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暗慕垂香
三日之期已過,雲天天尊再臨旭日殿。
他好像早已知曉了長凌的決定,只是在殿前等着他,默契盡在不言中。
臨走前,長凌淡然回首,最後再望了一眼旭日殿,目光停留在蘭笙身上許久,最後轉身同雲天天尊去了通天塔。
蘭笙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這抹身影消失在視線里,陌然感覺鼻子一酸,心裏的不舍全都湧上心頭。
她明白,閉關之事長凌早就做下了決定,前往宣城也只是為了給自己和師尊們購置別禮罷了。
所以她不斷遏抑自己的心緒,因為不希望自己成為他的負擔。
昨夜,旭日殿屋頂的瓦片上,長凌與蘭笙一同賞月。
“蘭笙,你可怨我?”長凌望着明月,皎潔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顯得那麼的清冷。
“我只會念你。”蘭笙沒有哭鬧,也望着明月,好似一瞬間成長了許多。
眼前皓月如盤,漫天星斗彷彿觸手可及,蘭笙欲伸手去觸摸,卻只能探到一片虛無的黑暗。猶如這令她又愛又恨的雲天,讓心愛之人與她近在咫尺,卻又那麼的遙不可及。
“閉關之事我別無選擇,但五年之約我從未忘卻。”長凌伸出了右手,手腕上赫然可見的是蘭笙贈與他的紅繩,這是他們定情的信物。
“在我回來之前,一定要等我。”長凌深邃的眸子轉向了蘭笙,目光炯炯有神,是那麼的懇切。
蘭笙迎上了長凌渴望的眼神。
四目相對之時,千言萬語盡皆咽下了,只剩一個字:“好。”
她願等,她願意無條件信任他,支持他,只因他圓了自己一場幻想,只為他許了自己一個家,即使遍體鱗傷又何妨?
長凌泯然而笑,親昵的揉了揉蘭笙腦袋,在蘭笙發愣時,迅速的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
月光下,他的臉頰泛起了淡淡紅暈。
相約在星辰下,別離在雲天中。明月見證了他們的相遇相知,見證了他們的情意綿長,也將要見證他們的訣別離散。
從回憶中抽身,蘭笙長嘆了一口氣,淚水在眸子裏打轉:這一別就是兩年,自己又能有多少個兩年風華正茂?
蘭笙逃回了自己房間,躲在被窩裏,用被子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腦海里浮現了幽若稚嫩的臉,她一本正經地道:“雲天皆是一群薄情寡義之徒,他們為了自己口中的蒼生,可以拋棄任何人,也將包括你。”
環顧四周,蘭笙發現自己正身處幽冥魔界,幽若正苦勸自己不要與長凌離開。
蘭笙想說長凌不會拋棄自己,急於解釋,慌忙就要拉幽若的手,但卻如何都觸碰不到她。
徒然,蘭笙睜開了眼睛,她猛地坐了起來,手上緊緊握着胸前的寶玉,後背的衣裳已被冷汗浸濕。
長凌閉關已近兩年,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裏,蘭笙時常夢見自己離開魔界時的場景,那麼的真實,卻又如同夢魘般揮之不去。
“咚,咚,咚”三聲敲門聲,門外傳來了杜策明朗的聲音:“蘭笙,你在嗎?”
剛剛便是杜策的呼喊聲將自己從夢中拉了回來。
蘭笙這才想起來,前些日與他約定好的,今日要同他一起練劍,自己這是已經睡過頭了,慌忙應道:“馬上,馬上。”隨聲立即掀被起身,快速穿戴好衣物,打開了房門。
“再過段時間就是探雲大會了,你準備得如何了?”杜策迎了上來,將手中的木劍遞到蘭笙面前。
但蘭笙並沒有接過,說自己還要洗漱一番,杜策只好回到院中等待。
探雲大會重在切磋術法,專為尋常的弟子準備,旨在發現有潛力和天賦的弟子,着重進行培養。
蘭笙已是雲旭上仙的入室弟子,按理說是不能參與此會的,但蘭笙修習術法已經兩年多了,雲旭上仙迫切想看看她的修為造詣,所以就把她打發去參賽了,隨便還把竹苓一起捎帶上了。
“你怎麼沒叫師姐?”蘭笙洗漱完畢,但卻未見到竹苓,於是開口問道。
杜策起身在蘭笙耳旁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輕言細語道:“莫要將竹苓吵醒,今日就我們兩人。”
蘭笙滿是迷惑:那你方才敲我門的時候那麼大動靜?
但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被杜策拉出了旭日殿,一路來到了練武場。
“為何不帶上師姐啊?”蘭笙有些不解,先前他可是死皮賴臉都要拉上竹苓一起的。
杜策撓了撓腦袋,吞吞吐吐了半晌才道:“再過幾日便是竹苓生辰了,我想為她置備禮物,不知該如何挑選。”
“所以你是想要問我?”蘭笙瞥了杜策一眼,怎麼一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如此扭捏。
不知從何時起,杜策對竹苓變得格外關注,好似有着別樣的情愫,而性子活躍,又是竹苓師妹的蘭笙便被迫成了他的情報來源。
杜策時常巴結蘭笙,之後揪着她問這問那,詢問竹苓的各種情況。
“嗯。”杜策點了點頭,臉頰上竟閃現出一道紅暈。
“咦~你臉紅什麼?”蘭笙皺了皺鼻子,好一陣嫌棄的表情。
雖然之前長凌也時常臉紅,但他也只在有親密之舉時才害羞,你這八字還沒一撇,在臉紅什麼?
一聲輕咳將蘭笙的思緒收了回來,杜策很是尷尬的道:“那蘭笙你有什麼建議嗎?”
此時,他臉上的紅暈更甚,擴散到了耳根,好似人身上頂着一隻紅燒豬頭。
蘭笙想了好一會兒,鄭重道:“你可送師姐一個香囊,她定會非常喜歡。”
竹苓喜好佩戴香囊,身上一直都帶着淡淡的清香。
但自長凌走後,竹苓性子上有了很大的改變,也開始勤加修鍊,便漸漸少了時間去關注香囊,如果贈她一個芬芳馥郁的香囊定會愛不釋手。
而且蘭笙知道香囊是定情之物,她希望杜策早日表明自己的情意,喜歡便要大膽說出來才有意義。對此,蘭笙指導了杜策多次,但是他總是太過怯懦,畏首畏尾,遲遲都不敢開口。
杜策低頭沉思了片刻,覺得這個想法確實不錯:“委屈蘭笙師妹先自己練着,我前去準備香囊。”
“你是要下山嗎,帶上我,帶上我。”蘭笙眼裏泛光,長凌閉關近兩年了,自己也已經近兩年沒有下過山了。
現在的蘭笙早已能夠熟練御劍了,只是長凌不在,她一個人就不想去了,頂多也是在雲天內跑一跑。
杜策思考了一下,覺得還是自己親手做的香囊更能體現心意,而且雲天多靈草,都是世間難得的香料。
想到香料還需烘乾搗碎,囊體還需要縫製,都是費時日的精細活,杜策當即謝過了蘭笙,不等蘭笙回應便撒開丫子溜了,惹得蘭笙一陣氣急敗壞。
望着杜策遠去的背影,蘭笙感到巨大的心靈落差,長凌還未給自己過過生辰。
想得出神,蘭笙也就懶得練劍了,自己也是時候開始為師姐準備生辰禮物了。
思來想去,蘭笙決定給師姐做一條劍穗,想罷,也轉身回了旭日殿。
一日清晨,蘭笙坐在桌前伸了一個懶腰,經過三日的艱苦奮戰,終於做成了一個令自己滿意的劍穗。
蘭笙打了個哈欠,正準備上床補覺,門口卻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打開門,杜策一張焦急的大臉便貼了上來,着實將蘭笙嚇了一跳。
“我們還是下山去買個香囊吧!”經過三日不眠不夜的嘗試,杜策終於放棄了自己製作香囊的想法。
原先他是打算自己製作香囊,但真正上手之後才發現工序比自己想像的繁雜得多。
花紋怎麼綉都歪歪扭扭,囊體縫線也縫不整齊,最關鍵的是,明明香氣撲鼻的靈草,經過他一混合,香味竟有些刺鼻,聞的時間稍長一點,便會頭昏、噁心。
眼看竹苓的生辰日益接近,杜策只好再來找蘭笙,讓她與自己一同下山,幫忙選購一個竹苓喜歡的香囊。
蘭笙還在不停的打着哈欠,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敷衍的鼓勵了杜策一番,讓他自己再多嘗試嘗試。說罷,蘭笙便要關上房門,卻被杜策一手攔住了。
一系列的挫敗早已將他的自信心擊得支離破碎,無論如何都要蘭笙陪他一同下山,被他一頓糾纏,蘭笙只好答應陪他一起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