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見劉三兒
不久前，看了一部叫《西風烈》的電影，吳京飾演的警察在抓到罪犯之後，躺在地上大喊一句：“人生，就是一個驚喜接着一個驚喜，哈哈哈哈”看到這裏我在想，對於那段時間的我們來說“人生就是一個麻煩接着一個麻煩”
當天砍完黃毛，我和小龍找到一家很偏僻的旅社住下，大個兒還有他的兄弟們各自回家。我並不擔心黃毛會報警，道上有道上的規矩，如果他報警了，以後也就沒法在這一畝三分地混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打開房門，大個兒急匆匆的往裏走。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一邊走嘴裏大一邊絮叨
“什麼事，什麼完了？”我關上房門焦急的問道，當時我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黃毛死了
“你們知道劉麻子不，就南環那個”大個兒說
“知道，到底咋啦，你快說”小龍也急了
“黃毛是劉麻子的堂侄子，我靠！我聽道上一兄弟說了，劉麻子放出風要你一隻手”大個兒眉頭緊鎖
氣氛一下子就僵住了，我和小龍對視一眼都陷入了沉思
南環劉麻子，此人臉上一個麻子都沒有。由於青春期的時候愛摳青春痘，後來青春痘是下去了，留下了滿臉的痘坑，遠遠的看去像是長了一臉麻子，故而得名。後來大家叫順口了也就漸漸的忘記了他的原名。據說此人曾經是我市有名的慣偷，溜門撬鎖掏錢包手段高明，在那個物資相對匱乏的年代，沒有工作的劉麻子天天大魚大肉吃香的喝辣的。83年嚴打，劉麻子差點被槍斃，供出了好多人才留下一條命。在牢裏一蹲就是十年，93年將近30歲的劉麻子出獄，剛好趕上我市城區改造。於是就糾集幾名獄友，在我市郊區開了一個磚廠，然後就帶着幾個人挨個跑工地。目的只有一個，賣磚。劉麻子也不打不罵，每到一個工地，他就指着身後幾個人對負責人說“哥幾個剛從裏面放出來，現在搞個磚廠混口飯吃，老闆可一定要多多支持啊”一般人也不跟他計較，買誰的不是買啊，幹嘛得罪這些人呢。也有一些不吃這一套的，當場就把他們轟走。而這些不信邪的無一例外不出三天走夜路都會被拍黑磚，沒錯，就是劉麻子磚廠里的磚。從此以後劉麻子磚廠生意火爆，一度的供不應求。有了錢的劉麻子，招兵買馬，帶着一幫兄弟掃平了南環的幾個小團伙，搶下了水產市場的管理權，又在旁邊開了幾個託運部，一時在南環地界無人敢惹。
“怕個球，劉麻子多個jb啊？大不了連他也收拾了”小龍磨着牙打破沉默
“沒錯，他也是人，怕他個啥”我也說道
“還是小心點吧，劉麻子可不是黃毛”大個兒說
“大個兒，你出去一趟。幫我們搞兩把匕首，這個東西我們以後必須隨身攜帶”我害怕再像上次一樣被堵。
“好，我去買”大個兒說完轉身走出房門
“小龍，我們沒有退路了”我苦笑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找上門了只能見招拆招了”小龍說
“我們去看看熊教練吧，在學校住兩天”
“行，已經好幾個月沒見他了”
當天晚上，我和小龍像做賊一樣溜出旅社，鑽進大個兒提前叫好的出租車。
走在學校的操場我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我在這裏呆了7年，離開才幾個月卻恍如隔世。幾個月前，我們還是無憂無慮的學生，幾個月後我們卻要面臨如此可怕的敵人。在這個人生最重要的關口我還是決定回來聽聽如兄如父熊教練的意見。
“哈哈哈哈，你們這幾個臭小子怎麼大晚上過來了”熊教練看到我們很開心
“想你了，就來看看你”感情豐富的我已經眼含熱淚，看到熊教練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彷彿我們只是幾個調皮的孩子，在外面闖了禍父母能夠全給扛下來一樣。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這件事熊教練幫不了我們。
“吃了嗎”熊教練也有點感動
“吃過了”
“好，大個兒，你去超市買點下酒菜，我這有幾瓶好酒，今天便宜你們了”熊教練說著拿出一百塊錢
“嘿嘿，我們帶來了”大個嘿嘿一笑，打開一個膠袋，裏面是一些滷味
“靠，原來早都計劃好了呀”
“那是，今天我們三兄弟要喝翻你”小龍也笑着說
“靠，你咋也跟他們學壞了”熊教練指着小龍
“嘿嘿……”
在學校分給熊教練的一室一廳里，我們第一次跟熊教練喝起酒來，以前他總是不許我們碰煙酒。
“說吧，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幾杯酒下肚，熊教練看着我說道
“沒事啊，就是想你了啊”我一臉無辜
“行了吧，你們幾個人都是我帶出來的學生，有事沒事我看不出來？你剛進門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事”熊教練說
“我……”我剛想說什麼
“我來說吧”大個兒打斷我的話
接着就把我們來城裏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講了一遍。
熊教練邊聽邊默默的喝着酒，從他臉上我看不到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唉，你們這幾個孩子”等大個兒講完了，熊教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就怕你們走上那條路，沒想到才離校幾個月就惹上這麼個人，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小龍有點醉了
“死死死，你他媽不是想打職業嗎，看看你們現在都干點啥”熊教練有點生氣，指着小龍罵道
“教練，我們現在回不了頭了除非跑路”大個兒說
“還有你，多好的工作你不好好乾，凈他媽惹事”熊教練又把矛頭指向大個兒
小龍和大個兒都低下了頭，好像兩個犯錯的孩子。
“教練，砍黃毛是我決定的，當時我們也沒想到他背後是劉麻子”看到他們兩個挨罵，我趕緊解釋
“你們幾個人里，就你聰明，但都他媽是些小聰明。你以為混社會就是簡單的打打殺殺啊，現在他媽的什麼年代了，搞錢才是第一位，劉麻子那樣的人會把你們放到眼裏嗎，他放出風無非就是給手底下人一個交代，只要你們自己不往槍口上撞，他不會花大精力來收拾你”劉教練說完一口乾下杯中酒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熊教練一席話讓我們茅塞頓開，大個兒和小龍也抬起頭看向我，我們三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光。
“但是你們還是得小心點，劉麻子手底下那麼多人，誰知道哪個愣頭青會替黃毛出頭。我也勸不住你們，路都是自己選的，你們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記住了，這條路遠遠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不是只會逞兇鬥狠就能立得住的，那樣的人結局只有一個，要麼被槍斃，要麼坐牢。你們現在還沒有實力造船，要學會借船。”熊教練語重心長的說道，說到最後這句，他拍着我的肩膀死死盯着我
我們雙手端起酒杯，恭敬的跟熊教練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在班級宿舍住了兩天我們就告別了熊教練。這次走出校門我已經沒有那種對未來的恐懼。我想，是時候找一棵大樹靠一靠了。
“大個兒，你今天找一下你的發小，看看能不能把我們兩個也引薦給劉三兒”出租車上，我對大個兒說
“好，你們先回旅社，等我消息”
等待是煎熬的，一整天我都在想，如果大個兒的發小不願引薦怎麼辦，如果劉三不要我們怎麼辦……
當天晚上大個兒找到我們，他發小兒讓我們去“蘭桂坊”，說是劉三兒也在。
“蘭桂坊”是我市當時最大的一個KTV，雖然比不上現在的夜總會，但在當時可是我市有錢人最愛去的地方。裏面不僅能喝酒唱歌，還有陪唱服務。據說是劉三兒跟一個老闆合夥開的。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自認已經能夠做到遇事不再緊張。但是踏進“蘭桂坊”的一瞬間我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我相信他們兩個應該跟我一樣。
大個兒的發小是個很精練的年輕人，在大個兒介紹下，我們簡單的打個招呼。
“跟我走吧”他沒什麼廢話，扭頭就走
我們跟着他七拐八拐走着，樓道里傳來各個包廂里歌聲，水平參差不齊，整體不堪入耳。至今我還清晰的記得某個包廂里傳出來刺耳的歌聲“因為愛，所以愛，溫柔經不起安排，愉快那麼快，不要等到互相傷害”因為每次唱到“害”字，這哥們總是破音。
樓道里不時有濃妝艷抹的姑娘在包房進進出出。順着樓梯，我們來到位於4樓最大的一個包間門口。
推開門，諾大的包間裏只坐了3個人，3個人沒有唱歌，邊喝酒邊說著什麼。
一個30多歲很白凈的年輕人，看起來斯斯文文，此人中等身材，不同的是他的眼窩很深，以至於在昏暗的燈光下幾乎看不到眼睛，這使他看起來很有心機。在他旁邊是一個40多歲肥胖的中年人，中年人旁邊坐着一個打扮性感的姑娘，姑娘一隻胳膊死死的抱着中年人的胳膊。
“三哥，他們來了”大個兒的發小兒走到年輕人身邊說道
“來來來，過來喝酒”劉三兒扭過頭看着我們熱情的招呼着
三哥……三哥……三哥
我們三個恭敬的打着招呼，見到劉三兒我已經沒那麼緊張，此人看起來貌似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
“你們誰是小毛啊”劉三兒笑着說道
“三哥，是我”我稍微踏前一步
“哈哈哈哈，年紀不大下手挺狠啊，黃毛是你砍的吧”
“嗯……”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事，你們的情況我大致了解了。如果不嫌棄以後就跟着我幹活，劉麻子那邊我給他打招呼”劉三兒客氣的說
“謝謝三哥”我們三兄弟紛紛道謝
“以後都是兄弟了，不要動不動就謝謝的，今天給你們一個任務，把我們興華街派出所的劉所長給我喝趴下，哈哈哈哈”劉三兒哈哈大笑指着眼前的中年人
派出所長！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