋子裏的眾人掃視了一圈，既不讓人覺得他失禮不恭又不讓人覺得他是來自小山村的土包子
他認得這裏面有個好幾年難得回家一次，卻在家鄉很有名望的大官小叔，雖然小叔在家鄉是個大官，可看小叔現在恭敬拘謹的模樣，即使看到他和姑姑，也只是熱切擔憂地望他們一眼，絲毫不敢有親人相逢時那種無法言表的喜悅之情
可見，家鄉父老眼中的大官在這幾個人之間有多麼卑微與小心，而那個滿頭銀髮卻英姿颯爽的尊貴公子，從他們進來就未曾離開過姑姑的視線，縱使眼角的餘光將他和百里叔叔輕輕一掃，也能感受到那人深邃無邊的眸子對百里叔叔充滿了決殺的敵意，若不是還有更大的人物在場，他一點也不懷疑，兩人會大打出手
而那個一向陰鬱喜怒無常的太子臉此時卻淺笑吟吟，如清風一般的明澈，給人如沐春風很是陽光明凈的感受，若是他和小賜沒有見過他的陰毒狠辣，也許他會覺得這麼地位高貴超然的太子竟會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和他的爹爹一樣有着溫暖和煦讓人很願意親近的獨特親和力，可現在的他知道，那人外表越陽光明凈，內里的惡毒火焰越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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