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戾氣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間已經開過年來,草長鶯飛,萬物復蘇。
陰冷的冬天已經過去,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袁媛的肚子也跟着一天天大起來,在臨近預產期的前一個月袁媛就開始休起產假,她待的那家公司老闆是她爸一個比較熟的朋友,算是給自己某點福利。不過她反正也打算等產假結束后就去辭職,估計未來會有一段時間要和工作說再見了。
她和陳文自從那天晚上受了驚嚇之後就沒再回去住過,過年的時候也是回去拜完年當天下午就趕上來了。說實話隨着肚子越來越大她實在不想再受一次那樣的驚嚇了。
但是最近隨着預產期越來越接近,她開始有點煩躁,倒不是生娃的焦慮,而是她在想孩子生下來之後要住在什麼地方的問題。
現在她和陳文兩個人都是住在她娘家,陳文幾次說要出去租房自住,她其實也同意,但是每次提起來都給她媽義正言辭地拒絕了,說是第一浪費錢,第二還沒人照顧。
考慮到養胎確實需要人照顧,陳文又幾乎天天加班,而他們倆那點可憐的工資讓袁媛提出買房的勇氣都沒有。
袁媛嘆了口氣,因為懷孕的關係,她現在情緒變得比以前脆弱了許多。過年的時候陳文送了她爸兩瓶五糧液,回來她爸和她說他們那邊送酒好壞不論,要送最起碼送一箱。
為了這個事情她和陳文又吵了一架,結果哭了半夜。
現在想想,婚後流的淚真的是婚前腦子進的水,如果不是懷孕了,估計這個婚都不一定能結得了。
走到現在這一步,袁媛也看清了陳文家的情況,除了二十幾萬的負債,和一個幾乎年年虧損的農家樂之外,啥都沒有。
自己居然選到最後選了個最窮的。
年前陳文告訴她去年家裏的農家樂虧了將近10萬之後袁媛坐在馬路邊硬生生哭了半個多小時。
當初腦子不是進水了,是被泄洪了。
而現在她急需要思考的問題是,生完娃之後他們一家人要住在哪裏?
沒有人是在自己娘家坐月子的吧?可是她又打心裏不想住回陳文鄉下的老家去,雖然房子又大,新裝也是去年剛剛重新裝修好的,散了一年味道也沒什麼問題了,可是她總覺得那裏透着一股讓人不舒服的氣息,再加上去年回去被一堆蛤蟆嚇了一下,她更不願意回去了。
可是如果在城裏租房子的話這邊租個普通的二居室起碼要2000塊錢一個月,有這個錢她都能還房貸了。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不行還是住回去,那時候陳文的母親應該會照顧她月子的,他母親倒還是挺喜歡她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婆媳之間的矛盾。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過去了20天,袁媛在醫院裏痛了一天一夜之後,一個重6斤6量的健康男孩呱呱落地。
取名字的時候袁媛對陳文說,最好我們倆的姓都有。
陳文沉思一會兒,道:“這樣啊,那就叫陳序袁吧。”
“哈哈哈,那估計以後你兒子長大了是不會給你買酒的。”
後來,兩個人翻了半天字典,決定還是起一個簡單好記的名字,那就叫陳昱吧
出院后兩人還是回了鄉下的老宅,陳文休了將近半個月的陪產假,幾乎每天就是上樓送飯,看書,曬太陽三件事,月子餐都是陳文母親準備,倒也相安無事。
閑暇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轉眼間陳文的半個月陪產假過完了,他要開始恢復上班了。
上班的單位在距離陳文老宅40多公里的市區,所以現在陳文幾乎每天6點就要起床。好在洗漱完之後陳文母親早飯也做好了,他只要吃點現成早飯就能直接去上班了,然後下班了再開車一個多小時回來,有時候加班或者堵車嚴重的話回來幾乎要到半夜。
每天壓力極大的工作外加來回將近3個小時的車程讓陳文開始覺得精力越來越不夠用,情緒也越來越煩躁,他開始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行走的火藥桶一般,隨時都能被點炸。也就每天回來看着小陳昱的時候會稍微好一點。
不知不覺陳文已經來回奔波了3個月,還有幾天就到小陳昱百日了,陳文的父母這時候也在為百日宴的準備和賓客邀約在忙碌着。
陳文卻感覺到自己快要奔潰了,公司天天逼業務,客戶那裏要陪笑臉,回來還要被領導批,下班之後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要忙活。
他有種心力憔悴的感覺,彷彿這樣的人生也沒有什麼意義。
不知覺中陳文的臉上已經幾乎看不到笑容,甚至有時候看着小陳昱哭也會覺得很煩躁。
與此同時發生變化的還有陳文的母親贏思思,陳文最近總覺得她有點不對勁,好像隱約感覺他對袁媛沒有以前這麼喜歡和熱情了,抱着陳昱也不怎麼見她笑。不過陳文沒有管這麼多,他自己的活都忙不過來,有什麼事等以後再說。
這天陳文回家已經很晚了,到家已經十點多鐘。為了搞一場高端客戶活動,他在單位不斷地修改活動方案,直到回來也沒完全敲定,這讓他心裏像卡了一根刺一般,路上因為加塞反而把別人懟了一頓,差點下車動手。
等他進門的時候發現老媽居然還沒睡,就這麼坐在沙發上獃獃地看着電視。
“媽,我回來了”
等到陳文打招呼,贏思思才回過神來,她站起身,陰沉着臉,走到廚房開始熱飯
陳文癱坐在餐椅上看手機。等了一會兒,突然聽老媽說道:“你們的孩子是不是不需要我來帶了?”
“啊?隨便你啊,高興么你就帶帶好了。”陳文頭都沒抬,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們是不是準備準備把孩子給媛媛他媽帶了?”
“好的啊,還省的你煩!”陳文也沒多想,沒好氣道
其實3個多月下來陳文感覺自己的身體和精神實在吃不消這樣地來回奔波,有時候也和袁媛說到這事,兩人就談到如果還是回城裏住,小孩小么就袁媛帶,等到上學了就讓孩子他外婆接送上學,這樣袁媛還能找個班上上,不然就靠陳文那點工資別說養小孩,估計他們自己都養不活。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和我說,早知道我就不放下農家樂的事情來幫你弄小孩了。”
“菜地都荒了”
贏思思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已經陰沉地可以滴下水來。
然而陳文剛剛開完一個小時車回來,心裏還正煩躁着,他也沒多想,回頭懟了一句:“那你再種回去好了,菜什麼時候不能種?”
贏思思聽完陰惻惻地笑了一聲,突然吼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種回去?種回去?斷了3個月,你叫我種回去!!!”
陳文被嚇了一個激靈,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只見贏思思一手端着鍋猛地砸在厚實的非洲實木大板做成的桌子上,鍋里地湯汁和麵條撒的滿地都是。
“不要我帶了!哈哈哈…”
“不要我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贏思思歇斯底里地吼了起來
“你知道么,我為了回來帶小孩,農家樂不弄了,菜也不種了,羊也殺光了,現在你告訴我不要我帶了?!”說罷只見贏思思拎着鍋一把砸在了陳文身上。
陳文這時候也突然竄起一陣無名火,3個月來地重壓,來回奔波的疲倦身體和日積月累煩躁的精神彷彿突然找到一個宣洩口,一下子爆發出來。
“你發什麼神經!”
陳文反手搶過贏思思手裏地鍋,一把砸在瓷磚牆上,頓時碎裂的瓷磚跟着斷裂地鍋一起飛濺而出,好巧不巧地砸在了贏思思頭上。
贏思思頭被砸了一下,雖然力道不大,但是瓷磚碎片也劃破了額頭,殷紅地鮮血順着眉眼淌下來,而她在聽到那一句神經病之後彷彿直接被點燃了,一把抓住了案板上的廚師刀,往前面揮過去。
袁媛下樓的時候看到就是這樣一幕母子相殘的場面,她眼睛瞪地老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就在這時陳文為了躲避自己親媽揮過來的刀子,不知覺和贏思思換了個身位,後果就是贏思思看見眼前的人躲過了她一刀,正暴怒地時候突然身後樓梯下來一個人。
這時候她已經失去了思考和辨別的能力,眼前只有那幾隻被殺掉地羊,那些荒掉的地,兒子天天冷着臉懟她的情景,她一刀就向後面的人身上捅過去。
“不要!”
陳文暴起身子往前竄去,但是他和贏思思之間隔了有將近2米距離,再快也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關門關窗的客廳內(開放式廚房,廚房客廳加起來有將近80平)剎那間颳起一陣微型龍捲風,龍捲風精準的竄在贏思思伸出刀的那隻手上,受到龍捲風那股力道的影響,贏思思手臂一歪,尖銳的廚師刀扎在一邊的牆上。贏思思自己也連帶着撞在客廳上座的條案上,直接昏了過去。
陳文看着眼前的一幕,驚怒交加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贏思思倒地後龍捲風也直接消散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如果不是那把掉在地上的刀和倒地昏迷的自己親媽,陳文幾乎要懷疑自己也精神錯亂了。
他趕緊上前扶住被嚇呆的袁媛,送上樓安慰了幾句之後再下來看自己老媽。
對了,精神錯亂!
這時候陳文已經完全冷靜下來,自己老媽應該是發病了。
難道是最近都沒有吃藥?
陳文的母親贏思思患有中度抑鬱症,平時要靠着吃抗抑鬱的藥物維持正常情緒,一旦停葯,哪怕一兩天都會出現嚴重的藥物中斷反應,表現為嚴重情緒敏感和失控。想到這裏,陳文趕緊打了個電話給自己估計已經睡了的老爸,讓他帶着葯趕緊回來。
給老媽吃完葯,簡單處理了一下額頭的傷口之後已經半夜12點多了,陳文看着睡夢中仍然緊皺着眉的老媽心裏一陣無奈。
那陣無名火過去之後,他也冷靜了下來,回頭看看自己這幾個月,雖說工作壓力大,身心俱疲,但確實也忽略了身邊人的感受。
好像身邊的人,自己從來沒給過好臉色,不管是爸媽還是妻子。
但是現在來這麼一出,估計他和袁媛還有小陳昱是絕對沒可能繼續住在老宅了,想到這裏,陳文心裏一陣疲憊,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