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安年的日記
七月十七日,周三,天氣晴。
今天在小區遇到了一個少年,白衣黑褲,四角小亭,緋紅殘陽,景色很漂亮。我拍了一張這些天來最好的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我很喜歡。
少年是最近搬來的,在907,我對面。
七月十八日,周日,天氣晴。
他一個人來的這裏。
眉眼孤寂。
七月二十日,周六,天氣晴。
原來他叫於君和,新轉來我們學校,沒有人照顧他。校長來了小區,招呼小區裏的爺爺奶奶多留點神,也叫我如果見於君和有什麼難處多幫一幫,可以給他打電話。
我本想說,我和他不熟悉。
但終歸是應下了。
七月二十二日,周一,天氣晴。
於君和好像從來不坐電梯,明明九樓的距離。
照片洗出來了,真的很完美,當意境露出了死物,那就會是脫胎換骨的成品,希望有一天能分享給他,但願他不會覺得冒犯。
七月二十三日,周二,天氣晴。
今天去白桃山拍了照,因為攝影課程又要交作業了,結果下山時已經錯過了大巴車的最後一班車,最後走了許久才到另外的街道打到了車,回來已經很晚了。
天空星光閃爍,夜色如墨。
我在樓下遇到了於君和,他隱在光影里,看我的眼神張皇又緊張,垂下頭時有種絕望。電梯門關上的前一刻,我想,或許他是在等人。
可他好像在求救。
我突然想起他的一切的一切,猜到了一部分的原因。
他怕黑,有幽閉。
我又重新下了樓,也幸好下了樓。
他的傷不算嚴重,看他的模樣我實在想像不到他打架是什麼樣子。
他真的很怕黑吧,已經很晚了,如果我沒有回去,也許他等不到另外一個人帶他回家了。
而他如此的恐懼害怕卻還是一個人來這裏生活,他也許在逃離,逃離某些無法改變的東西。
七月二十四日,周三,天氣多雲。
早上有時出門能遇見他,下午暮色四合時四角小亭有他的身影。那天以後,他再也沒有穿過白色的襯衫,微微有點遺憾,因為他真的很適合白色。
他常呆在外面。
卻好像沒有朋友,也不經常開口說話。
他的眼神很冷,像冰。
七月二十七日,周六,天氣晴。
我收到了花,幾支茶玫瑰很漂亮,但是不知道是誰送的。
我插在了水晶瓶里。
七月三十一日,周二,天氣陰。
連續五天的花了。
八月一日,周三,天氣雨。
我寫了便利貼,希望知道送花的人是誰。花香自然好聞,每日送的花也不一樣,看得出來是廢了些心思的。但是送花的人只拿走了便利貼,並沒有回復我。
下雨了。
八月四日,周日,天氣多雲。
為什麼要堅持送花?
我居然會想是不是於君和。
八月六日,周二,天氣晴。
十天的花夠了。
做了十隻葉脈書籤作為回禮,希望送花的人能夠喜歡。
八月七日,周三,天氣晴。
沒有再送花了。很可惜,還是不知道送花的人是誰,切花玫瑰很好看,忘記了正式說謝謝。
八月九日,周五,天氣多雲。
於君和今天笑了,他笑起來很好看,眉眼少了幾分陰鬱。以前我說的早他都沒有回應。這麼多天,他好像沒有說過話,一句都沒有。
八月十一日,周日,天氣多雲。
送花的人是於君和。
今早他敲開我的門,手上拿着花束。但是不說話,只是執拗地看着我,我最後還是收下了花,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堅持。他應該只是想要感謝,幫他只是件小事,他不必如此。
八月十二日,周一,天氣晴。
他還是在送花,是親自送的,他說謝謝。
我說不用。
八月十五日,周四,天氣晴。
他沒人陪伴。
突然有些同病相憐。
八月十六日,周五,天氣多雲。
近期的素描都是亭子裏的於君和,他本身就是一幅畫。他的臉上有一道疤,掩去了溫潤。
隔得遠了,就像是殘暮中的黑鴉。
既死寂,又向著橘色夕陽。
八月十七日,周六,天氣多雲。
他抿着唇笑的樣子很乖,獃獃的樣子也可愛,這樣才有點少年氣。
八月二十三日,周五,天氣晴。
他原來有自己的花房,送我的花都是他自己養的。
那些花我都趁他們沒有完全腐敗前做成了乾花,已經有很多了,所以我也給了他一些。當我把乾花給他看的時候,他說:“原來已經有這麼多了嗎?”當然有這麼多,每天一束或者一支,也不知道他的花房究竟有多大,想必也是不差的。
然後他看着我,模樣有點急,“為什麼送還給我,你不喜歡嗎?”
我沒忍住笑了,我答道:“喜歡的,只是因為我們是朋友,而且乾花有很多了啊,還都是你送的。”
他看起來懵懵地,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他好乖。
八月二十九,周四,天氣多雲。
要開學了,不知道他是在那個班級,應該是清北班吧,畢竟他成績很好。
我沒有問,他也不會講。
八月三十一日,周六,天氣晴。
這個暑假遇見了於君和,其實也沒有以前那麼單調,沒有曾經那麼無味。
九月一日,周日,天氣晴。
他來了我這個班,成了我的同桌。
我以為是機緣巧合,他卻看着我熟悉地笑了。於是隱隱有了猜測。
他大概是不適應與別人相處,也不認識任何人,所以才會來這個尖子班吧。
以後……就多指教了。
我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